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五日之後, 正是諸事皆宜的好日子,天還沒亮,曾宣照就起身了, 開始看辦宴席的食材。他的大兒子雖然能接手一部分工作,總歸還是自己做放心。
在村裏請客通常是找相熟的廚師, 提前訂好雞鴨魚肉,大菜不好做還要多燉一天,曾宣照繞了好幾圈確認沒問題,這才放下心來。
村裏的幼童一早就跑了過來, 伸手抓案幾上的花生糖塊吃,抓一把就跟著說吉祥話,直聽的人心花怒放。
“沾沾文曲星的才氣!以後也好考秀才。”
曾宣照心裏樂開花, 嘴上卻正色說:“孩子才考上童生呢, 以後還得考,繼續考。”
“那咱們就提前祝賀了哈哈哈!說不定咱們一族,以後又出個大官哈哈,就像那.……”說話人突然停頓,“口誤, 口誤。”
曾宣照自然曉得他說的是誰,近年來族中唯一出的大官不就是曾宣榮的父親嘛!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現在也是首屈一指的家境。但提到他就不能不提到曾湖庭,所以他打著哈哈:“借你吉言了!先進去坐,上茶,上糕點!”作為主人, 他隻好打岔。
這邊好容易糊弄過去,曾宣照一扭頭,又看到自己的何表弟, 他一巴掌拍額頭上,恨不得沒看到。
這裏頭有個緣故,他的表外甥女年齡跟濟庭相差一歲,何表弟就看中濟庭。但是濟庭死活不樂意,還跟他定下約定,如果這次考中,就不再逼他相親。
現在孩子考中,當然要兌現諾言。況且他自己私下覺得,現在孩子十六歲能考中,保不齊二十歲能中秀才,三十歲能中舉人,對於他的婚事他自然要好好考慮。成親晚些也不打緊。
想通這些,他自然要打消何表弟的念想,又不想傷了兩家的情分,於是揚著笑臉說,“表弟來了。”
何表弟看到忙忙碌碌的幫廚和婦女,酸溜溜的說:“我還以為表哥發達了就不認識我們這些窮親戚了,原來還能看到我啊。”
曾宣照一哽,表弟人還是好的,就是一張嘴老得罪人,“怎麽會?我剛才不是忙著招呼客人嗎?既然表弟來了,你也是半個主人,正好代替我去跟客人聊天。”
何表弟被捧的舒舒服服,“那我就去吧。”他頗為矜持的點頭,順著小路去了大廳。
打發走難搞的人,曾宣照擦汗,繼續迎接客人。
日上中天,時間逐漸快到午時,要開席了,客人到的差不多,曾宣照又是安排座位又是應對菜色,忙的不亦樂乎。
他給他認為最難搞的客人,曾宣榮安排了最清淨的位置,剛剛在一叢花木後邊,風景好不說,還能少聽到點八卦。同桌的客人就是族長,和他的胞弟,還有其他幾個不愛道人是非的老實頭,曾宣照覺得自己的安排必定萬無一失。
開席了,幫廚們先上了四個涼菜,然後一盤盤的上熱菜,醋溜白菜酸香撲鼻,燉肘子軟糯可口,白菜拌粉條清爽合適,吃的眾人齊呼美味。
畢竟請了十多桌,能做出這樣的菜,曾宣照也是花了大價錢的,等酒足飯飽後,就有人開始四處找人聊天,他也不攔,反正下午本來就是要消磨時光的。
有人突兀的挑起話題:“說起來,這次出去考試的,不止濟庭一個人吧?”他意有所指的發問。
這話沒人回答,作為主人家的曾宣照隻好接話:“誰曉得呢?我跟濟庭自個上府城的,也沒碰到人。”
說話人身邊些的人撞了他一手肘,“府城這等子好地方,誰不想去啊!正好,我手裏有個新鮮玩意兒讓你們見識見識,現在最流行。”
“到底是什麽?也讓我看看。”
有人捧哏那人自然接了下去,他從袖子裏翻出一個方方正正的事物,“聽說叫狀元牌,那些秀才舉人老爺們玩的可高興,今天也讓我們大老粗玩玩。”
一直埋頭喝湯的曾濟庭臉差點埋進碗裏,他又是咳嗽又是掩飾,才算蓋住自己的異狀。
這狀元牌他不僅看過,還玩過,都傳到他們鎮上來,真是風靡。
聽說是最流行的東西,眾人紛紛圍了上去,聽著那人詳細解說。
曾宣榮這些東西一點都不感興趣,再好玩有花酒有趣嗎?他不走,不過是想等著萬一有人問起來科舉的事情,他還能顯擺顯擺。
這些人是不是忘記了?他好歹也是考中秀才的?
他的胞弟曾宣明站起來,從待客的大廳走出去,準備找他相好的婦人。
男客和女客分開坐,女人不喝酒帶著小孩子,他走到女客那頭,一個眼色相好就當下孩子,跟著出來了。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村口,村口的必經之路上有一片草叢一人多高,藏身和私會的好去處。現在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離開。
曾宣明就看著草叢越來越近,突然從鄉間的小路上走來了一隊人馬,似乎穿著黑色的皂衣,他眼睛一眨,那群人看到他,趕忙走了過來。
人走的越近,曾宣明越能看到,這是鎮上的衙差?好端端的到他們這個村做什麽?有人作奸犯科?
不怪他這麽想,即便是現代,如果有警察上門詢問,人還是懼怕居多。
曾宣明祖上闊過,倒也沒立刻跑開,他給後頭相好打個手勢,主動迎上去,“你們幾位是來找誰啊?”
帶頭的衙差正愁沒人指路,他上下打量曾宣明:“你是這村子的?”
“這裏的人不說全部,七七八八我還認得,你找哪位?”
“那個,曾湖庭到底住哪裏?”衙差問,他們隻曉得曾湖庭留下的地址是青平鎮大溪山村,具體位置還隻能上門問。
這下曾宣明吃驚非同小可,他萬萬沒想到是來找他的便宜侄子,眼珠一轉,試探著問:“找他什麽事兒啊?”
衙差不耐煩,他走了半天早累了不想多費唇舌,喝道:“衙門辦案你們羅唕什麽?”
“我不問,不問。”曾宣明訕訕,“順著小溪邊的小路,再走兩盞茶功夫,能看到一座草屋,曾湖庭就住那裏。”
衙差順著那條小路走了,曾宣明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沒了私會的心情,打了個手勢就讓相好稍後回去,他先大跨步回去報信。
這個消息必須告訴他大哥啊。此刻他萬分慶幸,惹事的侄子已經過繼出去,就算他也沒關係。
曾宣明潛回去時,沒人注意到曾經出去過,他拉著他大哥,大哥不高興的甩手,“有事就說,別拉拉扯扯。”
哎喲我的大哥哎,你是要急死我!曾宣明跺腳,“背著人說。”
曾宣榮疑心他兄弟是要當著大庭廣眾找他借錢,讓他不好拒絕,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你有事說事,我又沒幹見不得人的事,還怕被人聽到?”
“對啊,說嘛說嘛!”喝的醉醺醺的何表弟正巧挨著這邊,起哄說:“讓我也聽聽,出出主意。”
曾宣榮不著痕跡的推開,他對喝醉的男人沒興趣。
“那我說了,大哥你可別後悔。”反正隻是侄兒,又不是兒子,他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我剛才在村口,碰到一隊衙差找湖庭,我問是什麽事,還讓我不要管!”曾宣明此刻一口氣全說出來。
曾宣榮即刻起身,帶落了身邊的碗碟,額頭青筋直跳,他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那個逆子!”
“衙門上來找人?”何表弟喃喃說,“難道是犯事來逮人了?”他嗓門弘亮,挨著他的好幾個人聽的清楚,紛紛詢問:“什麽犯事?”
“誰出事了?”
“咱們族裏可沒出過犯人,誰這麽破壞家風?”
曾宣榮站起來環顧四周,很好,他才發現曾豐年居然沒有出席,難道是他早就預料到,所以躲出去了?
不行,絕對不行,這麽個禍頭子既然已經送給別家,就別想再回來。此刻他倒是跟他二弟的想法不謀而合,幸虧已經過繼出去,不然禍患鄉裏還不是他來收拾爛攤子?還會讓人指點他的幼子,有這麽一個大哥!
何表弟是個大嘴巴,況且他並不懂裏頭的緣故,有人問他,他就一五一十把聽到的說出來,說的曾宣榮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而那些聽懂的人互相交換眼神,似乎在質疑曾宣榮教育孩子的本事。
其實曾宣榮倒是想多了,那些人不過是想,他還真走運,家裏的禍頭子扔了出去。
一傳五五傳十,隨著議論的人越來越多,曾宣照終於聽到。他大驚失色,絕對不相信居然會發生這種事。他還想反駁兩句,而人家的“原”親爹已經認定犯罪事實,恨不得恭請衙門定罪了。
作為主人,他隻好站在最中間,安撫請議論的人停下來。
“各位,道聽途說不足為信,我相信族裏的都是好孩子,依我對那孩子的了解,他絕不對會作奸犯科的人……”
“你都沒怎麽見過人,考試在同一處都不一起,哪裏說得上了解?況且有些人擅長掩飾,挺老實的人背後做盡雞鳴狗盜呢?”
“不用提他遮掩,那孩子已經不是我家的人。衙門要怎麽處理,都輪不到我來管。”
曾宣照腹誹,當然輪不到你管,你已經不算人家的爹。再說,誰遮掩了無奈,他隻能再次請大家靜一靜:“這樣,我讓濟庭出去跑一趟,等濟庭去看看情況。”
曾濟庭已經蓄勢待發,聽他爹一發話,馬上一溜煙跑出去。
剩下的人坐下吃瓜,都準備瞧一瞧族裏最出息人的熱鬧。
時間倒回十分鍾前,衙差們順著路找到了草廬。在青山裏藏身的草廬透過格外的雅致,麥草為頂青竹為骨,具有突出的美感。
年輕點的衙差撓撓頭,“這就是讀書人住的屋子嗎?說不出的漂亮,這麽一看,我住的才是真的草屋。”
帶頭衙差拍他肩膀:“人家這叫雅致!一般人學不會的懂不懂?”他早年還跟著念過幾句書,什麽叫不可居無竹,這就是!
他們靠近籬笆,還在屋裏洗碗碟的王嬸子警惕的看著他們,“幾位官差找誰啊?”官差上門,不是好事。
帶頭官差臉上堆滿了笑:“請問,曾湖庭是住這裏嘛?”對未來的大腿,就算是幫工也要和顏悅色。
“是,你們找他幹什麽?”王嬸子警惕不減。
找對地方就好,當然官差也沒懷疑有人敢給他指錯路,他似模似樣的行禮:“青平鎮的捕快劉三求見。”
“好的,你等著,我進去問問主人家。”王嬸子進了內屋,不多時就出來開門,迎著衙差們進來,然後去廚房燒水泡茶。
曾湖庭最近都在家,閑來無事便預習往後的功課,聽到衙差上門,心裏猜到怕是芳姐的事情有結果,於是出來見客。
兩方分賓主落座,劉三主動打開話題,“曾童生,我們上門來是有兩樁事。”
“喔?”曾湖庭對這個稱呼有點不適應,不妨礙他反問,“有何事,細細道來。”
劉三清清嗓子,“第一樁,五天前發生的鄧老頭凶殺案,真凶已經落網了。”
“這麽快?衙門辦事效率很高啊。”
劉三同樣覺得:“這得歸功於您。您報案及時,後來協助畫的通緝令栩栩如生,很快就有人認出來。那凶徒也是膽子大,居然藏身在附近的民居裏而且沒有逃跑,被他的鄰居舉報,對殘殺鄧老頭搶奪錢財的事實供認不諱。”
“鄧老頭看起來是個孤寡老頭,年輕時藏下一筆銀子,被凶徒發現之後搶奪,他殺掉鄧老頭後本來想跑,被您發現之後猶豫沒有跑,最後落網。他還在隔壁幾十裏外的鎮子上犯下凶殺案殺了一個員外,員外家裏懸賞三十兩,我是來送賞銀的。”
劉三從懷裏拿出三個銀錠子,正是官銀三十兩。
曾湖庭從中取了兩錠,“劉捕快這麽辛苦跑一趟,請兄弟們喝茶。”
“不不不,這太多了!”劉三從來沒收過這麽多的銀子,燙手似的想放下銀子,被曾湖庭按下,“尋找芳姐的事情還要麻煩你們,辛苦各位捕快到處跑,不過是喝茶錢。”
“你們不說,我才是過意不去。”
劉三麵紅耳赤的收下銀子,吭吭哧哧的說不出話來。他在這小小的青平鎮上,盤剝商販能拿到更多錢,但他從不伸手,都是鄉鄰他也沒那個臉。
曾湖庭看他不好意思,連忙轉移話題:“第二件事呢?”
提到第二件,劉三來了興趣:“我們順著您提供的線索,找了車馬行,找到芳姐曾經落腳的院子,結果隻看到滿院子的家具,人卻不見了。聽人說,付了三個月的房租錢,也有十來天沒看到炊煙。”
“又跑了?”
“嗯,於是還是按照原計劃去了芳姐的老家,她相公的老家,都沒找到人。後來,有人去那院子搬運家具,說是主人賣了,他是買家。我們當時沒驚動那買家,順著買家跟了十裏路,最後在芳姐寡居的表妹家找到了芳姐一家人。”提起這個劉三有點唏噓,因為當時芳姐正在跟相公吵架。
一個人說不該逃走,一個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外加一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寡居表妹,真是好一出大戲,讓見慣人情冷暖的劉三也高呼真亂。
不過這些都跟劉三沒什麽關係,他隻負責抓人,現在已經把一團人先帶回衙門的側院住起來,等著跟這邊協商到底什麽處理。
因為一般人對上公堂有忌諱,不是鬧的不可開交,多半私下和解。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寫完,躺平。
明天要上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榜單,所以更新會推遲三小時,九點更新,之後還是六點更新喔,謝謝各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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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時間久了,蘇蘇總覺得哪邊不太對。
日常親親抱抱舉高高,大家都是女人,應該……沒問題吧?
直到有一天,她被龍傲天的大老婆按在牆上,並在身上留下了紅痕,她這才恍然大悟。
——尼瑪的,我以為你他娘的是個妹子,誰知道居然掏出來比龍傲天本人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