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梨花雪（2）
入夜漸深，黑色暗雲籠罩在炎國太子府的上空。淡淡月光穿透雲層灑落在庭院中。院中樹影蒙絡搖綴，兩相交錯。池中月影化開，蕩漾成波，暈開一圈一圈散發著鱗鱗金光的波紋。
此時的太子府正是燈火輝煌，燭光熒熒。來往的宮人們依然絡繹不絕，忙碌著。人聲夾雜著悅耳的絲竹聲從主殿飄蕩而至庭院各處，漸次形成空靈的回聲在耳邊回響。
要問為何如此熱鬧？原因隻有一個。那便是炎國的二皇子來訪，必定設宴款待，聲樂漸起。秦旻與秦之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在秉性上也有些天壤之別。一個是正宮皇後長子，天性溫文爾雅，風度翩翩。舉手投足間盡顯帝王之風範。
而另一個卻是嬪妃之子，因母妃不得盛寵，所以從小過著受人欺淩，寄人籬下的生活。雖是心性恬淡，言行舉止不失大方。但骨子裏透出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陰暗麵和腹黑心性。
表麵春風如度，謙謙君子，但內心卻是不甘心安於現狀，報複心極重。隻是秦旻卻與太子秦之交情甚篤，手足情深。在秦之還未娶親之前，秦旻便在宮中備受秦之保護，因此令他人生妒。
世人都知道二皇子生性風流，長流連於花柳之地，更喜音律，常有絲竹之聲陶冶情操。正是因著這點喜好，每當秦旻來到太子府時，秦之就會設宴款待，請來舞姬和樂師供秦旻消遣。
“哥哥，果然很懂我。秦旻在此敬哥哥一杯，聊表謝意。”秦旻站起，麵向秦之。舉杯。飲盡。動作一氣嗬成，沒有半點累贅。
秦之許是高興，竟大笑起來：“哈哈哈，旻弟客氣了。你我兄弟二人說什麽謝謝。為兄也幹了這杯，請。”說完，也是一飲而盡。坐在一旁的太子妃看著他們兩人輕輕一笑，貼心地為秦之滿上酒。
秦旻見狀，誇讚道：“嫂嫂還是一如既往的賢惠，哥哥你的福氣真好。”聽到這樣的話，太子妃笑得更歡了，舉起酒杯，說道：“謝旻弟的誇讚，我實在是不敢當。來，這杯我敬你。”掩杯飲盡。
“好好好！”秦旻興奮，連連叫好。但此時的秦之卻是沒有半點興致，他麵無表情地盯著酒杯，心緒早已遠離了這喧囂之地。
秦旻看見秦之麵露茫然之意，以為是他喝醉了，問道：“哥哥你怎麽了？可是醉了？”秦之回神，抬頭笑著搖頭。又招來身旁的侍從，在他耳邊低語了一聲。
“我沒事，旻弟。哥哥要給你引見一個人。”
“哦？是何人？”
“她來了便知。”
麵對秦之的故作神秘，秦旻更是心頭癢癢，恨不得馬上見到這個人。就在他焦急地等待之下，殿上突然響起一個清澈的聲音：“輕楚見過太子，太子妃。”
秦旻猛然回頭看去。
若說這世間的一見鍾情，一見傾心是怎麽一回事。那麽對於今晚的秦旻來說，這兩種感覺他再清晰不過了。想著那賈寶玉初見林黛玉時，是‘兩道彎眉似蹙非蹙，一雙秀目似喜非喜，嬌嬌怯怯，淚光點點，如姣花照水，弱柳隨風。’
而後‘寶玉看罷，笑著說：“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那麽對於現在的秦旻來說，雖不同於寶黛二人的前世緣分，但他一見到輕楚卻是有些感同身受：眉目如畫，麵容如玉，身輕似燕，靈動似仙。
秦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突然跳得極快，怦怦怦地跳動似要跳出胸口。全身血液也似在回溯倒流，全身上下的血液一齊湧上大腦，讓他此刻神經緊繃，腦中轟鳴不止。
“旻弟。旻弟。”耳邊響起秦之的連連叫喚聲，秦旻身子猛然抖動，轉身道歉著：“對不起，哥哥。我剛才一時失神。”
秦之輕輕一笑，說道：“無妨。我來介紹下，堂上所站之人名叫輕楚，也是你的嫂嫂。楚兒，這位是我的弟弟，名喚秦旻。”
“什麽！”秦旻聽到秦之的話後突然站起，不可思議地看向秦之：“哥哥，你剛才說什麽？她是我的嫂嫂？我的嫂嫂不是太子妃嗎？你這是什麽意思？”
一番話讓在場主要當事人都陷入了沉默，太子妃臉色煞白地坐在秦之身邊，一股怒氣堵在心口。而輕楚則低下頭去不敢看任何人。
“秦旻！”秦之大喝一聲，“她也是你的嫂嫂，不得無禮！”
“哥哥你難道要納妾了嗎？”
聽到這句話，太子妃一陣頭暈目眩。她強撐起搖晃的身子，對秦之說道：“殿下，妾有些累了，先行回去了。”不等秦之回複，便讓侍女扶著自己走了出去。
“嫂嫂！”秦旻大叫著，也轉身離開了坐席，追了出去。
大殿之上唯剩秦之和輕楚，和一眾不相幹之人。他慢慢走下來，站在她的麵前。溫柔地執起她的手貼在臉上。“楚兒，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輕楚流下淚水，苦笑道：“秦之，你不該那樣說的，不該那樣對太子妃。她愛你。”
秦之握緊她的手，悲傷地看著她：“我不需要！我隻要你！這件事她遲早都要知曉的，現在不過是提前了。”
“可是……”
“你愛我嗎？”秦之打斷她的顧慮，問道。
輕楚撲進他的懷裏，嗅著那熟悉的味道，落淚：“我愛你！”
皇後坐在顧蒔身側，拿起茶壺為顧蒔斟上一杯茶，說道：“妹妹，這茶具有安眠定心的效果，最適合有孕之人了。”
顧蒔笑著接過：“謝謝皇後娘娘。”一飲而盡。“果然好茶，妾覺得甚好。”
“哈哈哈……妹妹若是喜歡不妨每天讓宮人沏上一壺，臨睡前喝一杯。”
顧蒔歪著頭思索著，隨後說道：“那妾就多謝娘娘的好意了。”皇後命花月將茶葉交到顧蒔的貼身婢女手中。隨後自行起身，說道：“本宮來這已多時了，天色竟如此晚了。本宮就先回去了，妹妹好生休息。”
“恭送皇後娘娘。”顧蒔目送著皇後被花月攙扶著走出宸殿。一旁的婢女感慨道：“皇後娘娘待小姐您真好。皇後人真好。”顧蒔笑著：“我也覺得皇後很好。”
而此時的萱殿門外則有人造訪，那人抬手抓起門環輕輕敲擊了幾下，發出了幾聲清脆的聲響。楚卿一驚，慢慢地走出裏屋朝宮門走去。
此時的如煙早已在偏房休息，唯獨自己輾轉難眠。而現在她正緩步來到宮門前，警惕問道：“是誰？”卻不見回應。
當宮門一點一點地被打開時，當門外之人的臉一點一點地暴露在楚卿眼中時，她震驚不已，小聲驚呼著：“是你！”來人揚起嘴角，溫柔地看著楚卿：“是我。”
“你怎麽……”不等她問話，他便走進了萱殿。一陣恍惚，她已被他抱起。
月上柳梢頭，人約情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