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認父 (14)
不是此次特意派人去打探過,她還不知道福興樓的幕後東家竟然是表姐陸鳳鳴的,心中不禁敬佩。
“多謝妹妹的款待。”
說著便到了飯廳,馮嬤嬤正安排人布菜,已經差不多了,眾人便落座了。
“璧月快去給你外祖母請安。”
李寶嬌見陸洪氏坐在一桌的高位前,似乎是因為等得久了,麵色有些不好看,這才讓李璧月過來打招呼。
因為陸三叔本就是上門女婿,李家就隻有李寶嬌一根獨苗,所以她生的孩子便要跟著李家姓的,這祖母也就成了外祖母。
陸洪氏本就和這個打小養在別人家的孩子不親近,隻是漫不經心的答應了一聲,旁的話一句也沒有。
李璧月知道這陸家老太太是極其不好伺候的,聽說也是刁蠻潑婦,大街上也能和人打架的,願以為隻是傳言,如今一見,似乎有那麽幾分意思。
陸洪氏和齊家老太太完全沒得比,陸家這位就是個大字不識的潑皮貨,齊家老太太卻是個識文讀字的書香人,可是縱使李璧月多麽惱恨也是無濟於事的。
陸家孫子輩的不拘男女,都在一桌上用飯,反正也沒有什麽外男,陸洪氏他們又是另一桌。
陸青禾也是打量過這個李璧月的,生的一副中規中矩的模樣,卻也算是個中等的美人了,教養卻是個好的,席間不言不語,笑不露齒的。
原本她帶來的那個婢女是要為她布菜的,可她見幾個妹妹兄弟都沒有,便讓她下去了,想來也是不想太另類了,在姐妹兄弟間搞特殊。
這一點陸青禾是看到了,覺得她真不愧是書香門第教養出來的,真是讓她都有些拍馬莫及。
用過飯,有丫鬟上來送茶水洗漱,李璧月輕聲喚了她那丫頭到跟前來,“春笙,去把東西拿過來。”
這個丫鬟長得倒還端正,似乎和李璧月年紀差不多,規規矩矩的樣子頗討人喜歡。
轉眼便抱了一摞盒子過來,拿出第一個送給了陸昌,這是個十二歲的少年,一向沉默少語,平日裏也都躲在屋子裏不出來。
“昌弟,這是一套文房四寶,送給你。”
“多謝璧月姐姐。”陸昌瘦弱的身體微微躬著,抬手做了一個揖。
李璧月有拿著一個差不多大的盒子遞給陸鴻,“大表哥,這是一套經史子集,知道大表哥是個讀書人,隻能祝大表哥早日登科及第。”
陸鴻聽李璧月這番奉承,心裏是舒舒服服的,接過盒子笑道:“表妹真是個蕙質蘭心的,大堂哥借你吉言。”
這番說笑過後,李璧月又拿過一個稍微大些的盒子,“青禾妹妹,咱們雖然是第一次相見,不過卻是實打實的姐妹,這裏是在鼎千閣選的一些珠釵,希望妹妹喜歡。”
陸青禾不管多老練,也不過是個小女孩,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聽到是珠釵,心裏也歡喜。
“既然是姐姐送的,必然是個好物件兒,妹妹也沒有什麽相送。”陸青禾說著轉頭看向芷蘭,“你去把我妝台上的桃花盒子拿過來。”
芷蘭應聲去了,陸青禾這才轉頭對李璧月笑道:“前幾日也是在鼎千閣,逛見一條漂亮的瓔珞,看著十分別致,這邊讓她取來,這作妹妹的回禮了。”
李璧月也注意到陸春荷和陸鴻兩兄妹的表情變化,想來是覺得自己沒有什麽東西拿得出手作回禮,臉上有些掛不住。
“都是自家姐妹兄弟的,說什麽回禮不回禮的話,不過是姐姐的一番心意,輕重也就那麽一點事兒。”
陸鴻麵色這才好些,“妹妹來得匆忙,大表哥也沒有什麽好玩意相送,倒是讓妹妹破費了。”
李璧月圓圓的臉上帶著些憨笑,“來日方長,以後妹妹要麻煩表哥的地方多著呢,表哥不必掛懷。”
117 送禮
聽著李璧月這一番體麵話說得漂亮,陸青禾對她開始有幾分敬意了。
這個表姐從血脈上來說是堂親,原和她們是直親,因為陸三叔是上門女婿,所以稱呼也就隔了一輩,可她卻能把關係搞得融洽,才來便能如魚得水的應付這些複雜的關係。
看來生活環境真的是能決定一個人的品性,就像陸春荷和李璧月之間的不同,就是生活環境。
陸春荷自小長在農家,看慣了陸李氏陸洪氏那些人的潑勁兒和粗陋的秉性,所以性子也有些潑,便是裝得再乖巧,也難以掩飾骨子裏的那種淺薄。
李璧月因為自小生長於書香大家,說話做事不用做作,便是讓人喜歡,做事說話清爽得體,從裏到外都是自然流露的嫻靜和得體。
“妹妹也沒有什麽東西好送給姐姐的,前幾日新繡的幾張手帕,按著春夏秋冬是個節令來繡的,希望姐姐喜歡。”
陸春荷這話一出,便見李璧月歡喜道:“妹妹正是個貼心人,剛好姐姐缺幾張像樣的手帕,不怕你笑話,我琴棋書畫倒是拿手,偏偏這女工是一塌糊塗的。”
嘖嘖嘖,陸青禾心中讚歎,這人說話可真是滴水不漏的,總能把人哄的高高興興的。
李寶嬌心裏對這個女兒也是喜歡得緊,見狀將李璧月拉到身前,“你如今都快到出閣的年紀了,怎麽女工還不重視,以後如何為你的未來夫婿做衣服?”
李璧月知道這是母親在打趣她,隻羞澀的垂頭,“母親,你怎麽說這些話,女兒才來,母親便要趕女兒走嗎?”
“璧月侄女兒,你母親哪裏舍得啊,你沒有來的時候,她就忙上忙下為你打點了,生怕你在陸府住得不舒心呢!”
陸李氏,李璧月在門口便和她見過了,這廂她開口,雖然沒有說什麽難聽的話,可他們都作為客人,這樣說話難免說者無心,聽者無意。
何況她並不認為陸李氏這話是無心說的,陸李氏這人一看著就有些奸滑的樣子,頭發梳地整整齊齊的,眼神裏的算計卻無時不有。
“大嬸娘說的是,不過如今陸府就青禾妹妹一個人當家,母親她多受累一點也是應該的。”
陸李氏沒想到這個李璧月的嘴這麽伶俐,見沒有討著便宜也不說了。
李璧月又才拿了一個用錦緞包裹的盒子給陸洪氏。
“這是幾根五十多年的山參,外祖母拿來做點湯羹是極好的。”
五十年的山參,尋常人家哪裏的吃的到,還是幾根!便是十年的山參也是難得的,陸洪氏一張老臉這才掛起了笑意。
“還是你這個孩子懂事,是個孝順的。”
陸洪氏這一句話便打死了一棒子人,陸春荷一幹人臉色都不好看了,這話是說她們不孝順了。
“奶說的是,給了東西才叫孝順。”
陸春荷氣不過,把頭偏到一遍,語氣有些衝。
“你這孩子怎麽跟你奶說話的!”
一向不喜歡開口的陸大叔見陸春荷這個樣子,立刻站起來要罵人了。
陸李氏瞪了陸大叔一眼,將他拉回去坐下,“小孩子說話你還當真啊!別跟著瞎鬧騰。”
“行了,我也吃飽了,先回去歇一會兒。”陸洪氏沒有揪著陸春荷不放,站起身拿著東西回去了。
李璧月坐在一旁見這一家子唱戲一般,心中不由想起齊家的好來了。
縱然齊家也不免有爭鬧的時候,卻也沒見過大人沒有大人的樣子,小孩子沒有小孩子的樣子,家教家規就全然不提了。
可是再不喜歡這家人,該有的禮數卻還是不能少的,便把剩下的幾個看著挺別致的禮盒分別給了陸李氏。
“都是些胭脂水粉,大嬸子不要嫌棄粗陋才好。”
見自己也有份,陸李氏心裏也舒坦了些,勉強笑道:“璧月侄女兒有心了。”
“小姐。”
芷蘭回來了,手上端著一個刻著桃花的扁平盒子。
“給璧月姐姐吧。”
陸青禾笑著看向李璧月,李璧月也回之一笑。
“春笙。”
那個丫鬟便走過來,從芷蘭手上把木盒接了過去。
這邊說完話,李寶嬌便帶著李璧月去了落梅閣的院子,陸青禾也覺得有些午困回了芳華閣。
陸春荷和陸李氏也準備回去,卻見陸鴻往外跑,陸李氏嗬住他,幾步上前揪著他的耳朵往回走,“一不注意就往外跑,你說說外麵有什麽?”
陸鴻吃疼“哎喲”喊了幾聲,“娘,你先鬆手,疼啊!”
“虧你還知道疼,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陸鴻有些心虛的垂著頭,“知道了,這就回去看書寫字。”
陸李氏這才作罷,拉著陸春荷道:“怎麽剛才沒見那李璧月送東西給你?”
“來的時候已經給了,是鼎千閣的簪子。”
“那個李璧月真是福氣好,被抱去齊家這麽些年,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你看看人家一開口就讓人聽著舒服,誒,你瞧見她今兒穿的那一身衣服沒有,就看上麵那一圈極好的兔毛……”
聽著陸李氏絮絮叨叨的唐僧念經,陸春荷覺得頭都大了。
“娘,你有完沒完啊!”
陸春荷說完跺了跺腳便跑了。
陸李氏見陸春荷這個樣子,隻氣得胸口發疼,氣聲道:“我怎麽生了這麽個小犢子!”
這邊李寶嬌母女倆卻是熱切的說著話,真是慈母孝女。
“月兒,你哪裏來的那麽多錢財,一回來就這麽大手大腳的送了這麽多東西出去?”
李璧月剛才便看出來她母親心裏的擔憂了,隻是離開齊家時,齊老太太舍不得她,擔心她到了臨安過得不好,便硬塞了不少銀子銀票給她傍身,所以她自然是不缺錢的。
隻是這件事兒她不想說給她母親聽,便道:“那些東西也就是在齊府的時候攢下來的,都是年節裏姐妹兄長送的,如今正好用來做人情。”
“這齊家待你真是好。”
“齊祖母是真心疼女兒的,這些東西於齊家也不過是九牛一毛,母親不要掛心了。”
聽她這麽說,李寶嬌也沒有再問了,隻道齊家真是有錢。
見自己母親不再開口,李璧月雖覺得清淨了,可也看出母親有些不高興。
“母親,女兒也給你準備了禮物,回去再給你。”
李寶嬌見女兒這麽懂事貼心,臉上又浮上笑意。
118 京城來信
陸青禾回到芳華閣,剛準備睡一會兒午覺,便見守在外麵的沉香進來,手上拿著一封信。
“小姐,這是京城來的信。”
陸青禾接過信,見是二姐送來的,忙拆開了看。
如以往一樣,二姐的信還是十分簡潔,二姐這次寫信,就是為了讓她……進京?
怎麽這麽突然,陸青禾有些想不明白,之前二姐明明是不情願她們到燕京去,如今卻又突然寫信讓她去。
臨安陸府她住得很舒心,這時候二姐突然寫信讓她去燕京,她心中有些不願意,便提筆寫了一封回信,想著倘若沒有什麽定要進京不可的事,她便可以繼續就在臨安城了。
燕京大曆皇宮裏,長央宮的宮女們正清閑的在宮苑裏給花鬆土施肥。
“今兒天氣真是好,娘娘也難得出來曬曬太陽了。”
可不是,這長央宮偏陰,平日裏也沒有這麽好的陽光,二丫也是個不喜歡四處閑晃的,索性常日裏都隻是待在宮裏,見殿門都不出的,今日見陽光正好,這才出來坐一坐。
宮人們搬的一張竹榻,因為躺著有些硌被,梅兒進去拿了一張被子墊了,加了一個軟枕,躺著曬太陽,舒服得眯眼睛。不知何時竟然睡著了。
醒來時,二丫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床上,外麵天色已經黑了,她喊了梅兒一聲,梅兒從外麵走進來,“主子,有何事?”
“我怎麽回來的?”
梅兒猶豫了一下,“是皇上來過,見主子你睡在外麵怕著涼,就把主子抱回來了。”
二丫聽到是宮玨翌抱自己回來的,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她著不著涼與他無關,宮中太醫院太醫多得是,她和他不過是合作關係,最好不要有任何動情的存在。
不過也難怪她有反感,在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她對於和宮玨翌隻見那一點點曖昧已經不存在希望了,隻希望他能和自己好好合作,所有事一結束她便要離開。
此刻宮玨翌已經去了翊華宮,因為一些事,最近對華妃有些冷落,再者後宮之中,能服侍的妃嬪不多,要不就是他看不上眼,要不就是懷孕還不能碰,算起來倒隻有翊華宮可以去。
翊華宮布置華貴,華燈初上的時候,翊華宮的燈籠卻掛了滿殿,把黑夜照成了白晝,寢殿裏還有十盞左右的走馬燈,當真是奢侈。
沒有讓宮女太監通報,宮玨翌直接走了進去,殿中十分亮堂,雖覺得有些鋪張,卻不能否認這種鋪張讓這座宮殿十分漂亮。
看到這裏,宮玨翌忽然想起長央宮,長央宮總是冷冷清清的,本是最華貴漂亮的殿宇,生生被那丫頭弄得鬼屋一般,白日裏去還好,若是入夜去了,難免會被那一兩盞白慘慘的燈嚇著。
想到這裏,宮玨翌不禁失笑。
“可是皇上來了?”
一道嬌媚的聲音傳來,宮玨翌止住笑聲,抬腿往床榻走去。
床榻前一層層的玫紅色的輕紗隨風擺動,走馬燈的投影落在四處,頗有幾分迷離。
床榻上,一個赤裸著美背的女子正趴在,雙手作枕墊在下顎,微微偏著頭對宮玨翌輕笑。
宮玨翌見她身後一個婢女正在為她在背上塗抹著什麽,散發著淡淡香氣,聞著十分舒服。
“奴婢參見皇上。”
“嗯。”宮玨翌淡淡的應了一聲,在床前的繡凳上坐下。
“行了,下去吧。”
華妃聲音有些慵懶,宮女收起一個瓷盒,低眉斂目的離開了。
“皇上怎麽今兒想起臣妾了?”
沒有像以前一樣殷勤的迎上去伺候宮玨翌,華妃今日似乎對他淡淡的,一件正紅色的繡著雙鯉戲蓮圖紋的肚兜後麵,春光若隱若現。
“若是你不便侍寢,朕便先回去了。”
“皇上!你就是不肯哄哄臣妾!”
見宮玨翌作勢欲走,華妃當下便急了,嬌嗔的喊道。
宮玨翌這才駐足,轉身戲謔的看著華妃,“朕以為你……”
“討厭!再不來夜可就深了。”
慕容華清嬌羞的轉過身去,隻留了一張漂亮的背對著宮玨翌。
一室的嬌吟聲和男人的粗喘聲,真是讓人麵紅耳赤。
京城中有名的酒肆歌樓此時卻熱鬧非常,人來人往,紅燈籠粉燈籠,掛得一座樓光彩迷離,好比這裏的公子哥兒們眼中的色彩。
一間包廂裏,粉麵玉冠的年輕公子剛坐下,一堆女人便奔著要來伺候,這公子卻揮揮手,“都下去,那個會彈琵琶的留下,就在門口彈。”
抱琵琶的姑娘駐足,回眸一笑,垂頭嬌聲喊道:“爺!”
“快去。”
公子不解風情,隻讓她在門口彈,她也隻能依著吩咐走到門口去了。
這公子不是別人,正是月觴。
這裏是京城有名的風月場所,月華樓,美酒美人都是有的。
“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屋子裏突然就冒出個人來,那人雙手作揖笑道:“月公子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機智。”
月觴修長的手指掠過垂下的耳發,輕笑道:“不是我敏銳,是因為我知道你家主子定然會來找我要答案。”
他說得從容,麵色不變的看了他一眼,手指一彈,一個小巧的酒杯就向他飛來,驚風往後略一退,接住了酒杯。
“看來你家主子對你不錯,如今接個酒杯都要費些力氣了。”
月觴不羈的笑聲讓驚風有些麵熱,他武功本就沒有月觴好,他出招,有幾人能從容接下來?
“月公子說笑了,今日還有正事,不然一定陪公子暢飲。”
“你家主子呢?難不成又去逛窯子了?”
“主子今日有事。”
“嗯,也是。”
月觴點頭,不知道什麽意思,隻見他笑容有些難以描述,驚風的臉忍不住抽了抽。
“我家主子讓我問月公子,今日大殿上為何……”
“為何幫密你們的德妃說話?”
驚風見他明白,便沉默了。
“你家的德妃如今已經……”月觴說到這裏,仰頭對著驚風勾了勾手,驚風走過來,他才拉著他的手寫了兩個字,驚風麵色一變,“當真?”
月觴見他不相信,隻嘴角一勾,“你覺得呢?”
119 我們有孩子
驚風回去時,宮玨翌還在溫柔鄉裏。
幾番風雨過後,華妃正柔柔的趴在宮玨翌的懷中,雙頰還有些潮紅。
感覺到一雙軟若無骨的手在胸前畫著圈,宮玨翌伸手一把抓住,“愛妃別鬧。”
卻聽華妃有些委屈的看著他,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淚蒙蒙的。
“這是怎麽了?”
宮玨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輕輕揉了揉。
“皇上,你什麽時候給臣妾一個孩子,我們的孩子嘛。”
聞聲,宮玨翌帶笑的臉瞬間沉了下去,推開慕容華清,站起身。
“你別總是想要太多東西。”
這時候宮女端著一碗棕色的藥汁進來,宮玨翌看了一眼慕容華清,“伺候娘娘把藥喝了。”
宮玨翌說完便走出宮殿,李公公跟在他身後一同走了。
慕容華清眼淚不斷的落下來,心口疼的她快要發瘋了,一雙紅彤彤的眸子看向那個藥碗,端過來一口氣全喝了下去,將碗摔在地上,轉過身去。地上墊了厚厚的毯子,碗沒有摔壞。
見她已經喝了避子藥,宮女這才收了碗退了出去。
宮女轉身剛走,慕容華清便端過痰盂“哇”的一口全吐了出來,狠狠的看著門口處,“你不讓我懷,我偏要懷!”
回到宣德殿,宮玨翌剛坐下,便見驚風出現。
“主子!”
“問到了?”
驚風點頭,“月觴公子說……”
“說什麽?”宮玨翌拿起今日兵部送來的一把短弩把玩著,卻見驚風猶豫著不開口。
“吞吞吐吐的做什麽,有什麽就說。”
“是,是說德妃娘娘懷孕了。”
什麽!宮玨翌隻覺得如同晴天霹靂,一時不知是喜是怒。
陸鳴鳳怎麽能懷孕,自從她入宮以來,便從沒有碰過她,如果懷的是他的孩子,那麽一定是在臨安時有的。
他怎麽也想不到竟然可以一發即中,後宮那麽多女人,也沒有一個能這樣的。
“主子你去哪裏?”
驚風見宮玨翌站起身便往外走,急聲問道。
“去長央宮。”
很快,大小太醫都來到長央宮。
長央宮裏,宮玨翌抓著二丫的手,“你快說,是不是那日有的!”
二丫用力也掙脫不開,有些生氣的瞪著宮玨翌,“你是怎麽知道的?”
這件事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隻有沉香和臨安的幾個貼身伺候的人才知道,梅兒必然不會說出去的,她對她還是有信心的,那麽宮玨翌怎麽會知道?
“你快說啊!”
“皇上,太醫來了。”
李公公走進來稟告道。
“讓他們進來。”
宮玨翌這才放開二丫,二丫坐在地上揉了揉手腕,梅兒已經拿了披風過來,讓她穿上。
本來已經準備洗漱睡覺了,誰知宮玨翌發瘋一般的走進來,抓著她的手便不放,非要她回答是不是懷孕了。
她能說什麽,又該說什麽呢?她本想著宮中事情一結束,便要離開,孩子的事最好無人知曉,這樣才能免除不需要的麻煩,譬如宮玨翌剛才喪心病狂的追問。
太醫走進來,二丫已經被扶起來,坐在墊了軟墊的椅子上。
“今日德妃身體不適,張院判快些為她把把脈,找出病因才好。”
宮玨翌話裏有話,張院判是宮玨翌的心腹,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自從那日在鳳翔宮鬧出了笑話,張院判做事不敢再馬虎,生怕被皇上抓住錯處,腦袋就就留不住了。
取出繡帕搭在少女皓腕上,屏神凝氣的靜思半晌,張院判才站起身,“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德妃娘娘懷孕了,已經……三個多月了。”
張院判說到後麵有些猶豫,德妃進宮一月多,怎麽就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了,看樣子比阮嬪的還要早一個月的樣子。
宮玨翌算了一下,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懷上的。
“無妨,這個孩子是朕微服私訪的時候有的,三個月也不奇怪。”
張院判不敢多言,卻又不敢隱瞞,“娘娘雖然已經過了三個月,可是胎相很不好,隻怕不盡快調理過來,生產時會有些困難。”
“那就開藥,調理。”
宮玨翌看著二丫一臉的無奈,竟然又有些高興,不由猜想,這個孩子會長得更像他還是她呢?
太醫走後,宮玨翌坐在二丫身旁,沒有要走的意思。
“夜已經深了,皇上也早些休息吧。”
二丫說完便要走,卻被宮玨翌拉住,“把他生下來好不好,這是我們的孩子。”
二丫回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生下來?”她輕笑了幾聲,“憑我的出身,何德何能有資格生下你的孩子?”
她目光有些冷,“他能不能好好活著,全看他的命,我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
宮玨翌現在原地,心中浮上幾分懊惱,還有對她的幾分愧疚。如果他沒有利用她,也許她就願意心甘情願的待在自己身邊,為他生兒育女了吧,可是,有些事,從一開始便注定了結局。
二丫不知為何自己對宮玨翌恨不起來,可是也喜歡不起來,隻是覺得想離他遠遠的就好。可能就是因為沒有多愛過他,所以對他也沒有什麽恨意,哪怕他三宮六院,後妃無數。
隻是他求她生下這個孩子的樣子有些可笑,他缺女人給他生孩子嗎?不,後宮女人無數,他想要誰給他生孩子,別人都求之不得,視之為恩寵,如今阮嬪肚子裏便有一個了,她這個於他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二丫自嘲的笑笑,知道宮玨翌已經離開了,叫梅兒進來,吹了燈燭,這才歇下了。
一夜無夢。可有些人卻徹夜難眠了。
菱茭本是不願意大半夜打攪自家娘娘美夢,可是長央宮的眼線所說事關皇子龍嗣,她這才進去同稟了。
“大半夜的做什麽,若不是什麽要緊事,本宮就打死你。”
華妃揉了揉眼睛,便聽到菱茭湊過來小聲的說了幾句話,她的睡意立刻被衝淡了。
“此事可當真?”
“聽說應該是沒有錯的,張院判親自把的脈。”
華妃隻覺得心血翻滾,莫名的怒不可遏,手掌捏成拳頭打在床榻上,“我求苦苦求他,他卻死活不肯,轉眼便讓長央宮的那個賤人懷上了!憑什麽!”
“娘娘,當心身子,您如今正是最好年華,懷上龍嗣不過是時間問題,娘娘不要太過憂心,傷了身子反而不好了。”
菱茭跪地安慰道,華妃聽了,這才作罷,隻是紅著的眼睛卻說明了她的不甘心。
120 百花宴(上)
宮玨翌本就沒有打算把二丫懷孕的事瞞住,不過一日,這件事便傳到了各處。
因為太後如今隻能神誌迷蒙,且隻能躺臥在床,宮玨翌便“貼心”的下令,免了一律的晨昏定省,讓太後安心養病。
這樣一來,往日裏時常往鳳翔宮跑的華妃也少了次數,漸漸的也不怎麽走動了。
眼看著天氣一日一日的暖和起來了,十二這日,春和景明,華妃突然心思想開一場百花宴,說是正好借著如今大好春光,也讓那些朝臣的家眷進宮過過眼。
二丫心裏卻覺得奇怪,如今雖然天氣日漸暖和,可是卻沒有到百花盛開的時節,春寒料峭,乍暖還寒,冰雪消融之際,華妃便急著要辦宴會了。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二丫察覺不對勁,便叮囑天罡每日裏注意華妃的動向,事事都要上報。
因為如今闔宮都已經知道長央宮的德妃肚子裏有了龍嗣,而且還是嫡長子,所以長央宮也比往日裏熱鬧了許多,隻是樹大招風,二丫覺得後宮女人著實有些麻煩,便隻讓人請安以後便回去了。
對於她懷孕的事,是誰泄露出去的,如今她還沒有思緒,因為她怎麽也想不到,這個月觴竟然僅憑那日一麵之緣便知曉了她有身孕的事。
不過如今也是有好處的,至少她不必再遮著擋著,怕人知道她懷孕的事,吃顆酸杏子也要偷偷的了。
“主子,近日內務府送了不少好東西來。”
二丫點頭,梅兒這才又低聲道:“都是吃了讓肚中胎兒大補的東西,隻怕內務府的人不盡人意了。”
這是不出她所料,能動手的必然是華妃或者阮嬪,不過華妃的可能性更大,因為她……更加著急吧。
她怕她搶了她的位置,怕她生下皇長子,怕她威脅到她,而阮嬪如今安心養胎,就怕有人把主意打到她的頭上,如今蝸居不出,日日之外雲翠宮走動。
初十這日,京城中的貴婦們都拿著帖子進宮來,帶著差不多到了婚配年紀的兒女。
此次進宮,郭夫人也是在列的,當然,長寧郡主和慕容府的更是少不了了。
難得的好天氣,陽光下積雪正在融化,禦花園裏宮人正忙著把積雪清理出去,卻還是沒逃的掉掌事女官的責罵。
“都說了今日華妃娘娘的百花宴要在禦花園開,你們這些個憊懶貨色,早早的不起來,等到這會兒太陽都起來了,才來掃,一地的水漬……趕緊這邊還有……”
訓人的是華妃身旁的得力助手菱茭,被訓的宮人不敢說話,隻能默默低頭,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不一會兒,就開始有各家家眷進宮了,禦花園總算也布置得差不多了。
皇宮中有專門的花匠,這時候特意培養的各種花卉便派上用場了。
宮女太監進進出出,手上捧著各種名貴的花卉,小心翼翼又急急忙忙。
因為華妃在宮中到底還是有威望的,而且今日這百花宴是她辦的,她們也就是華妃請的賓客,所以自然要去翊華宮請安的。
華妃今日一襲芙蓉花開水紅色煙羅春衫,臉上打了稍微有些厚的脂粉,遮住了因為玉凝露留下來的傷疤。
華妃端莊的坐在高位上,請安也請過了,先留她們說一會兒話,等菱茭回來再讓她們過去。
公子哥兒們自然是進不了後宮這種女眷所居之地的,在場的都是女眷。
“娘娘今日的氣色很好,真是讓臣婦羨慕。”
華妃笑著看過去,是她的母親,慕容府當家夫人,也對,若非不是關係好的,誰敢直接對皇上的女人評頭論足,那可是殺頭的大罪,不過慕容府當家夫人和她是親生母女,自然和別人是不同的。
“華妃娘娘是您的親女,慕容夫人您也是天人之姿,話費嗎娘娘這叫青出於藍。”
一個依附於慕容家的官員家大娘子歡喜的說道。
這話雖然是拍馬屁,可是一舉兩得,即是誇了慕容夫人,又誇了華妃娘娘,說得兩邊高興,還真是厲害。
“唐夫人真是好精巧的嘴,越發能說會道,不過也說的都是實話啊。”
禮部尚書李大人的夫人,也就是李惠如的母親,和慕容府一向是不對付的,她說不得慕容夫人,但這個唐夫人卻是說得的。
唐夫人被說,臉色頓時有些難看,“那可不是,我說的都是實話,總比有些人的好,家裏兒女沒一個成器的,沒有兒女拿來讓人誇。”
這話是直戳李夫人的心窩子了,她的女兒倒還好,可是兒子卻總是沉迷酒色,時常在青樓之地流連,他老子打了不知多少次,可就是改不了。
唐夫人顯然是得到了消息,故意說出來笑話她的,李夫人雖然沒有女兒在宮中,可是她的丈夫是禮部尚書,她也不是個軟柿子。
“唐夫人這話說得好笑,可我近日也聽得了個趣事兒,有家人的兒子正房娘子還沒有娶,庶長子倒是讓小妾生出來了。”
誰家還沒有點齷蹉事兒,唐夫人最恨的也就是這個,見李夫人把她兒子的事抖出來了,心中恨得緊,嘴上卻依舊不讓人,絲毫不願吃虧。
眾官夫人都暗中忍著笑,看著兩個尚書別派間的明爭暗鬥,隔岸觀火,反正也燒不到自己身上。
“德妃娘娘駕到!”
大殿中立刻停止了互相出賣的戲碼,李夫人有些氣呼呼的端起茶喝了一口,唐夫人也坐端正,眼睛卻還瞪著李夫人。
“原來眾夫人都來了,倒是我來晚了。”
二丫麵上帶笑,對著李夫人說笑道。
李夫人見德妃對自己麵帶善意,心知對方是對自己示好,而且之前就聽自己的女兒說過,這將軍府出來的德妃是個好相與的,心中也對她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臣婦參見德妃娘娘,請德妃娘娘安!”
態度十足的恭敬,和剛才判若兩人。
盡管知道這華妃和德妃是兩派,可是她們是臣,該有的禮數必須有的。
“臣女請德妃娘娘安!”
李惠如也站出來行禮,這下別的管家女眷都起身,不管態度如何,都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免禮吧。”
這時候華妃還看著二丫,眼神中有幾分難以看清楚的恨意。
“聽聞德妃已經懷有身孕,還是多保重的好,快來人,給德妃搬個軟凳出來。”
121 百花宴(下)
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