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踏歌行（4）
名琛自禦花園一路抱著昏迷不醒的顧蒔狂奔起來。當他衝進宸殿時，所有的宮人都被嚇了一跳，而顧蒔的貼身婢女在一看到名琛懷裏的顧蒔，連忙扔下手中的掃把跑了過來。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說著，眼淚嘩啦嘩啦地流下。而名琛則回瞪她一眼，大聲命令道：“快去叫太醫！快！”
他將顧蒔放到臥榻之上，緊緊握著她的手。一顆心七上八下，心中不停地訴求著：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朕不允許！
盡管如此，那不停流淌的血液依然如同惡源般昭示著她與腹中孩兒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地流逝著。那鮮豔的紅色染遍了她的下身，以及床榻。也更加刺痛了名琛的雙眼。
他驚恐地大叫著：“太醫呢！太醫怎麽還沒來！你們杵在這裏做什麽！快去叫太醫！”這宮裏的人從來就沒見到過這麽驚慌失措的名琛，被他這麽一吼皆嚇得身子顫抖，顫巍巍地跑出去。
終於，在一段如同漫長歲月的等待後，婢女領著太醫進了屋子。名琛看見太醫如同見到了救星，一股腦衝到太醫麵前，抓住他的雙肩，焦急地說：“救她！快救她！朕不準她有事！”
太醫被他晃得腳步不穩，一陣恍惚。待他從名琛手中脫離出來時已是滿頭大汗。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說道：“陛下，請讓老臣為娘娘診治。”
名琛站到一旁讓太醫上前。太醫為顧蒔把了脈搏，又仔細巡視了她的麵容。隨後取出銀針開始為她止血。而此時，皇後一行人正踏入房中，她走到名琛身邊行禮，問道：“陛下，貞妹妹她……”
名琛此時一心放在顧蒔身上，麵對皇後的到來和詢問心不在焉地說：“朕不知道，朕也在等。”皇後正欲再開口，卻見名琛一雙眼落在床上躺著的人身上，從她進來起就沒有轉過身來瞧自己一眼。
一股妒意在心中翻江倒海，但她隻好閉上嘴將話咽回肚子裏，耐著性子陪著名琛靜靜地等待著。時間就這樣慢慢流逝著，這是名琛等過的最漫長的時間。在此期間，他看到宮人們從他眼前匆忙而過。一大盆的血水，一大塊帶血的布從眼前掠過。
看得他慌亂不已，心生隱隱的絕望。腦中不停地浮現著那個讓他難以接受的結果，他的顧蒔和孩子保不住了。雙手緊緊握住，手心滲出絲絲冷汗，身子也在輕微地顫抖。
在一旁陪著的皇後則看出了他的異樣，關切地詢問：“陛下您沒事吧？”名琛搖搖頭，聲音顫抖著夾帶著絲絲恐懼：“朕、朕沒事。”
“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更何況妹妹身子骨那麽硬朗。一定會沒事的，您無須太過擔心了。您要相信妹妹她一定會挺過難關的。”
似乎是皇後的安慰奏效了，名琛的麵色稍有緩和，身子也不再似之前那般緊繃。他回過頭，對皇後輕輕一笑：“多謝夫人關心，為夫很好。”
這突如其來的一笑讓皇後為之一怔。她想不到名琛會因為她的話語而舒心，對她微笑。這也是這麽多年來，為數不多看到過的不一樣的名琛。這樣的他，於自己而言是幸還是不幸呢？
正在思索時，太醫停下救治走了過來：“陛下，皇後娘娘，貞娘娘和腹中胎兒都已無大礙了。隻是娘娘現在身子虛弱且動了胎氣，需要臥床休息好好調養。”
名琛聽罷，長舒一口氣，喜不自禁：“太好了！沒事就好！”而後，又問太醫：“你可知為何會這樣？好端端的怎麽會流血呢，怎麽會傷了胎氣？”
“回陛下，據臣為娘娘診治的結果來看。娘娘體內有孕婦禁忌的藥物殘留。這應該是根源。”
“禁忌藥物？你可知是什麽嗎？”名琛皺眉，繼續問道。
“這……”太醫欲言又止，抬頭便看到皇帝身邊站著的皇後，冰冷而帶有警告的眼神讓他心頭一緊。顫顫巍巍地低頭，說道：“恕臣醫術不精，臣並未查出是何種藥物。”
“你……”名琛被一口氣堵得說不出話來，他恨鐵不成鋼地盯著太醫，猛地甩甩衣袖說道：“你先下去吧。”說著，又指著顧蒔的貼身婢女說道：“你，跟著太醫一起去，拿了方子再來。”
太醫走後，皇後這才緩緩開口：“既然妹妹已經沒事了，陛下就不要太過擔心了。以免傷了身子。”
名琛轉身，抓起皇後的手，歉意地說道：“剛才朕那樣說不是有心之過，還望夫人不要生朕的氣。”
皇後心裏一暖，搖搖頭笑道：“臣妾並未生氣。臣妾知道陛下心中擔心憂慮，剛才不合時宜的詢問是臣妾思慮不周。”
名琛輕歎一聲，隨後放開皇後的手，轉身走向顧蒔。開口說道：“夫人先回去吧，朕要在這裏多待一會兒。”皇後欲言又止，隨後恭敬地行禮退出房間。
在皇後走後，名琛抓起顧蒔的手撫摸著自己的右臉，悲傷地問道：“為什麽你們一個個會讓朕如此掛念呢？朕又該如何去護你們周全呢？”
從宸殿出來的皇後一行人回到鳳殿後，皇後便冷笑道：“賤人果然命大，這樣都不死。算她好運，竟護住了腹中的孩子。哼！”
花月走上前說道：“娘娘莫氣，好在太醫識相未曾向陛下告知實情。”
“嗬——實情？諒他也不敢！”皇後鳳眼一挑，眸中狠厲暴露無遺：“本宮倒要看看，那賤蹄子怎麽生的下這個孩子。”
“娘娘……”花月及掌事姑姑驚呼。
然而皇後的話語讓她們冷汗直冒：“既然這樣都弄不死她，那就隻好在生產之時下手了！任何人都別想在本宮之前生下孩子！”
此時的宸殿，一片寂靜。名琛安靜地守在顧蒔身邊，等待她醒來。婢女也正好取來了方子走進裏屋。名琛看向她，問道：“藥方可拿好了？”
“是的。”婢女點頭回答。
“那你便下去煎藥吧，待貞妃醒來好飲下。”
“陛下……”婢女站著不動，弱弱地開口。
“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名琛問。
“太醫說，那炎國配製的安胎藥還是不要讓娘娘喝了。”
“嗯？”名琛皺眉，“難道是那藥有問題？”
婢女連忙搖頭，說道：“不是的，太醫說藥是好藥，但同樣的道理，喝多了反而無益乃至傷身。”
“原來如此……”名琛抬頭沉吟一句，隨後開口：“那便停了吧。”
“多謝陛下！”
此刻，正在皇宮另一處的予卿帶著一隊人馬急匆匆地往宮女所走去。一進宮女所，便往一間房走去。予卿陰沉著臉，抬腿，一腳踢開房門。裏麵的人嚇得猛地從座位上驚起。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