第一百三十六章:津市迷霧重重(二)
……
走進小木屋的時候,不僅僅是簡南,就連秦厲北也沒想到會是那樣的景象。
滿屋子血跡,沙發、茶幾、榻榻米,空氣中甚至還飄著幾根雞毛,細小的塵埃漂浮著,陰冷潮濕還伴隨著刺鼻的血腥氣,牆麵上還寫著‘殺人償命’四個大字。
簡南一度以為自己不小心一腳踏進了凶殺案現場,而對於血液的恐懼,直接令她尖叫出來,淒厲可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甄客!”秦厲北手起捂住了她的眼睛,攬著腰將人抱起來,利落地一把直接給推出了門外,啪地將竹子做的門甩得震天響。
“甄客!你在哪兒?!”
秦厲北越過滿地雞毛,往屋後移動,他倒是不擔心甄客的人身安全,那個人雖說平時總是喝得爛醉如泥,但是武力值並不低,更何況就在一小時前,甄客才跟自己通過電話,那時候一點也沒有自己的人身安全收到威脅的緊張。
穿過客廳,到了後屋,血腳印一路往屋後麵的深山裏延伸,他先是給甄客播撥了電話,轉入語音信箱,緊接著便直接打了報警電話。
做完這些,他正要回去找簡南的時候,在書桌上麵亂成一團的紙張上瞥見了一行字,角度刁鑽,如果不是。
沾血寫的,字跡潦草,應該是匆匆忙忙之下為了給自己提示而寫下來的,用的還是他們之間的暗語。
‘猴子來了’
猴子來了?誰家的猴子?來做什麽?是為了金茂還是為了其他目的而來?
問題接踵而至,秦厲北將那張紙抽了起來,疊好了放進口袋裏,又轉回到屋後,不知是否是錯覺,秦厲北看著遠處那一片樹林的時候,隱約覺得山雨欲來。
後頭是遮天蔽日的古老榕樹,樹影斑駁,如鬼魅般的風帶來了絲絲涼意,山穀中傳來低沉地吟唱,秦厲北猛地回頭,覺得在這屋子後麵的樹林裏,此時此刻正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看,冷冷地,毒蛇般怨懟。
又查看了一番,秦厲北這才原路返回,推開門很快就又關上了,簡南軟乎乎地靠著柱子,臉色慘白,聽到聲音回頭一看,見是秦厲北回來了,心安了許多,等再往後麵看,沒看到甄客的時候,不禁問。
“甄設計師呢?”
“下落不明,我已經報警了,等會兒你先和李功回去,我在這裏等警察。”
“不要!”幾乎是立刻反駁,簡南拚命搖頭:“我不要先走。”
她明明連嘴唇都在哆嗦,手也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可還是認真地堅持不走,甚至大有一副你敢讓我走,我就跟你拚命的架勢。
這還真的是她的風格,然而他若是早知道那裏頭會是鮮血淋漓的話,他根本就不會讓這個傻女人看見。
“我就在這裏坐著,等警察來,我哪裏也不去。”
話落,簡南仰著頭,期待地等著他的答應。
“好。”他無奈了,“你給我好好地待在車裏麵,屋裏不許踏進去一步。”
他這麽說,是因為秦世昊,秦世昊的死徹底在她心底留下了陰影,今天有突然間看到整間屋子的血,秦厲北深怕簡南會受不了,當年簡南自己沒注意到,他看得清楚,找了醫生裝成他的朋友,三人一起出去吃飯,隨意聊天,暗地裏檢查了病情,又開了藥,偷偷磨成粉,放在每天晚上睡前的牛奶裏,簡南的抑鬱症狀才好了些。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簡南視線移開,嘟囔著:“再說了,我也不怕。”
不怕的話剛才還叫的跟鬼一樣的,秦厲北不想拆穿她,半蹲下來,伸手穿過簡南的胳膊,一用力便將人抱了起來,往車那邊走,簡南驚呼,下意識怕自己掉下去,緊緊地回摟住了秦厲北的脖子。
“你幹什麽?”
“你能走得動道兒?”
“……”
簡南不說話了,他說的沒錯,雖然嘴硬不想承認,但是事實上,剛才她的全部力量是靠著柱子的,指尖泛冷,腦海中從前與現在的畫麵交織,逼得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
警察很快就到了,領頭的竟然是之前處理爆炸案的張警官。
簡南是被秦厲北塞進副駕駛的,當然還有係安全帶也一同服務了,張警官下車的時候,她正趴在車窗上聽秦厲北跟路衡打電話。
“秦總,是你報的案?”
“是,金茂項目的總設計師之前住在這裏,我今天過來的時候,他人不見了,屋子裏打鬥痕跡明顯,還有血跡,你們可以進去看看。我隻有一個要求,盡快找到人。”
那邊已經進現場看了一圈的警員回來了,附在張警官耳邊說了下具體情況,張警官揮手示意他們該做什麽就去做。
“我們會盡快找到人,破案的。”說著,有意無意地掃過探著腦袋看他們的簡南,道:“上次秦總過來,是一場爆炸案,這次秦總過來,很可能是一場凶殺案,看來秦總體質很特殊嘛,這世界上要是多幾個秦總這樣的,我們警察可真的就哭死了。”
“張警官還相信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
簡南很不喜歡張警官如此陰陽怪氣地對秦厲北說話,什麽叫做體質特殊?就算秦厲北是自帶柯南走哪兒哪兒死人的體質,也用不著張警官這麽說!
簡南哼哼了兩聲:“就是啊,我還想著張警官這樣的人民公仆,該是堅定的唯物主義無神論的擁護者呢!”
“哈哈,簡小姐也在的啊,要不是你出聲了,我都沒注意到您也在這兒呢!這真的是太巧了。祝您訂婚愉快啊,我們這個小縣城,都在報紙上知道了簡小姐,不對誒,應該是秦小姐,您訂婚的大喜事哦!”
提什麽不好,偏偏提著一茬,本來她便故意將這件事情拋在腦後,想著說來了津市能夠暫時不用去管婚事究竟該如何對待,本來刻意地為自己洗腦,也是有點用處的,誰知道張警官又來揭開蓋子,真是光想想就火大,還是烈火燎原的那種火大!
“謝謝。”
幹癟癟的兩個字,警員過來不知道在張警官麵前又說了些什麽,張警官臉色一變。
“立刻安排檢查,如果是的話,馬上將兩個案子做關聯處理。還有……”
張警官瞥了眼秦厲北和簡南,警惕地帶著手下到一邊去做安排,簡南心裏怪慌慌的,從大順哥那邊聽到工地上出人命的時候,就覺得哪裏不對勁兒,現在連可能知道內情最多的甄客也消失不見,這一個接一個的問號,金茂這個項目究竟藏著什麽?
……
等回到大順哥他們家的時候,已經是到大半夜了,大順哥抱著翠花蹲在門口等他們,一聽見聲音蹭地就站起來了,看見了李功和簡南他們都沒事,才放下了一臉緊張。
“你們沒事吧?”
“沒事。”
“那就好……”
大順哥欲言又止,和李功視線相接的時候,又默默將到了喉嚨口的話給咽了回去,李功叮囑他不要多管閑事,他還是聽李功的話好了。
進了院門,大順哥還準備幫簡南熱菜,簡南不好意思再麻煩了,問了廚房的地址後便再三催促著大順哥趕緊去休息。
大順哥也不堅持,直接把鑰匙給了簡南:“那行吧,我去睡覺了,你的房間在二樓樓梯左拐第一間,秦總的房間在第二間,記得鎖院子的門,還有你們房間的門,我們這裏治安不是很好的,早點睡覺吼!”
“嗯,謝謝。”
目送大順哥和李功進屋,簡南扭頭,指了指廚房,想著說秦厲北的胃不好,需要按時吃飯,於是乎便提議:“一起吃飯吧?”
秦厲北的驚訝被簡南看在眼裏:“怎麽,怕我毒死你啊?”
“怕。你說過恨死我了。”
瞧著秦厲北滿臉認真的樣子,簡南覺得自己心好累,不想說話。
“愛吃不吃,我又不求著你的!”
簡南撂了狠話,直接走進廚房,可熱飯菜的時候,還是幫秦厲北準備了一份。
她站在秦厲北房門口敲門:“實話告訴你,沒毒的,趕緊下來吃飯,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胃不好,就不要作了,趕緊乖乖地來吃飯吧!”
沒人回應,簡南想了想,想起了那次在老公寓那裏,這裏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大白天的甄客都能不見了,還有什麽事情是不會發生的?
糾結萬分,最後簡南還是推開門進屋了,屋裏隻開著一盞白熾燈,光線昏暗,晚風從半開的窗戶吹了進來,將簾子吹得連連擺動,倒影如水紋悠悠搖動。
簡南順手拿起了門後邊兒的掃把,護在胸前,一步步地往前走,等到了客廳的時候,發現沙發上放著一堆染了血的紗布,還有幾瓶開了口的消毒水。
這應該是在自己個兒處理胸口的刀傷,然後因為發生了什麽事情就急忙出去了,難怪剛才她聽見了樓上有很大的咚地一聲響,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人呢?”
陽台突然傳來響動,簡南猛然抬頭看去,隻見窗簾被拉開,秦厲北從外頭躍了進來。
身上隻穿了件白襯衫,紐扣斜斜地扣著,應該是匆忙之間扣上去的,簡南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他,這才看清楚了臉上新劃傷的口子,視線往旁邊移,手臂上也是幾條劃痕,幸好看起來不是很深,擦點藥過個幾天應該就可以結痂了。
“怎麽回事啊?剛剛是又有人來跟蹤你來到這裏,想對你動手了?”
劍眉輕蹙,秦厲北很顯然不想要和她聊到這件事情,幹脆轉移話題:“你來我房間做什麽?投懷送抱嗎?”
簡南不打算就這麽放過他,她是來這裏工作的,而且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想要秦厲北命的這群黑衣人,跟綁走甄客的那群人一定是有關係的,秦厲北身上究竟有什麽秘密呢?
“我熱了飯菜,想來喊你下樓吃飯。沒毒的,你要是不信的話,我可以試菜。”簡南一頓,繼而繼續道:“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坐下,我給幫你上藥。”
自己一個人往自己身上招呼抹藥,是一個十分難係數極高的動作,簡南暗暗地告訴自己她隻是順手幫個忙而已。
然而秦厲北似乎不這麽想,坐下後,一動不動了。
簡南挑眉,問:“解開扣子啊,不然我怎麽給你塗藥?”
秦厲北舉起手,可憐兮兮道:“我手受傷了。”
這個理由倒是正大光明,簡南深深吸了口氣,隻好蹲下來,認命地又開始解扣子,小麥色的肌膚,因為運動後和微微汗濕,撲麵而來的男性荷爾蒙氣息,一顆扣子解開了,還有下一顆,不知不覺地簡南竟然默默地臉紅了起來,指尖不經意總會碰觸到的肌膚,惹來陣陣臉紅心跳。
一點點往下,直到小腹處,那裏還扣著一顆,簡南猶豫了,想著說要不要幹脆直接讓秦厲北自己來解扣子好了,反正也隻剩下最後一個了。
她這麽想著,正欲開口,卻聽見頭頂傳來秦厲北略顯粗重的喘息聲:“我手疼,你幫我解。”
“我……”
“哎呀,手真的好疼。”
“秦厲北,戲演得好假哦!”
秦厲北絲毫不在意簡南的嘲諷,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貼著她的額頭,印上了一個吻。
他剛才追著那個人出去,打鬥的過程中,是真覺得自己會死。
那時候他在想,如果自己死了,自己事先做好的那些安排,是不是足夠給這個女人一個安全富足的後半生。
答案是沒有答案,他發現還不夠,他留下的那些東西還不夠幹淨,這個女人還是會有危險,他不能死,至少現在還不能死。
想想也覺得可笑,明明是想著報複的,結果每見她一麵,底線便會往後退一分,直到現在,麵對她,底線是什麽,能吃嗎?
簡南愣住了,她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個突如其來的吻,額頭濕潤,印著秦厲北的唇,。令她覺得溫暖,眼眶濕濕的,心裏頭憋悶的很,想要哭。
這個吻,絲毫沒有情欲,秦厲北的手向下,伸到了簡南的腰間,繼而抓住了她的手,攤開,簡南感受到掌心的重量,低頭去看,赫然躺著一顆紐扣。
“我還記的,你那時候想說又不好意思的樣子,像極了想要小魚幹的貓咪,很可愛。我等了很久,你都沒有主動開口,我還怪失落的。”
簡南震愕,驚呼道:“你知道?”
“你那時候就差沒有把那點小念頭寫在臉上了,我能看不出來?也就你個小丫頭,還以為瞞得很好,可是後來,怎麽就不要了?”
說到這兒,簡南又低下了頭,深深吸氣呼氣,暗暗地告訴自己不要難過,這沒有什麽,扣子是他的,他喜歡誰,想送給誰,都是他的自由。
“因為我不稀罕了。”
……
以前學校裏流傳著這樣的傳說,在畢業典禮上,如果能夠得到喜歡的人車襯衣上麵的第二顆扣子,那麽他們的愛情就會受到神的祝福,永永遠遠的相守下去。
那時候的簡南,和萬千懷著粉紅少女心的小姑娘一樣,夢想著畢業那一天要怎麽樣才能得到秦厲北襯衣上麵的扣子,甚至還想著說提前問他那天要穿哪一件,她幹脆偷偷摸摸地先剪下來好了。
結果後來,那一天,秦厲北破天荒地沒有穿襯衫出席她的畢業典禮,把她給氣的。
畢業典禮結束很久後的某一天,簡南幫家裏麵的傭人將秦厲北的衣服拿進房間,正好在衣櫃裏賣弄看見了他曾經的校服,整整齊齊地疊在櫃子裏專門的一層,幹淨的白襯衫上麵,少了第二顆扣子。
那時候她還很鬱悶,究竟是誰搶在她前麵拿走了呢,後來想想,又安慰自己說不定是那時候不小心蹭掉的呢。
直到一年多以後,一次很偶然的機會,簡南發現那第二顆扣子就在沈揚諾的手上,被沈揚諾珍而重之地藏在了她的錢包裏。
其實那個傳說隻不過是一個美好的童話,還有頭腦簡單心思單純的學生才想著將愛情寄托在一顆小小的紐扣上,然而簡南在知道沈揚諾得了扣子之後,還是被狠狠地傷了心,她不由得懷疑,秦厲北應該是早就知道那個傳說了,那天出席畢業電話,他是不是故意不穿襯衫的,原因就是不想要將扣子給她。
“一顆破扣子而已,我不稀罕。”
已經給了別人的,我真的不稀罕。
秦厲北臉色一暗,氣氛頓時安靜壓抑起來。
……
簡南幹脆地解了扣子,身子往後退了些,埋怨道:“你明知道自己還受著傷,就不能多多想著自己嗎!發現房間有人的時候,就不能喊人來幫忙嗎?喊個人是有多費勁啊,萬一來的那個人就隻是個誘餌,你出去了之後還有更多人等著你呢?秦厲北,你是不是傻?”
秦厲北覺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要是其他女人敢當著他的麵這麽嘮叨,還質問之是不是傻逼,恐怕早就被叉出去了,哪裏還會讓他覺得有點甜。
秦厲北都以為簡南不在乎他的死活了呢,結果現在還是嘟嘟囔囔地關心他,傷口也不是很疼,流點血也沒什麽關係,等逮到那個混蛋,也就不折磨他了,一槍斃命也就夠了。
簡南有條不紊地拿消毒水擦拭傷口,小心翼翼地抽出混進了血肉裏的木屑,細小的傷口實在是太多了,盯得她的眼睛都快要花了,酸澀的難受。
“你經常受傷?”
她回來的這段時間裏,一年不到,她知道的秦厲北大大小小的傷就有三四次,這麽頻繁的受傷幾率,舊傷未好又添新傷,還有身上那些之前已經愈合好的傷口,四年裏,他究竟都在做什麽,身邊的那些保鏢是白吃飯的嗎?
“你心疼嗎?”
“反正受傷的不是我,我不心疼。”
而且,我心不心疼,你又不在乎,問這麽多做什麽。
簡南想著,纏上紗布,有些小傷口直接塗了藥水,處理好了這些傷口,她正欲起身,突然眼前一片黑乎乎的完全看不清楚方向,腳下搖搖晃晃地站不穩,竟是直接往後倒去。
“小心!”
秦厲北沉聲,顧不上會撕扯到傷口,直接將人攬住往懷裏麵帶,結果兩個人雙雙倒進了身後的床上,她的唇迎上了秦厲北的嘴角,嚇得她瞪大了雙眸。
驚慌失措之下,簡南胡亂地撐著床墊想站起來。
“別動。”
低沉黯啞的聲音,富有磁性,甚至是帶著蠱惑人心的味道,秦厲北反身將人壓在身下,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直直地望進了還帶著淚水的眸底。
“你哭了?”
“沒有。我沒哭,你才哭了呢!”
秦厲北瞧著她故作否認的樣子,覺得歡喜的很,虧他剛才還因為這女人的一句不心疼而難受了,結果這小騙子騙他呢。秦厲北低頭,用鼻尖蹭了蹭她通紅的鼻子,輕笑了聲。
簡南知道自己肯定是露餡兒了,心情不爽,扭身掙紮著要起來,可秦厲北哪裏會讓她如此輕易便得逞了?她在秦厲北懷裏,就跟個人形大娃娃似的,牢牢地抱住,絲毫不帶縫隙,簡南掙紮了好一會兒都沒能從秦厲北懷中掙脫開來。
“南南,別動了,乖乖地讓我抱一會兒。”
這句話飄進了簡南的耳朵裏,不禁令她有些哀傷,以前她也對秦厲北這麽說過,那時候她在學校受了委屈,或者是被柳璃劈頭蓋臉一頓臭罵的時候,總是喜歡賴著秦厲北抱一會兒。
他的懷抱對她而言是藥,能夠救死扶傷的神藥,可後來才發現,那也是毒,會上癮又戒不掉。
今天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竟然會一而再地想起來過去與秦厲北有關的點滴,她痛恨自己,回想過去的時候,竟還會因為秦厲北而心痛。
已經忘記了,忘記了就不要再想起來了。
秦厲北:“今天晚上陪我。”
她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
沈揚諾回國後的第三個月,她去找過秦厲北,那是在剛得知團團那個小生命在自己肚子裏的時候,秦厲北攜帶女眷,也就是沈揚諾正準備出發去參加一個酒會,那個眼神她這輩子也不會忘記,像是看一堆路邊發臭腐爛的垃圾,嫌棄厭惡,然後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沈揚諾經過她身邊時,鄙夷地瞪了她一眼,說,她和她的媽媽一樣,就是喜歡搶別人的男人,她媽媽從沈月芬那裏搶了秦珂,她還想要從她那裏搶秦厲北。
“你們母女倆,真是一脈相承的賤。”
簡南想了想,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呢,才會淪落到被人指著鼻子罵賤人的地步。
……
“你怎麽又哭了,還是像以前一樣,那麽愛哭鼻子。”
掉落在手臂上的眼淚如熔岩般灼熱,秦厲北扳過了簡南的臉,入目是她的淚流滿麵。
“你不愛我,那麽為什麽不肯放過我。吃準了我永遠不會反抗你,是嗎?”簡南淚眼婆娑地瞅著他,秦厲北摟著自己的手越收越緊了,兩人的間隙亦是幾乎要消失不見。
“誰說,我不愛你了?”
大順哥家的小院很幹淨,也很溫馨。
大早上的,李功剛出門跑步回來,大順哥正好做好了早餐,豆漿油條醬餅,擺在了院子裏,大榕樹下的那塊石頭桌子上麵,熱氣騰騰,看著就很有食欲。
李功指了指二樓,小聲問大順:“簡小姐他們你額,還沒有起床?城裏人都睡這麽晚的嗎?”
“什麽叫做這麽晚啊!簡小姐可是大忙人,那個秦總是簡小姐的老板,肯定是更加忙活了,昨天晚上一定是忙到很晚才睡著的,今天晚點起來怎麽了?你怎麽廢話那麽多啊!”
“你還嫌棄我廢話多了?他們有手有腳的,還要睡到太陽曬屁股,還得你親手做早餐給他們,我看著就不爽!”
“走開走開!今天你說的要去工地上麵看看的,對了,簡小姐是我們的朋友,我們把那些事情都告訴她好不好?”
“不好。吃你的飯!”
……
簡南從房間出來,撩了下頭發,對著空氣笑了笑,才下樓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大順哥瞧見了人,笑著揮手:“起來啦?過來吃飯吧,中午回來的時候我給你做魚粉,昨天晚上太晚了,魚粉要現做才好吃!”
簡南點頭,假裝自己很高興:“好啊,那我今天盡快趕回來。”
李功批瞥了一眼樓上,沒好氣地問:“樓上的秦總還不下來啊?
“他今天淩晨的時候就走了,有點其他事情需要他去忙。我今天自己一個人去見工程隊的隊長,還有去警局,李大哥,這邊發生的事情太過詭異,我不信任其他人,所以今天還是需要麻煩你帶著我到處跑了,不過你放心,房費和車費我會按照市麵上的價格付給你的。雖然咱們是朋友,但是你付出了勞動,這些費用就是你該得到的。”
“哎呀!”大順哥哥倆好的攬著簡南的肩膀笑著說:“咱們是朋友,還說這個幹嘛?你盡管招呼你李大哥,他絕對會把事情做好的!”
“哈哈,那就謝謝啦!”
和大順哥告別,坐上車,在行駛了一段時間之後,李功突然嚴肅地跟簡南說:“大順他腦子比較簡單,也比較容易被騙,我是個孤兒,這麽多年了,他就是我的家人,我絕對不會讓他受到傷害的,簡小姐,你們要做什麽,能不能不讓他知道,不讓他摻和,如果你答應的話,那我想,我可以幫你。”
李功說得情真意切,簡南同理心一想,自然而然地理解了他的擔憂,若是有人想要拉上團團陷入泥潭,她也會不顧一切阻擋和保護的。
保護自己的愛人,這是本能,也是天性。
“好。而且……”簡南猶豫了下,還是選擇了向李功解釋一部分目前的情況,至於那些更深層的內幕,不讓他知道也是一種變相的保護了吧。
“我們目前知道的就是,有人想要搞垮金茂這個項目。”
“你在工地上工作過,想必你也能多多少少地察覺到,金茂這個項目的範圍有多龐大,到目前為止,你們建造了大半年的,還隻是其中的第一期工程,而我實話跟你說,這個一期工程的體量,連金茂整體項目的十分之一都不到,這裏頭前期投入的資金,和之後的盈利,那都是天文數字。”
“元北集團手裏頭隻要握著這個項目,到時候,項目完工,元北集團就是整個北方省市區最大的地產集團。那些對頭肯定能預見這個未來,所以絕對會不擇手段的來破壞。”
李功邊聽邊想,然後提出了自己的問題:“那麽,為什麽不能反擊,現在你們準備如何反擊?”
簡南無奈地閉上了眼睛,冷笑了聲:“證據?有什麽證據?難道跑去公檢法那邊,跟人家說,哦,我的競爭對手看我賺得太多了,想要搞我嗎?別鬧了,這不現實。而且現在正處於一起工程完工的重要階段,我們隻能先將事情摁下來,等這個關頭過了,一切再來清算。”
說到這裏,簡南長歎了口氣:“所以,現在,我的任務就是,確認一期工程按時按質按量的完成了。”
李功從鏡子裏深深看了簡南一眼,這個女人,看起來瘦瘦弱弱地,風一吹就能倒地,卻分析的頭頭是道,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如果跟她一起感幹,說不定能賺得到一份不錯的工作,這樣也能讓他和大順過得更好一些,以後再娶老婆生孩子,也算是人生圓滿了。
……
他們到了工地,轉了一圈下來,果然是停工了,整個工地隻剩下了門口的幾個看門的工人,而且簡南也看到了出事的那一大段水泥板,說是爛成了渣都不為過。
“警察那邊沒有來詢問情況嗎?工友們也沒人泄露出去?”
“我們都是靠著這個工程吃飯的,誰會自己莫名其妙的自己去拆自己的飯碗,而且,我們這一大票人,這幾天的工資是照常結算的。”
這樣的情況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得出來,其中必定是有問題的,隻是這個問題可大可小,還有究竟是誰,這麽大手筆,竟然連帶薪休假這一招都使出了。工地上人這麽多,一天就是十萬上下的費用支出,這都十幾天了,背後的老板也是豁出去了。
簡南拿出相機,把周圍拍了個遍,還錄了視頻,等回去的時候拿給秦厲北看,然後還可以同時給路衡也發送一份。
金茂的情況比想象中嚴重,簡南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她把能想到的元北的對頭在腦子裏麵過了一遍,最後發現,還真的是多到無法想象,而且這其中,首當其衝的是白氏集團,然後白氏集團原本在金茂項目終究占股的,金茂出事對他們自己也沒有好處,因此簡南便是第一個就將白氏集團派出了。
叮鈴鈴……叮鈴鈴……電話鈴聲響了……鍥而不舍,大有你不接我誓不罷休的姿態,簡南被吵得頭更疼了,而且李功也一直奇怪地看過來,最後沒辦法,簡南隻好走到一邊電話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