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見過讓孩子去管父親的這種事情嗎?

  “姨娘,”曾湖庭努力讓自己語氣平靜些,“你覺得這事該我管嗎?我能管嗎?或者說,誰有權利管?誰能管?”


  孫姨娘抬起臉,哭的梨花帶雨,“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嗚嗚,老爺已經很久沒來看過我了,我想見他都見不到.……嗚嗚嗚.……”她扯著曾湖庭的袖子,“我找不到人,給管家塞了銀子,他拿了錢也不做事,我沒有辦法了.……”


  “姨娘,有些話我不想說,現在不得不說,你覺得我爹是個靠得住的樣子嗎?當初爺爺還在的時候,他成天在外頭閑逛瞎混,是出了名的浪蕩子,等家裏搬到呈州鄉下,他斷過往家裏塞人嗎?”有錢的時候逛花樓,沒錢的時候勾搭小姑娘,半年前剛剛又添了一房小妾,要不是呈州鄉下地方限製了他,曾湖庭敢肯定,他爹能搞出羊車望幸的故事。


  “不許這麽說你爹!他是你爹,就是你的天!你說他的壞話,就是不孝!”軟的像小白兔的孫姨娘跳了起來,用大義凜然的語氣說。


  “我說的是事實!還是你覺得那是壞話?”就連嫡母陳氏都比她清醒,至少知道把錢財抓在手裏,保證自己吃好喝好,而孫姨娘還在渴望無謂的,壓根不存在的東西。


  “我說是壞話就是壞話!不行,我得去告訴你先生,讓他看看到底教了你什麽東西?怎麽好好的孩子,居然講自己父親的壞話!”孫姨娘站起來推開門就要往外麵衝。


  “你要去告就去告吧,我的前程也不要了,隨便你吧。”曾湖庭揉了揉眉頭,“要我給你指路嗎?湯先生住在小清巷。”


  孫姨娘心頭突然升起凜然之意,回頭看著她生下的孩子,麵目在若隱若現的燈光裏,竟然看起來那麽陌生。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孩子就長大了,抽條的極快,個頭已經接近她,好像昨天的時候還是一尺來長的嬰兒,是不是因為三歲後放在外院,她很少來看的緣故呢?

  孫姨娘一跺腳,跟聽到響動的石頭撞個滿懷,她匆匆而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出門。


  石頭一聲唉喲還沒叫出口,先看到正堂少爺周身氣氛都凝住了,他默默縮頭,不敢去觸這個黴頭。


  一看娘兩就談的不高興。


  石頭不禁有點想念他娘,哎,他娘親也會拿著擀麵杖攆得他滿村子亂跑,至少該關心的時候還是關心他的,別的不說,剛剛到十月,就給他到處淘換棉花,說他負責守門吹風冷的很,多續棉花暖和。而少爺呢?衣裳破了洞都要自己補。


  真是貨比貨的扔啊。


  “進來吧,外麵不冷啊?”冷不防正堂響起一句,石頭嘿嘿笑著,也不多說,就去火盆邊加新的幹柴,火盆裏的柴都快燒沒了。


  曾湖庭生了半天悶氣,長長吐出一口氣,他不拿曾宣榮當爹,孫姨娘怎麽說也十月懷胎生了他一場,他想努力讓孫姨娘果斷一點,每次都不歡而散。


  罷了,不想了。


  他不想了,孫姨娘去外院找人的事情,卻被人看到了。


  西院。


  二房的小丫頭看到孫姨娘從外院匆匆而去,報給了二房的夫人趙氏。趙氏如今二十五,還頗有幾分顏色,也能把得住男人,她平時最瞧不上的就是大嫂陳氏把頭朝著天上的樣,房裏亂成什麽樣子了,而趙氏,雖然生的晚,至少還是生下了嫡子。


  隻是這項優勢最近又被奪了回去,大房剛剛同樣生了嫡子,趙氏的優勢沒了。


  聽到大房的姨娘和庶子疑似聯合的消息,她眼珠子一轉,吩咐小丫頭去廚房拿飯,不經意透出去,她知道廚房的廚娘是大嫂的人。


  一邊是長大的庶子,一邊是年幼的嫡子,撕,撕的再響些!

  不管是誰打贏了誰,她都喜聞樂見。


  “你聽說的是真的?”陳氏恨的咬碎一口牙,平時看孫姨娘不聲不響的,原來是會咬人的狗不叫!稍微鬆懈了點,就背著主子去謀劃自己了。


  “當然是,我看的真真的,孫姨娘從外院出來,一路回頭看有沒有人跟蹤呢!”廚娘繪聲繪色的學,其實全是二房的小丫頭添油加醋。


  “好,好的很!”陳氏恨極了,“看來不盡快動手是不行了!”她最惱恨的還有另外一點,那麽多小妾姨娘裏,隻有孫氏出身清白是個良妾,當初也是京城郊外莊戶家的女兒,沒有賣身契這種把柄,也無形中拔高了外院的身份背景。


  送走了廚娘,陳氏附著奶嬤嬤的耳邊,悄聲說了她的計劃,過幾天大年三十要祭祖,正是她的好機會。


  大雪下了一夜,外麵的台階凍的嚴嚴實實,石頭一早起床,就把攢下的碳灰和木柴灰倒在必經的路上,這樣不會滑人,他一邊倒一邊說,“少爺,濟庭少爺家的門房一早就過來,說是請你出去玩,在村口的小河邊。”


  “玩什麽?”


  “神神秘秘的,隻說少爺到了就曉得,八成是新淘換來的。”石頭羨慕的很。


  空氣裏的寒氣,讓石頭說話都帶著霧氣,他一邊跺腳,一邊哈氣,冷的受不來。


  讀書也要注意勞逸結合,曾湖庭點頭答應了,他穿上厚靴子和最厚的棉衣,出門朝著村裏的小河邊。


  小河肯定凍個結實,現在已經圍滿了不少的小孩嘰嘰喳喳,曾濟庭嗓門最亮,一路嚷嚷著,“別動別動,弄壞了要你賠啊!”


  曾湖庭正要趕出來,眼睛的餘光瞄到,現任的曾氏族長曾宣光正跟著一個中年男子說話,他注意到那中年人的氣質很溫潤,棕色的眼睛裏透出溫和的光,注意到曾湖庭的眼神,掃過來微微頷首點頭。


  他過去喊了一聲,“光大叔好,這位叔叔好!”才奔向曾濟庭那頭。


  曾宣光點頭之後,跟那個中年人找了個不遠不近的樹,站在樹下說,“豐年兄弟,這裏就是差不多咱們族裏的少年人,快過年了,都在這裏玩呢。”


  作者有話要說:把養父牽出來遛一遛。


  我居然堅持這麽久日更!我要給自己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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