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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她二十七年來做的最大膽的決定。
既然最後都是要結婚的,為什麼對象不能是他?她已經不小了,沒有過多的精力和時間再去陷入周而復始的相親,況且母親說的沒錯,他懂事孝順,是個很好的結婚對象,對於他們雙方而言,目前都是最合適的結婚人選不是嗎?
她望了望病房,而且這樣還能遂了紀母的心愿。
紀昱恆的視線牢牢盯在她臉上,過了很久才說話,「塗筱檸,你知不知道婚姻不是兒戲。」
塗筱檸點頭,神情從未比現在鄭重,「我知道,我是認真的。」
紀昱恆移開視線重歸病房,看到母親在醫生搶救下再次睜開了眼,他的眼神才慢慢趨向平靜,「如果你是因為我母親剛才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
「紀昱恆,我沒有在開玩笑,我已經二十七歲了,我雖然工作上不及你的萬分之一,但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你也看到我們雙方的家長是怎樣喜歡和中意對方的,你覺得照今天這個情形我們還能扯開關係么?可能從一開始我們就綁在一起了,我們都是相親族,即便不是你我,也會是其他人,可這樣的生活你不厭倦嗎?我們互相了解,現在又深知對方的家庭,很適合結婚不是嗎?」
她說了一長串,可回應她的只有沉默,她突然覺得剛剛這番話很不像自己,到底還是魯莽了,她跟他除了雙方家長的喜歡,差了整整一個世界。
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好像一廂情願似的,她現在只想落荒而逃,「當然,這些只是我個人的想法,如果你介意可以當我沒說過。」覺得以後在他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了,轉身要走,卻聽到了他的聲音。
「塗筱檸,我希望你是深思熟慮做的決定。」
塗筱檸滯下腳步,回眸看到他嚴謹的面容。
「我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如果明天你還這麼想,九點我們就去民政局。」
塗筱檸覺得這是自己從小到大最瘋狂的一次,她居然趁著父母不在家將戶口本偷了出來,然後真的跟紀昱恆領證了。
當民政局的工作人員蓋好戳將紅色的結婚證遞到他們手中說恭喜的時候,她還覺得自己有些懵。
就這麼,結婚了么?對象還是紀昱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民政局,塗筱檸望著今天的艷陽,只覺得恍眼。
「塗筱檸。」紀昱恆突然喚她。
「嗯?」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隱婚了。」
「哦。」
陽光被他高挺的身影擋住,她對上了他的眸。
「DR是不允許夫妻同時在崗的,而我們還是同一部門的上下級,在銀行除了隱婚別無選擇。」
塗筱檸自然也知道銀行有親屬規避政策,他倆現在是「知法犯法」。
還是哦了一聲,她好像還無法立刻適應人妻的角色。
跟著紀昱恆繼續走了幾步,她說:「我們都遲到了。」
「我知道。」他打開車門似在等她上車。
她卻擺擺手,「還是分開走吧,我自己坐公交。」然後就快步溜了。
走到公交站台,她又翻開手中的那本結婚證,打開看到他們剛剛臨時拍的證件照,攝影師一直叫她笑一笑,現在才發現自己笑得那麼丑,而他不笑卻依舊帥氣。
她看了一會兒趕緊合上,然後將本子藏在了挎包的隔層里,還將拉鏈拉緊,確認了幾遍放好了才將包最終合上。
手心裡都是汗,她望著向自己慢慢駛來的公交,突然意識到從現在起自己再也不是單身貴族了。
居然還是她先到的單位,饒靜看到她只問,「你爸好些了么?」
塗筱檸想起來,父親住院的時候她聽紀昱恆的話給饒靜發過一條微信。
她緩緩神,「今天出院。」她沒說謊,父親真的今天出院,只是時間不是剛剛。
「沒事,領導還沒來。」見她在往紀昱恆辦公室里瞟,饒靜告訴她。
塗筱檸不由心虛,自己做的是不是有點明顯了?她必須得趕緊適應才行啊。
坐下打開電腦,趙方剛不知從哪裡跑回部門。
「重大消息!」他表情依舊很賤。
饒靜頭都沒抬,「放。」
「部門要添人了。」
饒靜這下有了反應,「誰?」
「好像是從外面招的。」
塗筱檸看著自己電腦打開的畫面,她也深知部門現在極缺人手,不過從外面招人也不意外,畢竟部門處於多事之秋,很難有人願意淌進來。
「以前說要添人說了幾年,最後倒是只來了一個。」饒靜朝塗筱檸看一眼,似乎覺得又是謠言。
趙方剛不贊同地搖手,「以前部門多少人,現在才多少人,這次應該不會是假的。」
「眼見為實吧。」
趙方剛坐下來賊兮兮一笑,「也是,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然後朝紀昱恆辦公室里窺探一眼,「誒,今天老大怎麼現在還沒來?他一向是提前半個小時上班的。」
饒靜覺得他多事,「領導行蹤還要跟你彙報么?」
趙方剛不再自討沒趣,抽著資料開始幹活,只有塗筱檸脖子紅紅的覺得有點熱。
紀昱恆一天都沒出現,只在微信里叫她下班直接去醫院。
塗筱檸到紀母病房的時候他已經先到了,紀母還在沉睡,看起來還很虛弱但比昨天好了些。
兩人安靜地在病床前站了一會兒,然後互相看了一眼,像心照不宣似的各自掏出了那個紅本疊放在了紀母的床頭。
也不知多了多久,紀母的睫毛微微一動,醒了。
如他們所料,在她看到結婚證的那一剎那,她眼眶紅得半天沒說話。
紀母那了無遺憾的眼神,看得塗筱檸心中百般雜味。
直到現在她還覺得一切並不真實,但心裡澄明透亮,這一次,她跟紀昱恆是真正緊緊綁在一塊了。
這時紀母向她伸出手,她將自己手遞了過去。
「媽。」她喚了一聲。
紀母的淚水隨著這一聲滾燙地落了下來。
良久她才說出話來,「筱檸,委屈你了。」
塗筱檸搖搖頭,「沒有。」
紀母掙扎著想坐起來,塗筱檸趕緊扶她。
「照禮數,我應該先跟你父母見面商討一下婚事的,可我現在這身子。」
「您先養病,其他事等您好了再說。」塗筱檸給她蓋好被子。
紀母苦笑,「好不了了,昨天能撿回命已是老天的恩賜,也不知還能撐多久。」握著塗筱檸的手收緊,「你嫁進了我們紀家,我們不能虧待你,一定要給你一個完美的婚禮。」
塗筱檸臉不由一紅,「這些都不急。」又凝凝神告訴她,「現在我們這一輩不拘泥禮節,領證就是結婚了,儀式性的東西無所謂的。」
紀母卻堅持,「這不行,婚禮肯定是要辦的。」
「媽,這些以後我們再商量。」紀昱恆安撫道,生怕母親情緒上再有起伏。
紀母卻很上心,她看著紀昱恆,「我房間的床頭櫃最底層有一個禮盒,裡面是兩隻對戒,那是我早年跟單位去香港旅遊的時候提前給你準備的。」眸光又溫柔地落在塗筱檸身上,「現在就送給你和筱檸。」
紀母消瘦的臉毫無血色,可說這話時溫婉的模樣讓塗筱檸如鯁在喉。
她竟連戒指都早早給紀昱恆準備好了。
紀昱恆顯然也是才知曉這件事,凝著母親欲言又止。
「也不知大小合不合適。」紀母又抱歉地對塗筱檸說,「本來還想提前買個鑽戒,可又一想鑽戒要新人自己去挑才有意義便作罷了,有空你們就去商場里看看。」
塗筱檸眸光微閃,點點頭。
因為紀母的情況還未穩定,醫生不讓探視太久。
一會兒吳老師會來陪護,紀昱恆便先送塗筱檸回家。
一路上她有些忐忑,因為家裡還有一場最終審判在等著她。
果然當他們兩人將結婚證亮在徐女士和老塗面前的時候,兩人瞬間石化了。
徐女士還找了老花鏡仔細來回地翻看,確認是真的后她站著有些重心不穩。
「你們,你們這速度,我心臟像在坐過山車吃不消。」
老塗大病初癒還在沙發上躺坐著,也著實被嚇了一跳,只覺得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神速了。
塗筱檸一臉犯了錯誤的表情,雖然她知道父母是喜歡紀昱恆的,但跳過他們直接去領了證,她不免心虛。
而且母親這麼周到的人,是喜歡做有把握的事的,以她的性格應該會是按照步驟先跟紀母見面詳談婚事,然後看黃曆挑吉日訂時間,還有各種禮數,現在被她一下子全略過了,她肯定覺得她搞砸了自己的所有計劃。
「阿姨,領證的事我們可能草率了一些,但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紀昱恆頓然開口,長眸清朗。
徐女士卻置若罔聞地把結婚證合上又翻開,來回了幾次,最終摘下了老花鏡看看紀昱恆,「你叫我什麼?」
塗筱檸身形一震,只聽紀昱恆清了清嗓,「媽。」
徐女士這才將眼底的笑漾出眉梢,「誒!」
好吧,塗筱檸覺得自己剛剛想多了。
不過徐女士雖沒排斥她去領了證,但還是怪她沒有事先告知。
「這麼大的事,你也不跟我們說一聲。」趁著母女倆單獨在廚房的功夫,徐女士拎了拎她耳朵。
「你剛剛不是挺樂呵。」塗筱檸覺得母親太雙面了。
徐女士嘴角止不住地笑,「我當然樂呵,現在外面這位青年才俊可是我如假包換的女婿了!」
「那還怪我不說?」
徐女士嘖一聲,「你說了我親自給你送戶口本去哇!」
塗筱檸三觀掉了一地,她是多怕她嫁不出去啊?
「但是話說回來,你婆婆那邊我跟你爸還是要去一趟的,現在你們領了證就是合法夫妻了,親家那邊再不去就不像話了。」出廚房前母親又認真道。
塗筱檸從廚房移門的玻璃上看著在給老塗端茶遞水的紀昱恆,只敷衍地嗯了嗯。
這一頓飯吃得塗筱檸覺得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
如果說紀昱恆第一次來吃飯徐女士還有所矜持,今天儼然是不存在了,恨不得把好吃的全部夾到他碗里。
「昱恆,你多吃點。」
連稱呼都變換得極其自然。
紀昱恆看著自己被堆著滿滿的碗,沒推卻都慢慢吃了下去。
塗筱檸心想真能吃,好在他能賺錢,不然她那點微薄的工資可養不起。
吃完飯紀昱恆又坐了一會兒,看時間不早了準備走。
塗筱檸剛要跟他道別卻被母親抬手拍了一下。
「幹嘛?」
「你幹嘛?」
塗筱檸一臉懵逼,「什麼我幹嘛?」
徐女士朝紀昱恆那兒揚眼,「你不跟你老公回家還準備賴在我家裡呢?」
塗筱檸下巴要掉,只覺得數萬隻草泥馬在頭上奔騰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