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5)
不知該說什麽。
“謝謝你,阿遲。”
阿遲?宮玄遲心裏湧起一種莫名的暖流,不禁伸手回抱著少女的身軀,“你聽我好好說,我說的任何一句話,你都要記清楚,此次離開,一路上沒人護著你,事事必然要謹慎小心,而且如今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阿遲,如果我們當初在一起該多好。”
是啊,如果當初他們在一起,該多好,隻是這句話來的太遲了,在臨安那日疾風驟雪,他在長橋亭子上摟她的時候,他就在想,如果他們在一起該多好啊,隻是……
“嗯。”宮玄遲隻是悶悶的答了一句,“如果以後你要改嫁給我,我可以勉強委屈自己收了你。”
知道他在開玩笑,隻是想哄自己開心,陸鳴鳳心中還是抱著一點僥幸。
“如果以後我們還能活著相見,能不能找個無人認識的地方……”
剩下的話,是宮玄遲在夢中幻想過很多次的,隻是如今這個女人親口說出來,他心中才發現自己對於這個夢有多麽渴望。
“傻丫頭,好好活著,這世上不止我一個男人。”
陸鳴鳳一夜未眠,宮玄遲已經去安排明日要走的事,深夜,正是好夢的時候,皇城的背後,逶迤連綿,起伏的魏巍眾山下,一個不起眼的船已經等著了。
幾匹馬踏著紛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幾個渾身黑衣的人從馬上下來,早已經在等著的宮玄遲走上前去,將馬背上的陸鳴鳳抱了下來。
“你聽著,這次去楚國,我給你安排了一個身份,神醫如今在皇族,你若是要接觸他,隻能進去皇圈,從今以後你就是樊氏良蕖,你……”
最後宮玄遲拿了一封厚厚的信給她,告訴她到時候就按照信上說的去做。
陸鳴鳳點頭,時間不早了,必須走了,此次宮玄遲讓她把天罡梅煞都帶上,他們兩個有聯係他的辦法。
陸鳴鳳看著這個為她付出了太多的男人,眼眶一熱,墊起腳尖蜻蜓點水一般在宮玄遲的唇上落下一吻,轉身上了船,船繩一放,瞬間便遠去了。
宮玄遲感受著唇上的那種溫熱的感覺,心頭浮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觸動。
156 新身份
風急水湍,果真是一日千裏,第二日,陸鳴鳳一眾人便到了楚國地界,準確說這是楚國的邊疆,梅煞叫住她,說是宮玄遲有安排,讓她隨她去就行,不必多問。
天罡離開了一會兒,便帶了一輛普通的馬車來,“小姐上車。”聽到這個稱呼,陸鳴鳳似乎明白了什麽,沒有多問,直接上了車。
天罡充當車夫,梅煞在馬車裏,不知在她臉上東摸摸,西摸摸搞些什麽,然後又讓她在腰上穿了一件奇怪的東西,衣服不像衣服,裙子不像裙子。
折騰了好一會兒,梅煞拍手道:“大功告成了!”
陸鳴鳳接過梅煞手中的鏡子,驚訝至極,“這……是我嗎?”
“這是樊良蕖,是楚國榮國公府走失多年的嫡小姐。”
“可是我這肚子……”陸鳴鳳好奇的摸著肚子,肚子還在,隻是低頭卻看不出身形,隻覺得腰細如柳。
“小姐別擔心,這種隻是用了特別方法的障眼法,易容術。”
“對了,馮嬤嬤和青禾她們,你們把她們安排到哪裏了?”
梅兒笑道:“小姐別擔心,隻是王爺擔心人多容易被注意到,咱們分兩路,先把三小姐安置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現在小姐要去和您的妹妹們匯合了。”
陸鳴鳳知道她說的那兩個妹妹。宮玄遲在信上麵都已經寫清楚了。
“呸!”啐了一口鑽到嘴裏的草籽,陸鳴鳳一把扔掉手裏的狗尾巴草,看了一眼天,縱使這輩子更不容易了,大不了當做打怪升級,哼,且看著吧,誰輸了誰是小狗。
“你說你二姐是賣去了林家做妾?”聽了良雨徐徐道來良溢賣身的個中緣由,陸鳴鳳看著九歲的良雨問道。
“實在沒法子了,想來二姐定是不願的,如今大姐的病好了,二姐卻沒了,那起子豪門大宅的人家最是看不起我們這些泥腿子,隻怕二姐姐日子過不好,大姐想想法子吧!“良雨雖隻九歲,說話卻條理清晰,看來不是個糊塗的,倒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陸鳴鳳心心想良溢既是為了她們能活下去才賣了自己,陸鳴鳳心裏一疼,可是一向習慣了獨來獨往的陸鳴鳳從來不習慣流露自己的情緒,讓良雨先去照顧弟弟,她會想法子的,想著這麵黃肌瘦的弟妹,陸鳴鳳有些無奈,這人啊,餓不得,一旦餓幾天,再好的氣色也都糟了。
下午,陸鳴鳳讓良雨帶著樊玨寶在廟裏等她,她要去一趟鎮上。
林府
“老爺,外麵有個穿的破破爛爛的丫頭求見您,央著老奴來通報,隻說老爺不見她以後定會後悔的,這,這……”
黃花梨木上一個四十左右,一襲灰青錦緞竹報平安長袍的男子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還是揮手道:“請進來!”
“見過林老爺!“陸鳴鳳微微福身,林萬貴瞅了一眼立在堂上的人,雖說衣服破舊不堪,可這筆直的身形卻透著一股子幹練,無端端讓人不敢小覷了。抿了口茶,林萬貴才懶洋洋地道:“你找我何事啊?”
陸鳴鳳尋思了一下,這人看來不是個喜歡兜圈子的人,心下便有了計策。“敢問林老爺前幾日是否買過一個姑娘?”
“是有一個姓樊的女子,長得頗有些姿色,我納了她做了姨娘,怎的有何不可?”林萬貴盯著眼前女子,似乎和他新納的芳姨娘有些相似,隻這五官倒是長得更開一些,難道……
“不瞞你說,您那新姨娘正是我的二妹,當日無奈才委身為妾,不知林老爺是否已經過了禮?”察覺到對麵男子的氣勢壓迫,陸鳴鳳前世習慣的談判場上壓人的氣勢猛然爆發,突然轉客為主,直直問道。
“昨日便過了禮,難不成你們還想反悔,可別忘了她可是我林家花了而二十兩銀子買的,沒得丟了本分!”林萬貴也感覺到了這這小丫頭竟然有些霸道的逼問他,心裏不禁有些惱怒。
二十兩?陸鳴鳳眼神閃了閃。
“好,既然我二妹已經是你的人了,那我就一個要求,讓我見一見她可行,隻說幾句話就好?”語陸鳴鳳氣突然軟下來,林萬貴一時沒有回過神,習慣性的點了頭。
芳華園是個小院子,兩間正房兩間耳房,領陸鳴鳳過來的丫鬟到了地兒,就退下了。
進了正屋,便看見一個用一隻金釵綰著頭發,穿著絳紫色芙蓉花開錦緞的年輕女子坐在椅子上繡花,這是陸鳴鳳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見到二妹樊良溢。
“芳姨娘,有人來看您了。”良溢身前的丫鬟低聲提醒道。
良溢抬頭就看見大姐陸鳴鳳正朝自己走來,正欲伸手卻又突然縮了回來,陸鳴鳳見了,伸出自己沾了些許泥漿的手拍了拍,良溢的臉紅了,轉頭看了看,姐姐這麽遠來,快坐坐。卻叫陸鳴鳳拿走了手上的針線。
“二妹的女工可真好,繡的就像真的似的。”
良溢臉上顯出得意之色,“爹娘在時,鎮上的繡坊布莊哪家不爭著要我的繡……”良溢沒有說完就閉了嘴,看了眼陸鳴鳳,轉過身去。
陸鳴鳳心下了然,看來自己也沒有什麽對不起她了,隻淡淡道:“今日我來,就是來看看你,自己選的路,再不好走也要自己走完,沒有誰能幫你!”說完徑直出了門,良溢閉著眸子,心裏不知想了些什麽。
出了林府,陸鳴鳳比對著姐弟幾人的身量買了些粗布,想了想又多買了些,買了四百錢的棉花,五百錢的米,一百錢的鹽和米,趁著天色還沒有黑,忙抄小道趕著回去了。
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以前倒是過慣了苦日子,如今再過以前那種生活,真是覺得煎熬。
這麽遠,啥時候才能到啊,去的時候還好,可這時候陸鳴鳳真有些累了,又拿著這麽多東西,口幹舌燥,尋摸這周圍有條河,去喝口水再走。還未走到河邊,便聽到有男子的聲音穿出來。
“頭子,你說這山神廟哪裏去找啊,主子就那麽一句話,讓哥們兒幾個好跑啊,這天兒眼看就要黑了,要不歇歇明日再走吧!”
陸鳴鳳從樹後偷偷看了一眼,心裏有點抖,這群人黑衣黑鞋的,站在說話男子身前的那個人,從額頭自眼角,一條傷疤猙獰可怖,按正常定律來說,這群人定然不是個好東西。
這山神廟……陸鳴鳳心裏猛地一驚,如今她們寄居在山神廟,和這些人碰上怕是討不到好處。
“閉嘴,咱們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倘若讓那幾個小孩子跑了,回去王妃非得拿你試問,你當的起嗎!”刀疤男說完,那黑衣人沒有再言語,隻低聲嘀咕了幾句,卻又聽刀疤男說:“修整一炷香的時間……”
陸鳴鳳沒有再聽下去,轉身連忙輕手輕腳的走開了,隻有一柱香的時間,陸鳴鳳一路上都沒有歇腳,緊趕著回了山神廟。
“大姐姐回來了,大姐姐抱抱!”陸鳴鳳剛到,玨寶就撲了上來,小小的人,瘦得不像個樣子。陸鳴鳳一把抱起玨寶,“快,收拾東西,咱們走!”
剛走過來的良雨見大姐這幅神色,心知不好,也沒有問,連忙轉身把那套破舊的行頭抱著,下午去撅的荸薺拿著便跟在陸鳴鳳身後,陸鳴鳳抱著玨寶那些新買的東西,良雨抱著舊行頭,從山神廟後繞著走,沒有進鎮,反而往深山裏走了。
待那群人抹黑來到山神廟是,早已人走廟空。刀疤男站在山神廟前的土胚子上望了望。“走!”
玨寶早累著睡著了,良雨抱著他小心的感受著腳下的路,陸鳴鳳正想著這深山裏會不會有狼什麽的,便聽遠處穿來一聲悠長的狼嚎,在這深夜裏,顯得十分陰森嚇人。淒慘慘的月光簡直是最佳嚇人幫凶。
這下陸鳴鳳的頭皮是真的炸開了,今日該不是犯太歲,出門遇仇家,進山遇豺狼!
良雨幾乎是十分配合的當場就哭了,“姐,姐,不能走了,有狼,怎麽辦啊!”
陸鳴鳳氣短,良雨啊良雨,姐跟你商量個事兒吧,能不能別動不動就哭啊啊啊!沒多心煩,陸鳴鳳看看周圍,當機立斷,上樹!
上樹的過程辛苦不可贅述,各種的毀形象啊!不過這棵樹是目前唯一比較安全的位置了,一則是因為這棵樹雖粗大,主幹卻比較高直,人爬著比較費勁,但猛獸不易爬上來,二則分叉處很密集,睡著了也不易摔下去。
看樣子。今夜隻能在這樹上將就著過一晚上了。
陸鳴鳳先爬上去,快速拿出一張本來準備給玨寶做衣服的深灰色的粗布,分幾個方向撕了幾個角,拴在幾根枝幹上,這樣布下麵的密集的樹枝剛好作為支撐,人就可以躺在上麵了。
收拾完,陸鳴鳳先讓良雨把玨寶舉起來,陸鳴鳳幾乎倒掛在樹幹才夠著玨寶,將玨寶放下,便聽樹林裏悉悉索索的聲音,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快速移動,陸鳴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迅速伸手去拉良雨,良雨幾乎嚇得沒了神,卻還是飛快的伸出手,就在陸鳴鳳將良雨拉起來的一瞬間良雨尖叫了一聲,“它從……從我腳下擦過去了!”
直到上了樹,良雨仍然在發抖,陸鳴鳳安撫了一會兒才好了一些。
剛才那個東西是什麽,陸鳴鳳心裏大概走了猜測。借著從樹冠透進來的依稀月光,陸鳴鳳將爹娘留下的包袱和今天買的東西全用一張新布裹著,仔細放好,又想著去拿那張就袍子給玨寶姐弟蓋著,良雨打了個冷顫,弱弱的道:“剛一時被嚇著了,沒拿穩,掉地上了。”
這時候最好不要下樹了,因為誰也不知道,哪棵樹後麵藏了綠瑩瑩的眼睛。陸鳴鳳想了想,將最大的一張布拿了出來,對折了一下,三姐弟湊合著蓋上,陸鳴鳳卻是睡不著的,隻微微閉著眼睛,心裏想著這些天的事。
從那個莫名其妙,不合身份的玉佩,故意以賣身為名渴求富貴的樊良溢,到神秘的黑衣人,這些一條條,一件件的事情似乎有種若有若無的聯係,可是究竟是什麽呢?
“大姐也睡不著嗎?”一隻軟軟的手握住陸鳴鳳無意識的動著的手,聲音壓的很低很低。
“三妹莫怕,快些睡吧!”陸鳴鳳回握著良雨的手,柔聲道。
“今日大姐去鎮上可是為了二姐姐,大姐能不能告訴雨兒發生了什麽?”良雨難得堅定的對陸鳴鳳說道。
“三妹隻需記住,在你二姐姐心裏,縱使患難姐妹情多深,抵不上富貴來的有力!”頓了頓,陸鳴鳳又道:“大姐隻希望,以後不管咱們富貴還是貧窮,不要丟了心,罷了,夜深了,快些休息一會兒,莫怕,有大姐在!”
夜裏,綠瑩瑩的眼睛越聚越多,但是它們上不來,便在樹下潛伏著,狼這種東西,最是知人心,知道人類的弱點,然而陸鳴鳳卻沒有被嚇到,因為她知道,此刻她們是安全的,而天一亮便會有樵夫獵戶進山,這裏隻要不走到大山深處,狼一般不會出來,即使出來,天一亮就必須回去,否則人們即使殺了它們,它們也不能報仇。
不知道是什麽規矩,陸鳴鳳現在也隻能信了。
陸鳴鳳料定往鎮上走,必定來不及,會被發現,但是若往山裏走反倒更安全,畢竟天色已暗,那群人應該也不會冒著危險往山裏跑,比起豺狼虎豹,陸鳴鳳更怕人,人心是最叵測的。
第二天一早,天透亮的時候陸鳴鳳才伸頭出去看,好家夥,草地上幾十個新鮮的狼屁股印子,現在已經走光了。
倘若沒有昨天那番險遇,這森林晨景也是別走風趣的,首先空氣是真的很好,早晨剛下了霧,空氣有些濕,草木浸潤出淡淡的苦味,陸鳴鳳深深吸了口氣,好爽啊,零添加的空氣啊,真是久違!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當姐弟三個來到鎮上時,一臉的鎮定自然。因為誰也不知道陸鳴鳳心裏有多慌啊,典型的麵上笑嘻嘻,心裏那啥的,你們懂的。
成衣鋪子裏,小寶兒笑的燦爛至極,老板娘一個勁和風捏小寶兒的臉,瞅著這一身寶藍色的錦緞貴公子打扮,真叫人想起一句“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啊!而陸鳴鳳良雨兩個,就選了兩套款式一樣素淨的藕色細布交領褶邊裙,赫然一個貴氣的小公子帶著兩個丫鬟。
其實陸鳴鳳本來想要一身華麗一點的衣服,扮成貴公子他姐,多威風啊,可是由於這錢不夠了,隻好降個檔次,扮貴公子的丫鬟吧……
陸鳴鳳這次長心眼了,采買不少路上用得著東西,幹糧且不論,火折子蠟燭什麽的都少不得。將買的布裁成兩塊,做了兩個小包袱,良雨和她一人一個,背著也不那麽顯眼了,剩下的碎銀子貼身放著。剩下的錢買輛馬車吧,定是買不起的,租馬車吧,又容易出事兒,畢竟就兩姑娘,一個小孩子,可是盜匪的重點關注對象。想了想,陸鳴鳳決定,搭順風車。
“大姐姐,牛車坐著屁股疼。”玨寶望著陸鳴鳳,額角上的傷口已經結疤了,玨寶才五歲,聲音透著奶氣,招人喜歡,良雨伸手點了點玨寶的小肚兒,笑道:“怕是寶兒的肚兒餓了吧!”玨寶耍賴的往大姐陸鳴鳳身上滾,不理良雨。趕牛車的劉忠伯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牛車要走到冀州黑水鎮去,過了冀州往北,便是豫州,豫州一過便是京城。對,陸鳴鳳正是要去京城,她知道,躲是沒辦法消災的,為今之計,便是迎難而上!
到冀州黑水鎮時,陸鳴鳳屁股都磨起了繭子,足足走了八日才到,陸鳴鳳還是硬塞了五百錢給劉忠伯,好歹是個意思。眼看著身上盤纏快用完了。陸鳴鳳決定先在黑水鎮待一段日子再做打算。
157 刀疤男
話說這黑水鎮雖不算大,卻足足是周家莊那邊的小鎮的兩倍,這人來人往還真是熱鬧,不過和大曆的安北鎮比起來,雖然很大,卻沒有那麽繁華,和臨安比起來,更是差了許多。
“站住,做什麽的?“
陸鳴鳳正帶著良雨玨寶在街上閑逛,卻聽身後一聲嗬斥,陸鳴鳳轉身,“這是我家公子,出來逛逛,不知官人有何貴幹?”
寶兒鼓著黑葡萄似的眼睛看著那人,長的好醜,腦袋上那麽長的刀疤,唔,不看他!
陸鳴鳳也知道了這是那日的刀疤男,隻見那人慢吞吞的從袖子裏摸了張紙出來,難不成是畫像?正想著,那人便開口了:“沒事了,走吧!”
剛走兩步,卻又聽:“等一下!”
該不會認出來了吧!陸鳴鳳正想怎麽辦呢,又聽到有人叫她,“蕖姑娘,老爺等你好久了,還不快去,晚了非要責罰你!”
蕖姑娘?這是在喊她嗎,抬頭一看,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一身灰布粗麻麵料的長袍子,跛著腿一撅一拐的跑過來,對麵停著輛青帷布馬車,陸鳴鳳當下做出了判斷,上車!隨即跟著老頭就過去了,抱著寶兒上了馬車,那刀疤男想了想,看打扮應該不會是這幾人,便作罷了。
車中坐著一名竹青色素錦長袍的男子,陸鳴鳳初初看見這張臉差點驚訝了,真的是俊朗無雙。
“多謝這位仁兄搭救,不知……”沒有多的心思欣賞美男子,陸鳴鳳急著想搞清楚狀況,急忙問道。
“不急,待會兒你就知道了。”男子薄唇微啟,“你可以叫我祁風。”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良雨在一旁一個勁兒的給陸鳴鳳使眼色,陸鳴鳳按了按她的手,以示安撫。倒是寶兒年紀小,什麽都不怕,上車就又睡著了。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額,應該說是一炷細香),馬車緩緩停下,幔布揭開,剛才那個跛腳的老頭向車裏輕聲道:“少爺,到了!”
這是一個四四方方的院子,一進門便看到一麵鬆柏的影壁,看著典雅別致,那坡腳老頭在前麵引路,陸鳴鳳牽著小寶兒,寶兒另一邊是良雨,幾人跟在男子身後。陸鳴鳳倒是鬆了一口氣,看樣子也應該不是青樓煙花之地,這便不怕了。
饒了幾個彎,穿過花廳,才來到正院。
“你是說我爹是榮國公府的嫡長子?”陸鳴鳳驚訝了,雖然這些事她早就從宮玄遲那裏知曉,可她也不能表現的太明顯,
祁風沒有理會陸鳴鳳的驚訝,從小廝手裏拿來一卷畫,“這是從剛剛攔你們的男子身上找到的,被我調換了,畫出自榮王府。”
這身份轉變簡直不要太快了,從泥腿子直接升級成皇親國戚。不過為了給盡快找到神醫沐初,她一點也不會嫌棄這個速度太快,因為她等得起,三妹卻是等不起的。
“那你的意思是?”陸鳴鳳心想他怎麽會突然找到她們三姐弟,還要她們認祖歸宗,這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她們撿了大便宜,不過陸鳴鳳一向信奉這天下沒有白食吃。
“對,我要你們認祖歸宗,不過我隻有一個要求!”
祁風臉色突然嚴肅起來,“我要你了結餘秋蓉!”,那雙深似寒潭眼中迸射出駭人的凶光,卻隻一瞬間又恢複了溫文爾雅的樣子,依舊是那個翩翩公子。
“我憑什麽要幫你?“陸鳴鳳狹長的眸子若有所思的閃了閃。
“憑什麽?”祁風呷了一口茶,“你覺得你現在有退路嗎,縱使你聰明剔透,也不過是個女子,想必你也明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餘秋蓉想要你們的命,你真的甘願坐以待斃嗎?”
不可否認,祁風抓住了她的命脈,如今的情形,除了逆流而上,她不知道怎麽護住良雨和玨寶,倘若隻有她一個人,她自有辦法全身而退,罷了!
“你要我這麽做?”
“三日後榮王府要為老榮王爺慶六十大壽,屆時正是讓你們回去的好時機,到時候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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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的意思是……”良雨抬頭望著陸鳴鳳,眼中滿是震驚的神色。
“對,良雨你要記住,從今以後,凡事多長個心眼,你不再是農家女樊良雨了,而是榮王府嫡孫女慕容良雨,這榮王府老王爺是我們的親爺爺!”
陸鳴鳳說著將玨寶抱上膝頭,“寶兒,寶兒怎麽不開心呢,以後寶兒就是榮王府的嫡長孫慕容玨寶了,寶兒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再也不會讓寶兒餓肚子了!”
玨寶嘟起小嘴,眼淚汪汪的看著陸鳴鳳,“哇”的一聲哭著撲進陸鳴鳳懷裏,“寶兒不要爺爺,寶兒隻要姐姐。”
陸鳴鳳忍不住笑了起來,“寶兒乖,寶兒不哭,姐姐在呢,寶兒不怕,隻要姐姐在,就沒有人能傷害咱們寶兒!”
其實寶兒才五歲,就失了椿萱(父母),跟著兩個姐姐輾轉漂泊,如今還要麵臨權位之爭,其中的危險該如何麵對!不過,長姐如母,陸鳴鳳雖然不是真正的樊良蕖,可是既然借用了人家的身份,自然不能棄她的親人於不顧,否則豈不是薄情寡義。
榮王府
“老爺子怎麽樣了?”萬福院正屋裏,一名殷紅暗花祥雲紋天香絹百鳥裙,鮮紅色的丹蔻指甲,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手上的羊脂玉吊墜,此人正是榮王妃,隻不過是榮王的元妃難產死後才抬了進來的。
“老王爺今日開心著呢,今日老王爺大壽,來慶賀的人太多了,老王爺看著也高興呢,就是累了王妃!”榮王妃的貼身丫鬟墨茹回答道。
“王爺來了!”門口丫鬟仆子說完,一男子拂簾進入,“老爺子今日大壽,你怎的還在屋子裏,快些出去迎客,別失了規矩!”
此人正是當前榮王府的正主,榮王爺慕容玖,三十左右的年紀,眉間有深深的豎紋,國字臉濃平眉,一臉的威嚴相。
“王爺做什麽一回來就吼臣妾,臣妾正等王爺回來一道去看看今年蕃貢的玩意兒拿多少出來合適?”榮王妃餘秋蓉似嬌帶嗔的給慕容玖更衣。
慕容玖換好衣服,“哼”了一聲:“這些事你這個做主母的心裏還沒有個數嗎!”說著率先出了正院。
“恭喜老王爺,賀喜老王爺!”“同喜同喜!”擺宴的院子裏,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老王爺同樣一張國字臉,一身殷紅色仙鶴錦服,看著精神頗好,一生征戰老來清閑,倒是顯得要和藹可親的多,對著祝壽的人都是一張笑臉,看著也近人。
老王爺身旁是老王妃餘瀾清,不瞞你說,現任榮王妃與老榮王妃真是同出朝中餘閣老餘家。餘瀾清年方四十五,看著風韻猶存,一眼便能看出年輕是定是個一等一的美人兒,隻是臉上總有點滄桑的意味,讓人看著多了些冷冰冰的味道。
隻是這京城誰不知道,榮王爺並非老王妃所出,而是庶出子,隻因為老王妃生下第一個孩子時,朝中動亂,兵荒馬亂之際,沒有能好好將養著,便落下了病根,此生再不能生養,於是王府中唯一的嫡長子慕容玉便成了老王爺王妃的眼珠子,誰知後來奶媽子抱去看花燈,一群人看著,竟也被人販子拐了去。
餘秋蓉上前給老王妃請安,老王妃隻淡淡的擺了擺手,餘秋蓉便退下了,陸鳴鳳在角落裏看得仔細,想來這姑侄倆沒什麽多大的情分啊!榮王爺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便開宴了,一時間推杯換盞,祝酒唱詩,好不熱鬧!
正是熱鬧之際,突然一個纖瘦的姑娘跑上老王爺的席位前直直跪下,淒聲喊道:“祖父,孫女拜見祖父!”
聞聲,席間一片嘩然。
“大膽,哪來的野丫頭,竟敢上我榮王府攀親戚,來人,給本宮攆出去!”
餘秋蓉看見陸鳴鳳的一瞬間,心裏都涼了,那邊早遞了信說人跑了,卻不想百密一疏,讓這幾個人人混了進來,不,就憑他們幾個怎麽有能力混進來,難不成是有人……
這丫頭長得真是像極了這慕容家的姑娘,就說那進了宮的大姑娘慕容雲,也就是如今的雲貴妃,和這突然跑出來的姑娘眉眼當真是極像,荊釵布裙難掩絕色。隻不過這姑娘看著削瘦了一些,這小臉還沒有完全長開,想來是年紀尚小的緣故。
丫鬟婆子正要上前來拖走陸鳴鳳,老王妃眼中迸射出希望的神色,“慢著,是不是我慕容家血脈,若真是我慕容家血脈,豈有流落街頭之說?”
“罷了,既然如此,姑娘你可有什麽證明身份的憑證?”老王爺緩緩開口道。
老王爺對老王妃心存愧疚,倘若當初唯一的嫡長子沒有走失,這王位也不會輪到老二慕容玖一個庶子來坐。倘若如今找到嫡長子的子嗣,那這王位也該還回去,或者說……想到其中的利害關係,老王爺也打起了精神。
“敢問老王爺,這個可是當初父親身上的物什?”
那塊玉佩拿出來的時候,老王妃幾乎哭出來聲來,上前摟住陸鳴鳳,“我的心肝啊,這些年可苦了你了,快,快些起來,讓祖母好好看看!”說著便將陸鳴鳳帶到老王爺身邊,老王爺仔細看著,點了點頭,“好,好啊,你父親呢?”
“父親母親雙雙去了,已有一年了!”說著陸鳴鳳也煽情的掉了幾顆眼淚。老王妃聽了,又哭了起來。
“姐姐,姐姐,寶兒餓了……”眾人還未回過神,又聽有孩童的聲音良雨帶著玨寶從院子外麵走進來,玨寶看見這麽多人,瞬間沒了聲音。
“祖父祖母,這是二妹良雨,三弟玨寶!”陸鳴鳳伸手將玨寶抱過,遞到老王妃麵前,玨寶知道這應該就是祖母,眉眼笑的彎彎的,“祖母!”
“這孩子真是太瘦了,來讓你祖父看看!”老王妃抱著玨寶,讓老王爺看,這可是長房嫡係唯一一個根兒了!
老王爺高興的抱過來,“給祖父說說叫什麽名字?”
玨寶看了看手指,又看了看陸鳴鳳,嘟嘟嘴:“寶兒的名字叫慕容玨寶,虛年六歲。“
“父親,蓉兒看還是滴血驗親更妥當,別把血脈混淆了!”餘秋蓉終於還是開口了,陸鳴鳳還怕她不開口呢。
老王爺看了可以一眼玨寶,點了點頭,吩咐親衛去準備。
“恭喜老王爺雙喜臨門!”婆子高聲的報喜,老王爺歡喜的道,:“好,好,賞,全府都賞!”
“這樣算起來,咱們寶兒倒是我們榮王府的大公子了!”老王妃若有所思的看著餘秋蓉朗聲道。
“我才是大公子,誰要這個叫花子做我的哥哥,你走!”突然衝出來的一個錦衣華袍的小男孩,狠狠的推了寶兒一把,寶兒沒有防備,一下子滾在了地上,老王爺一把提起那孩子,親衛已經抱起了寶兒。
這孩子正是榮王府的小霸王慕容玨翌,榮王妃餘秋蓉的心尖子,虛歲也不過五歲,卻因為養的好,足足比玨寶高了一個頭。
許是在周家莊便沒少受欺負,如今也不哭不鬧的,隻眼汪汪的站在地上。
“誰教你的,小小年紀竟也這般容不得人!”老王爺是真怒了,伸手便往慕容玨翌屁股上打了幾巴掌,“娘,娘,爺要打我,娘救我!”小霸王見老王爺來真的了,忙向親娘榮王妃求助。
“父親饒了翌兒吧,翌兒還小,不懂事!”榮王妃的心尖子挨了打,還不難過極了,忙出聲討擾。
鬧騰了一會兒,老王爺也沒有打慕容玨翌了,榮王妃告罪說了聲身子不爽,便帶著慕容玨翌回了院子。
“父親別氣了,兒回去定好好教訓翌兒,沒得壞了規矩,父親當保重身體!”看了半天熱鬧的榮王爺慕容玖終於開口了,倒是真會挑時間!
“老王爺好福氣,這失散多年的孫兒擱別家怕是沒影兒的事,不成想老王爺還能尋回來,定時老王爺洪福齊天,福淵深厚啊!”說話的是當今楚國戶部侍郎林大人。
“行了,也別恭維老爺子我了,你這老頭不也是個有福的……”這幾個大老爺門兒說笑,老榮王妃已帶了陸鳴鳳幾姐弟回了鬆壽堂,這裏是老王爺老王妃平時的住處,布置倒是一等一的清幽雅致,讓人心湖無波。
“過來,讓祖母再仔細看看!”老王妃見幾個孩子都站的遠遠的,便招手讓陸鳴鳳姐弟到跟前來。“方媽媽去廚房給孩子們端些吃的來。”
“有念過書嗎?”
陸鳴鳳搖頭,“未曾,隻是父親做教書先生時,教我們姐弟識得幾個字。”
“先休養幾日,待身子養好些,祖母給你們找個得力的先生,尤其咱們寶兒也到讀書識字的年紀了,你也到了許親的年紀,怎麽也要認些字,別讓人看輕了。”
噓寒問暖了幾句,老王妃便讓人帶她們下去洗漱了。
“小姐可覺得水合適嗎?”丫鬟在布簾外輕聲詢問,陸鳴鳳答了一聲是。
到這個世界這麽久,還真沒有這麽舒服的洗過澡,這皇族就是好,這民間的稀罕物什琉璃,竟拿來做浴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