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年輕男人逐漸沒了耐心,他一腳踹在了宛如死狗一樣的陶開身上,要不是來之前那人特意交代過必須留活口,他是百分之百會忍不住的。
被揍得鼻青臉腫嘴角溢血的陶開卻是突然笑了起來,笑的那年輕男人一臉的茫然無措。
他又是一腳補上,怒喝道“一個將死之人,你有什麽資格笑?”
“將死之人?”陶開越到死亡邊緣他就越不怕死,冷笑一聲,“我是不會死的,因為你要找的人隻有我知道她在哪兒,我要是死了,你們想要知道的秘密就會跟我一起入輪回了,所以我一定不會死。”
他說的十分篤定。
年輕男人沉不住氣了,他彎得下腰纖長的手指勾起陶開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抬得起頭。
他麵目猙獰的看著那張被血糊了一臉的絡腮胡子,笑的令人毛骨悚然。
“那麽,你可以下地獄了。”
此話一出,年輕男人就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跟陶開裝腔作勢的玩具槍不同,這可是一把貨真價實的真刀子。
不說會不會削鐵如泥,但殺死一個瀕臨死亡的陶開絕對不在話下。
男人惡狠狠的舉起刀,他的臉上的笑容可掬,眸底升起一股罪惡的快感。
近了,刀尖就在離陶開還有一寸距離的時候,一把冰冷的手槍就抵在了年輕男人的後腦勺上,不管是不是真槍,他都不敢輕舉妄動。
看出年輕男人的意圖,槍的主人看著這個還在負隅頑抗的小嘍囉,冷哼一聲“你大可以賭一把,看到底是我的槍快,還是你的匕首快。”
年輕男人既沒有放下手中短刀,也沒有就此服輸。
他一臉倨傲的緩慢站了起來,然後想趁其不備手中短刀用力往後一揮,眼看著馬上就要刺中身後穿著警服的林福生了,但林福生是誰啊?一個成了精的老狐狸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上當。
隻見他的動作快如閃電,一把抓住那人握著短刀的右手,一個用力就卸掉了那人一條胳膊,本以為會是條硬漢子,沒想到卻疼的那人哭爹喊娘。
林福生鄙視的說了句“懦夫!”
原本以為敢做出殺人這樣的齷齪事的人,至少也會是一個扛得住事的,卻沒想到剛一到刑警大隊的審訊室,那人就哭的好生慘烈,罵罵咧咧的道出了真相。
林福生隻覺得興致缺缺,審了那麽多人,就這小子最沒骨氣,還不如被他打的半死不活的絡腮胡子呢。
男人名叫林家寶,原本也隻是個在街頭混口飯吃的手藝人,幾天前有人用五十萬找他辦件事。
要知道,五十萬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隻要有了這五十萬,家裏那黃臉婆肯定會對他笑臉相迎,也不必再時刻提防著自家媳婦兒被外麵的豬給拱了,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為了串虛無縹緲的數字,現在的人真的是越來越大膽了。”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自古以來都是這個道理。
小湖邊上雁兒欲把餘長曦帶走,餘長曦卻說她要見她老板,其他人還沒資格帶她走。
想了這麽多天,餘長曦總算是琢磨出他們為什麽非要抓她的原因了。
其實這一切也不過隻是個不太美麗的誤會。
薄繁很是能忍,他就坐在不遠處佯裝成垂釣的老者,而吳良就充當了躲在暗處的角色。
一明一暗,相互配合。
雁兒聲音說的很小,她好像是十分防備周遭的人和事,哪怕那人是個耳聾眼花的老人。
“這件事我做不了主。”雁兒實話實說。
她本來是沒資格策劃這一切的,但仗著父親在老板身邊的身份,其他人再憋屈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那就等你能做決定的時候再來吧。”
雁兒假意附和,緩慢的往餘長曦那邊挪動了步子,從袖管裏掉出一支針管,不動聲色的把針尖刺進了餘長曦的脖子,輕柔而緩慢的把藥劑一滴不剩的推進了餘長曦白的嚇人的皮膚裏,看著餘長曦軟軟倒下的身體,雁兒心滿意足的笑了笑。
而這一切都被不遠處的垂釣老人看在眼裏。
與繁華的鬧市不同,這裏的建築和安靜都與外麵形成鮮明的對比,顯得尤其格格不入。
這裏被外麵人戲稱貧民區,住在裏麵的人地位都很低。
一個盲女手持一根竹竿向前探著路,她又要去巷子口了,她在等一個人,等一個不歸人。
街坊鄰居都不知道她到底在等誰,但姑娘就是風雨無阻每天都倔強的一個人坐在巷子口的台階上,從日出等到日落。
沒有人知道究竟想要做什麽,而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在等她的自由,盼她的自由。
曾經有個靦腆的男孩告訴她,隻要他回來,他便會把外麵世界告與她聽。
那是她夢寐以求的自由,一生向往卻不敢踏足的地方。
那個男孩不諳世事,連怎麽賺錢都不知道,他好像一個與世隔絕了許久的人,除了翻垃圾就什麽也不會了。
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是在這個巷子口的垃圾堆裏,身上臭烘烘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沒有洗過澡了,路邊的流浪漢過得都比他要好。
他平日裏總是凶巴巴的對著外人,但一到了晚上卻總是被噩夢驚醒。
她不知道他的來曆,他不主動說她也不主動問,這是屬於兩個人之間不宣於口的默契。
還記得那日少年離開時的模樣,他以為她看不見心也盲,還故意朝她天南海北自誇自大的胡吹一通,他說“等我回來,就把世界帶給你。”
他說“我要賺好多好多錢,然後給你把眼睛治好。”
他還說“實在不行,我就回來撿垃圾養活你啊。”
隻是這個姑娘不知道的是,那個少年根本就是目不識丁的文盲一個,哪裏有那本事去憑真本事賺錢。
醫院裏,渾身插滿管、白色紗布裹得像個木乃伊一樣的陶開隻剩下一雙滴溜溜亂轉的眼睛。
而醫生辦公室裏舒薇眉頭緊鎖,坐在她左手邊的林光也是同樣的不安中還夾雜著一絲絲欣喜,當兩種不同的情緒同時出現在一張臉上時,那就顯得怪異了。
舒薇看著那些被放大了的照片,她的語氣複雜的說道“這些密密麻麻的都是針孔,醫生提取過他體內的血液,檢測結果很不理想。”
陶開並非癮君子,但他的血液卻是呈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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