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一章 時日無多
“師傅。”玉飛低聲喊道，低垂著頭不敢看向玉竹，似乎是生怕他看到他責備和恨鐵不成鋼地眼神一般，隻不過垂下去的眼瞼掩蓋住了他的別樣心緒。
他等這一刻等了許久，然而這一步也是至關重要，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和差錯，玉飛選擇了最保險的方法，幹脆默不作聲。
而這說話的聲音也是玉飛千百次實驗之後才敢湧出來的聲音，帶著委屈和不願，同時還有不相信地驚異以及不甘願。多種情緒參雜在一起，顯得他的聲音愈發地低沉，居然讓玉竹聽了之後莫名地心疼。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玉竹雙手交疊放在身後，努力忽略玉飛那垂在空氣中的兩條腿，看起來已經變成了畸形，怕是再也不能夠複原。如果是有人刻意為之，那可以看得出來，那個人地心到底是有多麽狠，直接就把玉飛的前途給廢掉了。
現在的玉竹一點心情都沒有，不耐煩與焦躁充斥在腦海，就連聲音，也帶著一些顫抖，是因為他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師傅您別激動。”玉飛很快就聽出來玉竹的不對勁，想來又是師傅的隱疾犯了，沒到這個時節師傅都會或多或少地有些不一樣，需要閉關修煉。但是因為最近正好趕上宗主繼承人的候選，師傅怕有什麽事需要大點，硬是撐著沒有去閉關。
玉飛跟在玉竹身邊久了，自然是知道玉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情況，要是不去閉關的話，玉竹很可能會被反噬，屆時，他的所有功力都將會毀於一旦。想要阻止靈力反噬，隻能夠每日用藥調養，這也隻能夠稍稍減輕症狀。
據說，是因為玉竹年輕時期被一個女人下了蠱毒，強行解開之後就落下樂如此隱疾，怕是要跟隨著他一生。
“為師無礙。”玉竹擺了擺手，已經控製住了情緒的他又恢複了平日裏那一副淡然的模樣。隻不過背後的手掌心的汗水，見證了他放才內心的波濤洶湧。
隨手在背麵的衣服上擦了擦，玉竹抬手把桌上已經涼透了的茶水端起輕輕喝了一小口，努力掩飾自己的不正常。
“徒兒此番回來是為了請師傅恕罪。”玉飛低沉說道，他的意思是為了自己當初的年少輕狂不懂世事，給玉竹添了許多麻煩以及讓玉竹屢屢失望而贖罪，隻不過玉竹卻理解成了他摔傷了腿不能夠參選宗主之位競爭而前來請求恕罪，心裏微微有些不喜。
但是對於這個徒弟他又是喜歡的緊，對於他現在落得這般境地，心裏不無悲傷，隻不過麵上不顯。
而放下了茶盞的一隻手卻抬了起來，似乎想要撫摸什麽，但是頓了頓之後，又悄悄放了下來，沒有動作，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剛想要說些什麽，玉飛搶先開口。
“徒兒不孝，先前識人不清讓師傅失望了！徒兒發誓，今後定會努力取得成就，不負師傅眾望。”玉飛見到玉竹為自己歎氣，直到自己的師傅是真的關心自己，一個挺身跌倒在地上，軟趴趴的兩條腿直直撞擊地麵，鑽心的疼痛讓玉飛不由自主握緊了拳頭。然而這痛楚更加讓他起了要讓玉然付出代價的心思。
玉竹聽到他這番話心裏感觸頗深，但是卻沒有一點表示，隻覺得他是迷途知返，但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已經什麽都成了定局。
玉飛要是拖著這一副殘破的身子，不要說今後會受盡人鄙視，就連修煉，也會無端多了許多困難。
但是這個殘忍都事實玉竹不忍心說出口，他就算是平日裏看起來再不關心玉飛，但心裏實則是對他這個徒弟最為看好。
隻是為了他不要有嬌縱心性，才會隱瞞自己的關心，讓他看起來倍受冷落，以此鍛煉他的心性，然而這些年玉飛的表現也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除卻被玉然迷的神魂顛倒。
但是現在玉飛已經完全恢複過來，看來他已經看清了玉然的真麵目。
玉然原本就是一個極其心狠手辣的人，不要說對別人，就算是對玉飛，也是極其冷淡，隻是享受著玉飛的追求帶給她的虛榮感罷了。
據說當年玉由收了它當座下弟子的時候，她是因為殺了自己親生父母被趕出村莊，被玉由看上覺得天資聰慧，才收了為弟子。
一個連父母都敢痛下殺手的人，自然也不會對別人好到哪裏去。
“此次前來還有一事告知師傅，徒兒這一身的傷，乃玉由長老座下弟子玉然師妹所為！以及，徒兒身上的傷，還有的救！”玉飛一點一點把當時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當然顧七兮威脅他的那一段他隻是省略帶過，隻說自己用未來顧七兮效命，換來雙腿完好。
玉竹聽到凶手就是玉然的時候，一點驚訝都沒有，但是在玉飛說自己身上的傷還有的救，心裏自然是滿滿的疑惑，隻當是玉飛妄想。
然而在聽完玉飛的敘述之後，才恍然大悟，七故先生性情古怪，要是是他出手相救，想必也是正常。而對於玉飛效命與七故先生，玉竹是一點意見都沒有。
“果然是她！”
玉竹淡淡說道，但是心裏卻依舊是覺得十分正常，早在他心裏埋下這個種子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結果不會偏離多少。
果然。
那麽，既然你打響了第一炮，那我不會讓你失望。
玉竹背在身後的另一隻手緩緩握緊，早在很久以前他與玉由就是死對頭，一直到了二十年後地今天，他們依舊相對立地站在對立麵。隻是沒有想到，不管怎麽樣，他依舊是比自己心狠手辣。
二十年前是這樣，二十年後，還是沒有變。
“師傅您放心……”
“進來。”
玉飛剛想要再說什麽，還沒有說完卻被玉竹給打斷，若有所思看了一眼他的腿，轉身朝著裏邊的一間小竹屋裏麵走去。
玉飛原先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在原地保持著姿勢愣了一會，突然回想起來方才玉竹看著自己雙腿時那莫名其妙的眼神，突然就知道代表著什麽。玉飛擦了擦額頭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汗漬，心裏的震撼不是一點兩點。
看來，自己不管玩什麽把戲，都不能夠瞞得過師傅的眼睛。
玉飛緩緩自懷裏拿出一顆丹藥吞了進去，再次起身的時候雙腿早就已經不像是方才那般軟趴趴，而是直接就像是沒有受過傷一樣，能夠輕鬆自如地行走。
實際上玉竹並沒有看出來玉飛是在演戲，不過玉飛也沒有在演戲，他是真的殘疾了，隻不過後麵治好了。而他，隻是把治好了的消息給隱瞞了下去，隻是沒有想到，玉竹居然直接給看出來了。
隻不過是在後麵，玉飛說自己得到了七故公子的幫助時，玉竹才起了疑心。
玉飛怕是怎麽也想不到，真正暴露自己的居然是一個真的不能夠再真的真相。
依照七故先生的性格，他手上的病患在經過他醫治之後都會好的差不多，隻要不是實在嚴重的疾病需要小段時間，一般情況下都是用藥即痊愈。
同時也正是因為這個，玉竹才猜出來玉飛是在隱瞞自己，不過，能夠隱瞞的這麽好，也算是成長了不少。
想到這裏，玉竹心裏緩緩有了一種叫做成就感地東西。
吃完丹藥之後，玉飛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骨骼在再一次地重新組合，但是當時的那種疼痛已經不負存在，但是他卻能夠真真切切地感覺得到骨骼從新組合的動靜。
不得不說，顧七兮地醫術實在是達到了一個境界。
跟著玉竹走向那一間竹屋，玉飛心裏滿滿的都是好奇，因為玉竹的這一間小木屋實在是神秘的緊，就算是最常規地打掃，都是玉竹自己完成，從來沒有外人進入過這裏。
先前有個小丫鬟沒有看清路一不小心闖入了這裏，第天玉飛就見到了從來都是一臉溫和是舒服麵如玄鐵一般漆黑，把那個誤闖小屋的丫鬟給硬生生打死了。
之後，這間竹屋就成了玉林宗地一個禁忌。
跟著玉竹真正的踏入那一間小屋，沒有想想當中的那種腐朽的味道，反而是處處帶著竹子的清香和陽光的味道。
這讓玉飛十分歡喜。
然而玉竹就像是沒有看到玉飛的情緒變化一樣，淡淡地將原本打開的門和窗子都關上，原本寬闊明亮的屋子頓時變得十分陰暗，從深處透出來的陰暗之氣讓人無端打了個寒顫。
玉飛有些覺得疑惑，剛想要開口說話卻見到玉竹打開了一個東西，頓時整個屋子都顯得陰暗，但是卻照亮了原本陰暗的房間。
分明是明亮得很的模樣，卻偏生叫人覺得陰暗不以。
“師傅……”
無端覺得有些害怕，玉飛聲音顫抖地喚道，然而玉竹根本沒有理會他，而是直接將手上盒子裏的夜明珠放到了玉飛的手上。
手中冰冷的接觸讓玉飛瑟縮了一下手掌，險些把夜明珠掉到地上。
玉竹冷冷的掃過來一眼，這顆夜明珠是時候要交給玉飛了，這原本也是屬於他的，他都代替保管了這麽久，是時候該還給他了。
隻是……
“咳咳——”
玉竹突然伸手捂住自己口鼻，劇烈咳嗽了起來。
隻是自己似乎已經時日不多，也罷，這蠱毒他找遍了這一片大陸的所有煉丹師都沒有辦法，而別的大陸他不能夠跨越，就隻能……
反正自己也活夠了。
玉竹緩緩歎了口氣，握緊掌心把自己的手放下，不著痕跡擦了擦嘴角。
然而這個細微的動作還是讓玉飛眼尖地看到了，一時之間有些著急，隨手把夜明珠丟到袖子裏，上前一步想要抓住玉竹的手。
然而玉竹卻是猛然後退一步，堅決不讓玉飛接近自己。他這一輩子都在隱忍，早年忍著怨恨不發，少年忍著屈辱不休，青年忍著愛戀不言。到了現在，還要忍著關心與痛苦，可以說是，太過累了。
也許離開會是一種解脫。
“師傅！”
玉飛有些著急，幹脆輕輕喚出聲，走近一看他才發現，原來一直默默護著自己的師傅，鬢角也隱隱生了幾根白發。
似乎時光倒流回了他小時候，他從小父母雙亡，被同村的孩子欺負，一日跌落山崖被師傅救起來，後來……
後來師傅收了很多弟子，也漸漸不再關心自己，但是他發現，不管自己惹出了多大地麻煩，師傅都會默默為自己鏟除麻煩。
一直默默守護在身後的師傅……原來，也老了。
那麽，換他來守護好不好？
玉飛猛的接近，玉竹還沒有反應過來，一直背在身後的右手被玉飛抓住，隻能夠眼睜睜看著玉飛眼眶變得濕潤。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不管是玉飛還是玉竹，這一刻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過的情緒。
“師傅……”
“無礙。”
玉飛輕輕喚出聲，然而還沒有等他說完，玉竹就把自己的手給抽了回去，輕輕說道。
但是這玉飛怎麽可能會相信呢？他馬上從自己懷裏拿出一小包藥粉。
顧七兮把綠蘿剩下的藥粉全部給了他，他舍不得全部用完暗地裏留了一點，沒有想到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
玉竹看著玉飛的動作心裏有些不是很理解，輕輕把手又背在了身後，看著玉飛地動作，眼神卻是冰冷的。
他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他的身體承受不住任何藥物的刺激，哪怕是最溫和的藥物，都會對他地身體產生傷害。
是藥三分毒，沒有藥師能夠將藥物的毒性給去除掉，於是他幾乎可以說是無藥可救。
“沒有用的。”玉竹見玉飛馬上就把藥粉朝著自己遞過來。由於常年研究藥物，接觸的藥物也多，玉竹身上一直有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此時他見到玉飛手上的藥粉，雖說不多，但是隻是看著那成色和若有若無的藥香，就能夠知道那藥物定然不是平凡的藥物。
少說，也有五味以上珍貴藥材煉製而成，且這濃縮地程度，大概就是一顆丹藥地用量。
就算是不知道顧七兮用的什麽藥，玉竹也大概知道玉飛手上拿著地藥粉定然不是俗物。有了這種認知，他更是拒絕了玉飛的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