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箐箐去遊樂園
顧瀾神情有些複雜，傅司慎看不太懂，但可以感覺出舅舅似乎被觸動到了什麽心事。
不過他沒打算深究。
這些是屬於他們上一輩人的恩怨，怎麽也輪不到他一個小輩去管。
現在當誤之急，是安撫他咕嚕嚕一直發出抗議聲的肚子。
“我去弄點吃的，舅舅你要不要？”他抬步往廚房走去。
“你會弄什麽吃的？”
對於傅司慎的廚藝，顧瀾表示深深的懷疑。
“我記得家裏有幾個自熱鍋，冰箱裏還有麵包和水果，隨便搞一下就能吃了。”
果然，就不能對傅司慎這個大齡兒童抱有期待。
“別總吃快餐食品，沒營養。”
歎了口氣，顧瀾起身，順手將身上滑落的毯子丟到還大敞著小肚皮睡得正香的箐箐身上，邁開長腿，直接越過傅司慎進了廚房。
打開冰箱，裏頭的新鮮食材一應俱全。
顧瀾仔細挑了挑，拿出兩顆番茄和一把空心菜，還選了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份量差不多就是三人份左右。
見自家舅舅準備做飯，傅司慎立即樂顛顛地讓出廚房，還跟隻等待投喂的二哈一樣，巴巴地趴在廚房門口，‘監視’著他舅舅的做飯進展。
顧瀾挽起兩邊袖口，露出一小節肌肉勻稱的白皙小臂，動作利落地做起飯，姿態看起來頗為嫻熟。
先將米飯蒸上，五花肉洗幹淨加兩片生薑用高壓鍋燉煮爛熟，準備一會兒撈出做成紅燒肉。
趁著燉肉的空檔，顧瀾還順手做了道蒜蓉炒空心菜和番茄雞蛋湯。
不同於外頭普遍的鹹口番茄雞蛋湯，顧家習慣喝甜口的番茄雞蛋湯。
喝起來酸酸甜甜，和喝糖水差不多。
這些年來顧箐箐下廚次數不算多也不算少，至少傅家兩兄弟被她帶得，也隻習慣喝甜的番茄雞蛋湯，反而對那些鹹口不怎麽適應，總感覺怪怪的。
所以對於顧瀾做出的飯菜的口味，傅司慎接受良好，甚至還有點小懷念。
舅舅做的飯和媽媽的味道很像，他好像……很久都沒吃過媽媽做的飯了。
視線不自覺地往外瞄去，正好看到箐箐小胖腿一蹬，將身上毯子一腳踹開，小
肚皮隨著呼吸起伏一鼓一鼓的，像隻小青蛙。
猛地打了個激靈，傅司慎深覺剛剛思念母親的自己可能腦子進水了。
也許現在晃一晃頭還能聽見大海的聲音。
被食物香氣吸引，箐箐小鼻子微微聳動，聞著聞著就被勾醒了。
“唔……”她頂著一腦袋亂糟糟的雜毛坐起身，一邊揉著睡眼朦朧的眼睛，一邊奶聲奶氣地喚人：“丁姨姨，箐箐起了。”
“丁姨早就回老家養老去了，哪還能在這裏伺候你起床。”
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伸過來，將箐箐一把抱起，緊接著一條溫熱的濕毛巾就兜臉蓋上來，又是一頓搓。
直將箐箐為數不多的瞌睡蟲都搓醒了。
也看得傅司慎嘴角直抽搐。
舅舅耶，好歹那還是隻白嫩嫩的三歲團子，您就不能下手溫柔點？
“吃飯飯。”
絲毫沒有被粗暴對待自覺的箐箐還挺配合地，仰著小腦袋給擦臉，擦完就催著要吃飯。
她白米麵團般的小手扒拉著顧瀾的肩頭，上半身垂涎地往餐桌上探去。
這姿勢很危險，一不小心就會摔個倒栽蔥，嚇得顧瀾連忙把她抱緊。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聲音有些氣急敗壞：“再不聽話，下午就別去遊樂園玩了！”
“遊樂園！”
聽到這關鍵的三個字，箐箐一愣，隨即後知後覺地想起他們今日的出遊計劃，然後……
“哇”地一聲哭出來。
“箐箐睡著了，去不了遊樂園了，嗚嗚嗚……”
她哭得小鼻子紅彤彤的，好不可憐，卻讓顧瀾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睡著的是我啊，還有，誰跟你說遊樂園隻能早上去的，下午也一樣可以，小笨蛋。”
略帶寵溺意味地輕點箐箐的鼻尖，動作一做完，不僅顧瀾，連箐箐都愣了下。
從箐箐出身起，她就很少被大人這麽親近過。
保姆阿姨隻是保姆阿姨，會細心地照顧箐箐，但是她有自己的孩子，而且兩人隻是主顧關係，所以不會對箐箐太過親昵。
爸爸媽媽要忙著賺錢，一天到晚都在外麵工作，一周能見箐箐三麵都是好的，更多時候可能大半個月不見人。
甚至箐箐都快不記得爸爸媽媽長什麽樣子了，要不是保姆阿姨一直拿著爸爸媽媽的照片給箐箐看，她……
好像已經很久沒見過爸爸媽媽了，連照片都沒見過。
撓撓腦袋，箐箐拉拉顧瀾的衣領，小聲問：“弟弟，你有爸爸媽媽的照片嗎？箐箐……箐箐要不記得爸爸媽媽了。”
“我怎麽可能會有。”
一聽到父母，顧瀾一秒冷臉，語氣不自覺地帶上幾分諷刺：“那兩個除了賺錢什麽都不會的家夥，你還惦記他們幹什麽？”
“……”箐箐癟起小嘴，想反駁，但是事實正如顧瀾所言，而且三歲孩子詞匯量有限，表述不清楚，所以不知道怎麽說，最後就是自己跟自己生悶氣。
寶寶生氣了，哄不好那種！
“吃不吃飯，我做了你最喜歡的番茄雞蛋湯和紅燒肉，還有空心菜。”
“吃！”箐箐超大聲地回答，雙眼閃亮亮地。
弟弟真好，還會做飯飯，都是箐箐愛吃的。
正在吃飯的傅司慎：“……”
突然覺得碗裏的肉不香了。
原來這些都不是為了他做的嗎？
不過，目光在笨拙地研究怎麽給箐箐帶上圍兜的顧瀾身上掃過，傅司慎又假裝什麽都沒發生地低頭扒飯。
看來他舅舅和媽媽的關係其實也沒有那麽壞。
“這個得翻過去。”
箐箐急著吃飯呢，看顧瀾大半天研究不出個什麽來，幹脆自己上手指揮。
為了方便，傅衡給箐箐買的都是一次性圍兜，用完就丟，洗都不用洗。
這種圍兜一拆出來隻是一張形狀奇特，材質類似於油紙的紙張。
要想把它變成圍兜需要翻過底下的小口袋，形成兜兜，再將兩條帶子繞過小孩子的脖頸，用上麵自帶的雙麵膠貼合就好。
好不容易給箐箐戴好圍兜，顧瀾竟然直接累出一身汗。
他已經不準備給喂飯了，直接拿個碗各種菜都給裝了點，然後塞了條勺子給箐箐，讓她自己吃。
箐箐是會自己吃飯的，隻是她五指短胖，不怎麽拿得穩勺子，隻能用整隻手掌包著勺柄，所以吃起來很笨拙。
經常吃得滿桌到處都是米粒，連地上都有。
吃飽喝足，現場已經不足以用狼藉來形容了，簡直一團亂。
不過兩個大人都沒當回事，大不了再叫人來收拾就好了。
“處
理幹淨。”
顧瀾抱起箐箐，示意傅司慎收拾殘局，然後直接帶著孩子去洗漱。
既然答應了要去遊樂園，那他就不會食言。
很快地，收拾幹淨的箐箐又穿著一身漂亮的小裙子，開心地背著小書包噠噠噠地往門外跑。
“快點快點，出發！”
“等等，先把鞋子穿上，你要光腳出去玩嗎？”
顧瀾慢吞吞跟在後麵，急得箐箐跟隻小蜜蜂一樣，圍在他腳邊團團轉。
“弟弟快點啦！”
她好著急的。
“腳。”蹲下身，拿起箐箐的小涼鞋，示意她抬腳。
箐箐配合地伸腳腳，讓顧瀾給她穿鞋。
兩人都沒覺得有什麽，但是旁觀這一幕的傅司慎卻驚嚇得眼球都快丟了。
那溫柔地蹲下身給母親穿鞋的男人，真的是他懟天懟死懟空氣，酷炫地沒朋友的舅舅？
假的吧。
也許拉開他背後拉鏈，出來的是另一個人？
典型的電視看太多。
整裝完畢，終於要出發了。
箐箐拉著顧瀾的大手，大步往門外走，臨出門前，卻又突然想起什麽似地，停下腳步，扭頭望向還一動不動的傅司慎：“兒子快點走啦。”
她以為傅司慎也會跟著去。
小混蛋居然還惦記著他。
突然有種家裏孩子長大了，會關心人的欣慰感，但傅司慎還是拒絕了：“我還有事要忙，你們去就好。”
笑話，好不容易即將迎來解放，他怎麽可能白白放過這個機會？
等人一走，他立馬就收拾行李開溜，不在外麵浪個十天半個月的絕對不回家！
而且遊樂園這玩意，他小的時候媽媽早就帶他去玩過十回八回，早膩……味了。
突然的沉默籠罩傅司慎全身。
可惜，箐箐已經跟著顧瀾走了，沒發現他情緒不對。
小家夥此時正趴在車窗上，興奮地看著外頭飛速後退的景色，期待著遊樂園快點到。
“遊樂園，我愛遊樂園，箐箐的遊樂園……”
她還歡快地自編起了遊樂園之歌，雖然這歌有點五音不全，但這並不影響箐箐一路飛揚的心情。
就連開車的顧瀾都受她感染，忍不住揚起一點笑容。
“就這麽開心嗎？”
“嗯嗯，箐箐是第一次去遊樂園哦。”箐箐抬手
比劃了個‘1’，特別強調道。
“以前沒去過嗎？”
“都沒出過門的，怎麽去啊？”箐箐嘟嘴，她又不會飛，沒法自己去遊樂園的。
從沒出過門，顧瀾不自覺地冷笑。
嗬，那對父母比他想象的還要不稱職。
“弟弟去過嗎？”她在問遊樂園。
“去過……一次。”顧瀾嗓音有點低沉。
他突然想起，自己這輩子唯一一次的遊樂園之旅，好像就是小學畢業時顧箐箐帶他去的。
雖然兩人最後玩到一半就鬧得不愉快，各自賭著氣回家，但其實……
還算挺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