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一眾人亂哄哄的, 山烈和山柔扶著各自的舅舅,橫眉冷對安順,安順垂下目光不去看他們。


  好好的一場審案子, 就這麽無疾而終,誰也沒能告倒誰。


  隻有朱縣丞最不爽, 好端端的他怎麽就勾結了!哼!


  曾湖庭自去後堂休息,等到下午時分,從後院的後門又進來一人。


  “坐。”都是老熟人也不必拘謹,來人解下自己的兜帽, 原來是安順去而複返。


  “安順,我自問你,那商行轉讓的契約是你簽的嗎?你要是知曉此事, 必定不會膽氣十足的來告狀。”


  安順本來不欲來, 聞言苦笑,“大人,這事已經不能在追究下去,我已經決意退出商行,另尋謀生之法。”在哪裏混飯吃又不行呢?他安大頭總歸是有一把子力氣。


  曾湖庭沒理會他的言論, “這麽說,你便是有把柄在山家舅舅手裏。”他的眼神一寸寸在安順身上掃過, “你是孤兒出身,少年時跟人逞凶鬥狠所向披靡,要是你自己的醜事,嚷嚷出去必定對你不痛不癢, 隻有涉及到旁人,還是你在意之人,你才會猶豫不決舉棋不定。根據你的人際關係, 我鎖定了三個最可疑的目標,分別是天水巷,村道巷,還有豬皮街……”


  安順瞳孔一縮,曾湖庭也恰到好處的停下,手指輕輕在桌麵敲擊,等待安順的回答。


  “大人,有些事情糊塗下去不好嗎?”安順苦笑著,“大人手腳還真是利落,不是才短短時日,已經查清我的關係網絡。連人際關係都查到了。”


  曾湖庭沒回答他關於人際關係的話題,他答,“糊塗下去不好,本官最討厭糊塗。況且你以為能瞞一輩子嗎?雖然山家兄妹又衝突又稚嫩,容易被煽動,他們卻不該白白冤枉你。”


  “再說了,是假的就有漏陷的一天,幕後之人總會露出真麵目,到時候毫無防備的山家兄妹隻會被活活吃掉。他們總歸還是你兄弟的遺孤,你連提醒都做不到?”


  隨著他的話語,安順自然而然的想起小小的山家兄妹,他沒有後代,怎麽說也是看著山家兄妹出生的,小小一團一點點長大,會喊他順叔叔,也會纏著他撒嬌。想起那點香火情,安順終於低下頭道。


  “大人,五年前的八月十五,我醉酒之後做了一綜糊塗事,本來以為沒人知道,也安撫下來,但還是被人探知到,如果傳揚出去總歸是不好聽。我便疑心,這契約是我醉酒之後簽下來的。所以


  山家舅舅提到五年前,我就曉得,如果我不認契約,那件事就被傳出去。不過是一間商行,我既然能建起來,就能再建一間。”


  “並不是.”曾湖庭神秘一笑,“我有證據能證明這並不是五年前簽訂的。”


  “這?為什麽?”


  “這屬於我的老本行,唔,以後我會講的。”曾湖庭頓了頓,“你要放棄商行是你的事,就是白送給山家兄妹也可以,但是事實真相本官自會查清。”


  安順梗了梗,“多謝大人。”


  安順被送到一邊的廂房等候,第二波人來了。


  “坐。”曾湖庭覺得自己今天說這個開場白格外頻繁,同時盯著下方的惶恐不安的少年少女,說起來,山烈做事有些不妥,也是因為他才十幾歲的緣故,為了護著妹子,像個張牙舞爪的小貓。


  “對今日的事情,山烈還有什麽想說的嗎?”也許是在後堂,他放鬆許多,“直說無妨。”


  山烈捏緊了拳頭,“我說什麽又有用嗎?”


  “啊,想說什麽就說吧,這裏又沒有別人,當然,指著我鼻子罵除外。”看出他的蠢蠢欲動,曾湖庭連忙補充。


  山烈:“那我沒什麽好說的。”
……

  曾湖庭氣笑了:“今日不是你在公堂說我不受理你的案子?我給你機會你又不說。”


  “你派人阻攔,不讓我們去京城告狀,你是父母官,還不是任你搓圓搓扁?”山烈終於說出來,帶著十足的憤怒?

  “啥?還有這等事?”曾湖庭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我派人阻攔?”


  “我去了州郡城門處,被人趕了回來,難道不是你幹的?”山烈激烈的反駁。


  孩子,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厲害了?能指揮另一個州郡的官員?曾湖庭站起來,去隔壁屋子問朱縣丞怎麽回事?朱縣丞苦思冥想,試探的問,“莫不是沒有辦理路引?”


  朝廷有一項規定,凡是離鄉超過百裏者,需要由當地官府辦理路引。無路引者,依法趕回原籍。


  山烈聽清原因後,少年羞惱的臉色緋紅。他怎麽會知道還要這些東西!畢竟沒人提醒過。


  缺乏生活常識的小子。


  “現在總算洗清本官的冤屈了!”曾湖庭仰頭,“現在我來問一件事,是不是你們的舅舅告訴你商行轉讓的事?大概是幾年前?”


  “我不記得了。”山烈想了想,還是山柔想了想,“是三年前的冬天,喝臘八粥那天,舅舅還給我帶了烤芋頭。”提起吃的,小姑娘記得格外清晰。


  “傳山家舅舅來問話。”


  山家舅舅早就做了準備,他料想知縣會私下問詢,因此格外胸有成竹。麵對曾湖庭的問題,他回答的格外詳細。


  “契約這是在五年前八月十五簽訂的。當時,安順做了點事,急需銀子他又拿不出來,所以才會找到姐夫,換到銀子後他才得以脫身。我是當時的見證人。”


  “嗯,那你可知道在衙門的卷宗裏,順平商行還是兩人持有?他們雙方既然轉讓,為什麽不過來登記?拖了整整五年可說不過去啊。”曾湖庭翻出商鋪登記的卷宗,“民間契約多需要見證人,


  可是商行轉讓可是需要來登記的。”


  山家舅舅語塞,“那我怎麽知道?我隻是見證人。最可恨就是安順狡猾,看當事人已經離世,就想騙回商行。”


  “那當初那一千兩是用的現銀還是銀票,又用的哪家銀票?”


  “銀票!”山舅舅眼珠一轉。


  “本官看是你想騙商行吧?”曾湖庭突然厲喝,“狐狸尾巴也不藏好!真當本官是睜眼瞎嗎!證據就在這張契約上!”


  “你很聰明,這張紙也的確是幾年前的舊紙,上麵的簽名也跟安順的簽名毫無二致,正是這毫無二致出了問題。一個人的字跡是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變化的,五年前的安順能跟現在的字跡一樣嗎!”他指著上麵的簽名,“本官勸你早點老實招認,也免得受苦!”曾湖庭一邊說,一邊重重的把契約甩到山家舅舅麵門上。


  “不,不可能,這就是五年前當夜安順簽下來的!上麵甚至還有他喝醉了殘留的酒漬!”山舅舅撲過去搶到契約,“他當時喝醉吐了,還是換了一張紙還寫好的!”


  曾湖庭意味深長的強調,“哦,他當時喝醉了.……喝醉之後也能當真嗎?”


  “隻要酒醒後去做登記就是真的。”朱縣丞插了一句。


  “隻怕就是假的,所以才沒去登記吧?”曾湖庭又轉頭。


  “不可能,這就是五年前的字跡!”


  “你確定?”


  “我百分之百肯定!”


  “來人,把這個意圖欺騙他人財產的人抓起來!”曾湖庭伸出手指一點,正正點在山舅舅身上。


  “不是,不是我!憑什麽是我?”


  “當然是本官有證據啊!但是我為什麽要解釋給你聽呢?好讓你改進你的騙術嗎?”曾湖庭笑眯眯的,故意說,“拖下去吧,該聽的人會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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