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認父 (15)
中的事一向變化無常,有個什麽風吹草動,宮外的權貴都聚精會神的注意著,德妃懷孕的事,像慕容府和李尚書府都第一時間知道了,隻是華妃這麽一說,她們才好開口。
二丫看著華妃,朱唇揚起,一抹嫣然的笑容甜美動人,“多謝華妃姐姐體恤。”
梅兒扶著她落座,二丫抬頭便看見了對麵的郭夫人,見她正好也在看著自己,她便抬頭對她軟軟一笑。
郭夫人也點頭,眼神有些擔心的看著她的肚子。
二丫知道她一定是擔心她肚子,便會意一笑,示意郭夫人不要擔心。
“德妃娘娘真是福德深厚,短短時間便懷有龍嗣,真是上天庇佑。”
李夫人看著她,一臉笑意。
華妃聽著這話卻心裏不舒服了,她德妃福德深厚,短短時間就能懷孕了,那不是說自己就無德無福嗎?
這簡直就是在打她的臉!
“話說,人的福氣都是天定的,若是這人沒福氣,便是給了她福惠,她也接不住啊。”
二丫就知道,華妃怎麽會忍氣吞聲,不開口呢?
“德妃娘娘是有福的人,上天給她福惠,她自然是能接住的。”
李夫人說完便沒有再開口,郭夫人是德妃名義上的母親,所以她不便參與這種話題。
這時候菱茭從殿門一旁走到華妃身前,低聲說了幾句話。
華妃雲袖一揮,就著菱茭的手站起身來。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聽華妃的話,便知道她怕是心裏有氣,又礙於身份不好發作,所以麵色不好看,說話也沒有好口氣了。
慕容夫人和李夫人一路上也沒有再說話,識趣的閉嘴了。
倒是讓二丫覺得清淨了。
因為是是打著賞花的旗號聚起來的,也為了能夠真正的賞花,沒有按照一般的宴席,將大家聚在一起吃喝。
各種形態各異的假山石頭上都擺了各種各樣的花,花下用高桌,擺上一些糕點,果酒,大多都是加了花瓣製成的。
這樣的宴會,大多都是圖個好玩,這些名門貴族的女兒公子們大多是擅長才藝的,小姐們聚在一起對詩,公子們則是投壺玩。
一時間熱鬧萬分。
妃嬪們都沒有少女愛玩鬧的心思了,便坐在安排的休息的地方坐著閑談。
“真是沒有想到,德妃姐姐如今動作真是快,竟然比妹妹肚子裏這個還要大一些,真是好福氣啊。”
阮嬪摸著肚子,若有所指的道。
華妃見了,捂嘴輕笑,“那可不是,若是阮嬪你也在閨中便為皇上懷上了,如今怕是更大,指不定都生了。”
華妃這話一出,阮嬪也笑道:“哪裏能呢,我們都是京城名門閨秀的小姐,怎麽能做出這種事,華妃以後可別再提了,難免說出去讓人笑話。”
對於阮嬪的倒戈相向,在二丫的意料之中。
以前阮嬪想要和她一起合作,是因為宮中隻有她自己懷有身孕,處於風口浪尖,她不得不找人一起對付華妃,可是如今得知她肚子裏也揣著一個,而且比她肚子裏的還大,她難免不心聲嫉恨。
“阮嬪說得對,男子若也能同阮嬪說的一般,這世界上哪裏還有這些讓人頭疼的事啊。”
二丫拿起一塊果脯,偏頭看向阮嬪笑道。
阮嬪不作聲。
“不過說來,咱們幾個姐妹裏,華妃姐姐最是粗心,總是大手大腳的,以後可要小心些了,阮嬪肚子也大了,禁不得你馬虎的一推一攘了。”
聽到德妃意味深長的話,阮嬪心頭一跳,她自然不會忘記華妃幾次三番的險些害她小產,隻是如今四麵楚歌,她卻還隻是個小小的嬪,她能怎麽辦呢?
華妃臉上也是一青一紫的,神情不定。
“今日既然天氣這麽好,也不能就坐在這裏沾沾春氣吧,那邊安排了京城裏有名的戲班子過來,唱兩嗓子,給大家也新鮮新鮮。”華妃提議道。
二丫看向華妃所指的地方,那邊是一座建在高處的亭樓,正適合俯瞰禦花園的美景。
“長寧,你過來。”
華妃對剛好站在不遠處的長寧郡主喊了一聲,長寧郡主立刻走過來。
“華妃娘娘,德妃娘娘,阮嬪妝安。”
對各位娘娘一一問安後,長寧郡主這才站定,等候華妃說話。
“本宮要過去聽戲,你去問問你母親,可要過來。”
長寧公主應了一聲,等華妃和德妃,阮嬪都走了,這才離開。
二丫心道,長寧郡主的母親是大長公主,與慕容家是有親戚關係,隻是為何華妃偏偏隻叫上她一人。
“哎!”走在最後麵的阮嬪突然驚叫一聲,華妃和德妃轉身去看的時候,阮嬪正蹲著,扶著腰,一臉痛色。
“這是怎麽了?”
華妃見狀,心裏微微有些著急問道。
菱茭立刻就要上前查看,卻見阮嬪被她的貼身丫鬟緩緩扶起來。
“不行,可能是動了胎氣,這幾日因為晚上睡不好,總是做噩夢,難免覺得肚子裏的孩子也跟著鬧騰。”
“動了胎氣?”
華妃聽這話就悟出來,阮嬪怕是不願意去聽戲,怕她害她呢!不過她還真是機智,防備得真是嚴實。
“華妃娘娘,咱們主子怕是不能去聽戲了。”
阮嬪的貼身丫鬟抓緊時機道。
既然阮嬪都動了胎氣了,自然是不能在去聽戲了,若是華妃還要強迫她去,那麽便會惹上謀害龍嗣的嫌疑。
“嗯,竟然阮嬪身子不適,那便先回去休息吧。”
華妃說完便轉身往上走,絲毫不給二丫一絲說話的機會,她就是擔心二丫也鬧幺蛾子,不去了吧。
二丫心裏門兒清,隻是麵上不顯,隻安靜的跟在她身後。
梅兒突然湊上來,“主子,有動靜。”
果然,梅兒話剛落,便聽一聲破響聲,電閃雷鳴間,梅兒已經不知用了怎麽招數,將那直直衝她而來的東西打了回去。
“啊!”
一道痛呼聲,亭子的另一個方向,一個黑衣人人突然掉在地上。
“誰?”
菱茭見了,厲聲問道。
卻見那人的額頭處,一個血窟窿駭人至極,正涓涓的往外留著血水,那人的眼睛緩緩閉上。
“啊!救命啊!救命!”
二丫的尖叫的讓華妃恨不得把她推下去,隻是正是因為她的尖叫聲,下麵賞花的人全部看了過來,目光聚集在幾人身上,但凡有個一舉一動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啊!有刺客!”這一道聲音是梅兒發出的,立刻有太監圍上來,“保護娘娘!”
華妃的麵色正是變化多點,精彩至極。
“刺客已經死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那些想看熱鬧的人都圍了過來。
突然,一道沉重的鍾鳴聲響起,二丫便看見周圍的人麵色巨變。
“太後薨逝了!”
“太後薨逝了!”
“太後薨逝了!”
太監悲痛的聲音一連大呼了三遍。
122 訴說心聲
太後薨逝了!?
華妃突然間慌張起來,怎麽可能,太後怎麽可能就沒了?
二丫看向鳳翔宮的方向,目光深沉。
“主子。”
二丫點頭,轉眼便暈倒在地。
“德妃娘娘暈倒了!德妃娘娘暈倒了!快召太醫!”
慌亂的人群更加亂了。
好好的百花宴便被生生打斷了。二丫為了不讓自己攪進來,隻好裝暈,先回了長央宮。
這和她的計劃中是相同的,等到她“醒過來”時,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了。
剛好當做睡了一個午覺,睜開眼便聽梅兒輕聲道:“華妃如今在宣德殿。”
頓了頓,梅兒似乎是在觀察周圍是否有人竊聽,片刻時間後才道:“天罡回來說,不是他動的手。”
“當真?”
“是的,天罡說,他去的時候,正有人在裏麵,他看到有個人影,立刻退了出去,不出一盞茶的時間,便聽到有人喊太後薨逝。”
二丫記得她明明隻派了天罡去處理太後的事,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比她更快一步,這人間接性的幫了她,隻是這個人是誰呢?
她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麽多巧合,那個時候為了把華妃拉進漩渦了,她可是算準了時間去的,可這人也在同一時間動手了。
距離事情發生過了一個時辰了,不管怎樣也該有消息傳出來了。
“郭夫人來了。”
梅兒看了一眼外麵,剛好聽見小宮女進來通告。
郭夫人沒有回去?
“請。”
一會兒,一個穿著深青色衣服的婦人走進來,麵有急色。
“鳴兒!”
“母親怎麽了,這麽急匆匆的做什麽?”
“剛才突然發生了那麽多事,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啊,孩子還好嗎?”
見郭夫人焦急的樣子,二丫失笑道:“母親,無妨,就是突然被驚嚇到了,所以一時心血不足吧,母親不必為女兒憂心。”
郭夫人斜瞪了二丫一眼,“胡說,怎麽能不憂心,你是母親的女兒,母親怎麽能不擔心?”
二丫點頭,“女兒知道母親對女兒最是要好了,女兒謝謝母親。”
“傻丫頭,和母親說什麽謝謝。”
“咦?你這湯藥裏怎麽有當歸?”郭夫人看向床邊的小桌上放著的一眼藥羹道。
“當歸?”二丫也看過去,見半透明的琉璃碗中,淺白色的補藥湯中,幾根帶須的藥根,仔細一問,的確是當歸。
她看過醫書,也知道當歸有很好的活血化瘀的功效,於常人而言,可以補氣活血,可是對孕婦來說,如此大量的食用,怕是難免流產。
思及此處,她心頭一跳,往日裏似乎並沒有見過當歸,飯桌上也就隻有少少的幾根,做補湯食用,從未見過一小碗湯裏麵竟然加了三四根的。
看來一定是有人安排的,自從昨日,她懷孕的消息傳出去了,各宮便坐不住了。
她知道,就是因為她進宮短短時間裏,就位列四妃,便是再沉穩的人,怕也是吃不香睡不好,擔心她那天就坐上了後宮最珍貴的位置了,將她們玩弄於鼓掌之間,成為她們的心腹大患吧。
不過這件事,她不認為是華妃做的,因為華妃的安排怕是在今日死掉的黑衣人那裏吧。
她覺得這件事更大的可能是阮嬪,當歸本就是補藥,誰能想到吃了會出事?便是出了事,她也能以自己沒有下毒為由,是為她好的借口撇清自己,況且她身有龍嗣,宮玨翌也不會為了她顧此失彼。
所以,若是這件事是阮嬪做的,她很容易撇清,反而讓人更容易懷疑到華妃的身上,因為華妃如今沒有子嗣,且飛揚跋扈為人所知,她看不慣自己,所以害自己也是有可能的。
阮嬪相對於華妃來說,她更謹慎小心,對於任何事都會有細細的籌謀,才會去實施。而華妃則更加衝動,做事往往沒有阮嬪那麽周密的部署。
若是華妃沒有這麽強有力的母家,她絕對鬥不過阮嬪。
“鳴兒?”
郭夫人見她竟然癡癡的發傻,半晌不說一句話,便開口喊了她一聲。
“哦,母親。”
二丫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笑笑,她怎麽就突然走神了。
“母親,您怎麽還沒有回府,外麵可曾有什麽關於今天這件事的言語?”
郭夫人回憶了一下,突然道:“剛才來的時侯,聽有兩個太監說話,說皇上對華妃是真的動怒了,一直讓跪著不許起來呢。”
還有這種事?不知道皇上對她什麽意思,二丫覺得疑惑,可又拿不準宮玨翌的心思,這件事會不會就是宮玨翌做的,這樣一來,就能怪罪到華妃身上,從而一步一步瓦解慕容家在後宮的力量?
還真別說,這種事情宮玨翌真的有可能做。
宣德殿裏,宮玨翌麵色鐵青,一看就知道滿腔怒火。
“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為什麽會有刺客,後宮裏隻有兩個有孕嬪妃,卻都在你辦的百花宴上身體不適?”
華妃跪在地上,天色已經將黑了,大殿中燈火忽暗忽明,像是外麵起風了。
她從來沒有什麽時候有這麽害怕宮玨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後的死,讓她感覺在後宮沒有了庇護,還是說……她感覺到了宮玨翌身上對她的殺意?
“皇上,你記不記得第一次見到臣妾的時候,那時候臣妾還尚在閨閣,是個雲英少女,皇上親自登門,與父親商討事情時,臣妾隔著花牆不經意見看見了你……”
慕容華清聲音有些悲涼,沒有往日裏飛揚跋扈,或者是故作嬌柔的作態。
“皇上知道嗎,那時候的你是多麽的英姿颯爽,眼神中俱是成就霸業的雄心壯誌,臣妾那時候就在想,您以後的妻子會是什麽樣的人呢?”
宮玨翌隻是坐著安靜的看著她,並不開口說話。
“到底誰能夠得到皇上您的心呢?不曾想,臣妾竟然也有幸,能夠成為皇上的女人,哈哈哈哈……入宮多年,宮中新人舊人不斷的改變,臣妾好不容易熬到這個地位,可是皇上卻不許臣妾為你生一個孩子,生一個我們的孩子!”
聽到這裏,宮玨翌心頭一跳,“不是,朕是想著你先把身體調養好。”
不知道為什麽,宮玨翌竟然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心中不由有些愧疚。
“皇上,您還要騙誰呢?”
123 凶手
華妃笑容淒涼,絕美的麵龐上,緩緩流下兩行清亮的淚水。
“你每每讓人給臣妾端來避子湯的時候,臣妾就覺得心如刀絞,什麽調理!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哈哈哈……”
華妃突然仰頭大笑,笑淚交織,讓人覺得甚是有些心疼。
宮玨翌突然抬起頭,“送華妃回宮,禁足翊華宮,沒有朕的允許,不許放她出來!”
一群太監宮女走上來,要押著華妃離開,華妃卻止住哭笑,有些怔然的看著宮玨翌,她以為宮玨翌不會手下留情,沒想到他竟然隻是讓她禁足翊華宮?
看著華妃被帶走,宮玨翌突然有些疲憊的坐下來,竟滿目滄桑。
“皇上,長央宮那邊德妃娘娘已經醒了,皇上可要……”
宮玨翌搖頭,擺了擺手,“不去,你吩咐太醫院好生照看著便是。”
宮玨翌沒有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對慕容華清有些虧欠,原本可以就著今日這事,將她徹底定罪,打進冷宮。
可是聽她說那些話,他竟然就心軟了。
他知道,心軟是帝王的大忌,可是慕容華清也就是一個女流之輩,她有什麽錯,她的錯就是生於慕容府嗎?
就是因為她生於慕容府,所以就要受到這些無端的猜忌和傷害嗎?他能從她的眼中看到,後宮女人眼中沒有的那份真心,就是一向溫婉的阮嬪,對他怕是也沒有幾分真心。
隻是他太介懷於慕容府的勢力,前朝後宮都被慕容府把持著,他作為皇帝,不,是但凡是個皇帝,都不願意自己被架空,任由外戚猖狂,覬覦自己的江山。
可是,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宮玨翌突然覺得心煩,他負過的女人,數不勝數,可是在華妃這裏卻猶豫了。
現在,無論凶手是誰,他都隻想安靜一會兒,誰也別開煩他。
相對於宮中這些亂糟糟的事,臨安陸府卻呈現出非同往日的平靜。
要說陸府裏麵,最熱鬧的就是靠近後花園的落梅軒了。
這時候,落梅軒也掌了燈,隔著窗戶紙,隱約可見裏麵有人影走動。
外麵已經吹起了風,裏麵也燭火搖曳,影子滿屋子亂跑。
陸春荷此時正安靜的趴在桌上,看著陸李氏左右的忙碌收拾著衣服和一些不多的細軟。
“我說的,你可都記住了。”
陸春荷懶懶的應了一聲,“知道了,娘你都說了幾百遍了。”
“這次要去的是京城,可不是別的地方,你可聽說過沒有,京城裏隨便掉一個瓦片,也能砸到一個達官貴人。”
陸李氏直起腰,歎了一口氣:“真沒想到,這輩子我也能去一趟京城,更沒有想到的是,竟然還是靠著陸鳴鳳那死丫頭,在陵源村的時候,哪裏想到過她會有今日啊。”
陸春荷聽到陸李氏的話,不禁鄙夷,“娘,你別總是一副鄉巴佬的樣子,有點見識行不行,你看人家馮嬤嬤都比你看著有氣派。”
一聽這話,陸李氏掐著腰就要發火,陸春荷見狀連忙倒了一杯水給她,“喝水,喝水。”
陸李氏白了她一眼,一口氣把水喝完了,這才道:“都說狗不嫌家窮,子不嫌母醜,哪有你這種,小小年紀就嫌棄老娘的?也不怕雷劈。”
“那也沒有聽說過有哪個當娘的詛咒自己的女兒挨雷劈的。”
“唉,你今兒是不是翅膀硬了,小心這次進京不帶你去。”說著就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你想嫁高門豪戶的夢,想都不用想!”
陸李氏簡直想動手打人了,可是又覺得打壞了又要用湯藥,又是銀子,雖說如今吃喝都是用陸府的,可是若是額外的費用,難免要向馮管家那個老妖婆開口。
馮管家那個人,一直都是冷麵閻王,要在她手下討點便宜,真是難如上青天。
“你怎麽就這麽確定,陸青禾那人會帶著你一起?”
原本以為她這個女兒又會頂嘴氣她,沒想到她這句話卻讓她愣了。
“哎呀,我怎麽忘了,她好像是沒有說過……”陸李氏說著話,兩隻手拍了拍,“不管她同不同意,咱們都要進京,走路也要跟著去,我就不信她真的不管我們。”
“行吧,我也累了,先去睡了。”
陸春荷說完就不管不顧的出了門。
這時候陸家三房一家三口卻還精神十足的說著話。
隻見陸三叔拿著本書裝模作樣的看著,李寶嬌正在一個半大的木箱子裏挑挑揀揀的。
李璧月正坐在妝台前,看著李寶嬌微微笑道:“母親,不必選了,大半夜的選了也沒用了啊,待會兒就該安置了。”
李寶嬌聞聲抬起頭,“胡說,你十多年沒有待在母親身邊,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女兒最喜歡什麽樣式的簪子,最喜歡什麽顏色的衣服。”
“母親……”李璧月難得的拉長聲音撒嬌道:“女兒不就在您身邊嗎,母親還有什麽擔心的。”
李寶嬌笑道:“是,是,如今你回到母親身邊了,以後一應的穿戴都要經母親的手才行,可不能餓著冷著。”
“對了,母親,我來的時候,齊祖母擔心女兒在臨安住得不習慣,所以特意讓女兒帶了半箱子楚國來的金絲燕窩,燕窩最是養人,女兒年紀輕,母親拿去吧。”
“半箱?怎麽才半箱?她齊府這麽有錢,給一箱會死嗎?”李寶嬌一聽,突然有些生氣,“我把你托付給她養,她就這麽不把你當回事兒?”
見李寶嬌突然生氣,李璧月站起身,安撫道:“母親,齊家對女兒已經是恩至義盡,在齊家,女兒就是按著大戶人家嫡女的份例來的,寵榮皆備,就是女兒一直有眩暈症,尋常吃藥也費了不少銀兩。”
“哎呀,你還嫌棄,人家若是一點也不給你,怕你反而覺得好,給了你,反而嫌少,我可聽說過,楚國來的金絲燕窩一兩便值不少銀子,足足半箱,你知足吧!”
李寶嬌轉頭便看見陸三叔對著燭光看著什麽,心頭悶氣,隻得暗暗咽下一口口水,不在多說。
“母親,聽說鳴鳳表姐讓青禾妹妹進京去,倘若是她走了,這府裏就沒有一個正經主子了,我們再留下來,怕是不合適吧。”
李璧月對著鏡子,扶了扶李寶嬌給她戴的一隻翠珠摞絲金簪,問出心中想說的話。
李寶嬌聽到這話,停下手中的動作,“的確,咱們再住下去也不合適了,可是如今除了陸府,咱們還能去哪裏?林府是不可能的……”她頓了頓,似乎在尋思著什麽,“不若……我們也去京城吧。”
124 迎春花開
陸三叔聽到自己媳婦的話,眼睛一亮,“去京城?陸鳴鳳那丫頭能肯?”
之前在福興樓的時候就見識過他那個四弟的女兒的厲害,真是嘴比刀利,話比針刺。
“她不肯,她憑什麽不肯,別忘了你可是她親三叔,是她親爹的親哥,血濃於水,她怎麽能不肯!”
李寶嬌最討厭的就是陸三叔漲別人的威風,滅自己的誌氣,說起話來也是字字鏗鏘,毫不留餘地。
李璧月看著李寶嬌生氣的樣子就有些頭疼,她這個母親很多地方都過得去,就是說起氣話來的時候,總是容易衝動,說話也不過腦子。
這樣的習慣是極其不好的,她自小在齊祖母身邊耳濡目染,雖說齊祖母如今已經古稀之年,可是齊家卻還是對她言聽計從,從來沒有出過半分差池。
齊家原本是在京城的,後來因為齊家當家人被貶到了這麽個小地方來,所以才不聞於世,可內裏的繁華卻是不減當初。
齊祖母一向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不參與別人的爭執之中,永遠置身於事外,不染世塵。
她自小生長在齊祖母的身邊,隨著時間的推移,耳濡目染,也有了幾分齊祖母麵上的幾分淡定氣質,李璧月看著母親心中就不由歎氣,倘若母親能走齊祖母的半分慧識和氣質,她家也不會沒落到這種地步。
“爹,聽說如今您和大叔他們在福興樓幫忙?”
陸三叔沒有想到女兒突然問起他來,抬起頭想了想道:“是,如今在福興樓幫幫忙,拿點銀子,以後咱們若是走投無路了,到底還有些傍身的銀兩。”
“你就這點出息,走投無路,走投無路,想著這個還不如多想想怎麽才能飛黃騰達,咱們倆沒有兒子,就隻有一個女兒,以後怕是也要傍著女兒才能過上好日子。”
李寶嬌說著轉頭看著自己如今出落的也算大家閨秀的女兒,眸中笑意愈盛,“月兒,娘跟你說,臨安有家豪戶姓薛,他家有個排行老二的兒子,如今年方十七,長得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啊!”
李寶嬌說著就拉過李璧月的手,“母親都看過了,那人才相貌是無可挑剔的,倘若是……”
李璧月這是聽出來她娘的意思了,這不就是想讓她嫁給這個什麽薛公子嗎?
“母親,女兒如今不過十五,還不想嫁人呢,母親就多留女兒幾年吧,也好讓女兒補償一下多年不在母親身邊盡孝的過錯。”
李璧月拉著李寶嬌的手親昵道。
“傻丫頭,你可知道這薛家是什麽來頭?江南的鹽商巨賈,家財萬貫,富可敵國也是說得上的,你若是以後嫁了他,便是比那個陸鳴鳳還要強上幾分的。”
見女兒似乎還想說,李寶嬌補充道:“那公子叫薛文傑,就聽這個名字,也是個好男兒,若是能拿來做了夫婿,可是你好大的福氣啊,你可要想清楚了。”
李璧月第一次覺得不知道該怎樣才能打消她母親的心思。
“你要知道,那個大房的女兒,陸春荷,可是惦記著呢,回回人家來,便上前噓寒問暖好不殷勤,真是好端端一副狐狸精的心腸,可惜沒有四房女兒的好容貌,人家薛公子還不一定看得上她,虧得她每次往上湊,真是不要臉!”
“母親,春荷表妹如今不過十歲的小女孩,有你說的那麽壞嗎?”
李璧月對於李寶嬌的話有些不敢相信,陸春荷在她心裏就是個小姑娘,就算與別人不同,也就是多了些花花腸子罷了,卻沒想過她小小年紀竟然這麽上不了台麵。
“你知道什麽,十歲,她就算隻有十歲還不是眼大肚子小,吃不下也要惦記著,你見過一條這麽細的蛇吞下一隻比它還要大的多的雞鴨沒有,所以說你別不相信,不把她當回事兒。”
“母親,女兒有些疲乏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李璧月真是不想聽這些婦人喜歡說的東家長西家短的事,便開口稱累了要走。
李寶嬌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李璧月,心中又急又氣,“好,你若是累了就快些回去吧,也怨我,非要拉著你說這些不好聽的話。”
聽到李寶嬌的話,李璧月還是淡淡笑道:“夜已經深了,父親母親也早些安置吧。”
回到她住的屋子,貼身丫鬟春笙開始為她解發,卻不由開口道:“都說門檻不一樣,做人處事也不一樣,夫人和齊府的夫人太太們也很不一樣。”
難得聽春笙開口抱怨,李璧月笑著側頭,“你且說說哪裏不一樣?”
春笙見自家小姐沒有責怪自己議論主家的不是,卻也知道自己剛才已經失言了,便垂頭道:“奴婢不敢說。”
李璧月拉過春笙的手,“你我從小一同長大,你這人我是知道的,有什麽話還要瞞著我不成?”
春笙想了想,的確,她自從六歲起就被選在李璧月院子裏照顧,也算是一同長大的了。
“那奴婢就鬥膽說了。”
李璧月點點頭,便聽春笙道:“齊家的夫人們,從來不會把重話說出口,便是說句什麽不中聽的話,也是笑得格外好看,讓人聽了卻挑不出錯處來。”
“我母親呢?”
春笙猶豫了片刻,放下手中的簪子,“夫人嘛,有些直腸子,不管話中不中聽,都說得直白,可是難免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容易被人利用,或者心存猜忌。”
李璧月點點頭,不愧是和她一同在齊祖母身邊長大的,不是個愚笨的人。
“春笙,你說的在理,隻是母親她卻是不明白的,因為我父親就是個懼內的,而且也沒有妻妾讓她煩心,所以母親的環境注定她的性格。”
春笙似懂非懂的點頭,“小姐,夜已經深了,您也該安置了。”
一夜無話。
轉眼間,天已經蒙蒙亮,昨夜起了一夜東風,卻沒有下雨,今兒早晨起來,花園裏的迎春花竟開了。
芳華閣裏,沉香從外麵進來,打了洗臉水。
“小姐,該洗漱了。”
陸青禾掛好香囊,點頭走到桌邊,“外麵可曾下過雨?”
沉香搖頭,“奴婢打水回來時剛好過花園那邊,昨晚沒有下雨,想必是吹的東風,竟把迎春花吹開了,天色雖然不好,可明黃色的花朵兒看著卻討人喜得緊。”
125 請求
聽著沉香絮絮叨叨的話,陸春荷難得開心的笑了。
“真是那麽討喜,讓你大早上像隻喜鵲一樣嘰嘰喳喳的誇她?”
沉香憨憨的點點頭,“若不然待會兒小姐也去看看吧,花園裏走走倒是不錯的。”
這時候芷蘭走過來,“花園有什麽可去的,不過是幾朵想拔尖兒出頭的春花,外麵還冷著呢,別凍壞了小姐。”
芷蘭不知為何總和沉香過不去,因為沉香自打從京城回來之後,便一直在芳華閣伺候了。
原先剛進府的時候,她也是和芷蘭一同留在芳華閣伺候三小姐四小姐的,如今這芷蘭卻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處處和她作對,也不知道是著了什麽魔。
“怪奴婢多嘴了。”
自從去了京城,沉香比以往更穩重了些,不想在主子麵前起爭執,便退了一步對陸青禾請罪道。
陸青禾卻看著鏡子,似乎在認真打扮,不曾開口。
半晌聽得一聲瓷器重重放在桌上的聲音,“芷蘭小姐,不知道你如今什麽時候比我這個正經小姐還要有威風了?”
芷蘭原以為三小姐也認為自己對了,隨意沒有說她,可這會兒聽這話,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小姐,不知奴婢何處惹怒小姐,小姐若是生氣,打罵奴婢都是可以的,可是不要讓奴婢心頭慌啊。”
芷蘭“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
“出去!”
陸青禾什麽也沒說,隻讓她出去。
芷蘭自己突然有些慌張,自己怎麽惹她生氣了,真是怪了。
心裏誹謗著陸青禾如今脾氣是越來越大了,芷蘭氣悶的走出了屋子。
沉香在外間聽的一清二楚,心想怕是這芷蘭做了什麽事惹陸青禾生氣了,否則她怎麽會無緣無故的發火。
雖說如今陸青禾的小姐樣子越來越有模有樣,雖說還達不到大家閨秀的地步,卻可以說小家碧玉,綽綽有餘。
隻是不知何時開始,三小姐雖然外表一如既往的溫馴可親,可是有時候脾氣卻暴躁無常,這和以前的三小姐比起來,真是有些反常啊。
雖然芷蘭被陸青禾喝出去了,可是她卻沒有叫她進去伺候。
沉香也不能讓主子自己忙,便走了進去。“小姐,今日要穿哪件衣服?”
聞聲,陸青禾轉身看了一眼屏風前木架子上掛著的一件繡著紫色雲紋的緋色衣裙。
從陵源鎮到臨安城,吃的越來越好,越來越精細,住得越來越舒服,越來越寬敞,穿的衣服料子越來越好,做工花紋越來越精細,可是這個自己總是高興不起來呢?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越來越難開心起來了。
是二姐走了以後嗎?還是四妹走了以後?或者說,是陸春荷她們來了以後?
她不知道,她隻是覺得笑得越來越少,眉頭皺得越來越多,莫名其妙發火的時候也越來越多了。
“小姐?小姐你沒事兒吧?”
不知道陸青禾在看什麽,對著一件衣服也能發上半晌呆,沉香在她麵上揮了揮手問道。
“哦,就那件吧。”
剛剛梳洗妝扮好,就聽見外麵有人鬧嚷嚷的,似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