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金佛作假
黃徵濤一邊給黃老太君捶著肩，一邊在心裏思量著，冷不防，被黃老太君捉住了手。
“好好好，濤哥兒果然是個懂事的。”黃老太君拉著黃徵濤的手，輕輕拍著黃徵濤的手背，一臉欣慰的道。
就在這時，珠簾再次被人撩開，楊柳領著幾個婢女走了進來，婢女手中都端著個托盤，盛著各類菜品。
“老太君，晚膳已經擺好了。”等傳菜的婢女退下，楊柳站在桌前，躬身道。
黃老太君拉著黃徵濤的手走到桌前：“沒吃晚飯是吧，老身也還沒吃呢，和老身一起吃吧。”
黃徵濤應了聲，便扶著黃老太君坐下。飯間，兩祖孫看似其樂融融，實則各懷心事。黃徵濤心不在焉，想著如何折騰賈章，而黃老太君，視線則是時不時的看向外廳的方向。
嘩啦啦——
珠玉碰撞的聲音再次響起，將內外兩廳相隔的珠簾又一次被撩開……
“老太君，大少爺。”
賈瑜一進內廳，就見到兩祖孫和樂融融的用膳情景，咬了咬牙，福身輕道。黃老太君明顯是看到她了的，偏偏又轉回了頭去和黃徵濤說話，而黃徵濤更是連正眼也沒有瞧她，領她進來的梧葉現在已經站在黃老太君身後。這擺明是黃老太君要晾著賈瑜，給黃徵濤撐腰了。
黃老太君沒有接賈瑜的禮，賈瑜自然沒有再開口的可能。一時間，內廳分成了兩個景象，這邊廂吃得愉快，那邊廂隻有賈瑜孤單單的尷尬站著。
直到酒飽飯足，黃徵濤漱幹淨口抬頭，這才佯裝驚訝的說道：“咦？瑜姨娘來了？怎麽來了也不通知一聲？”
你不是早就看到了嗎！賈瑜絞著衣袖，心裏恨恨的想。
“瑜姨娘，來老身旁邊站著，老身有話要問你。”黃老太君淡淡的掃視一眼賈瑜。
賈瑜心中自然是知道黃老太君要和她說什麽，縱使再不情願，賈瑜還是順從的向黃老太君走去。
“瑜姨娘，你最近，頻繁犯錯啊……”等賈瑜走近，黃老太君直接開門見山，一點情麵也不給。
“妾身……”
“老身當年讓你與章姨娘共同掌管府上中饋，就是想讓你兩互相監督，誰允許你私自決定的？”
“妾身見天色已晚，大少爺還沒回來，所以……”
黃徵濤突然打斷賈瑜的解釋：“本少爺回來時，天還沒黑，也並沒有派人告知瑜姨娘本少爺不回來用晚膳。”
黃老太君敲敲桌子，語氣平淡的問道：“瑜姨娘，如何解釋？”
“妾身知錯。”賈瑜雖有點莽撞，但能在勾心鬥角的官家生存這麽久，自然也不是個蠢的。賈瑜心知黃老太君已經認為是她的錯，那麽她再辯解下去也隻是徒勞，說不準還會使黃老太君更加生氣。
“恩。知錯……”老太君點點頭，話到一半，突然被打斷。
“祖母，濤兒知道祖母素來信佛向善，碰巧昨日涅槃閣的人將娘的嫁妝清點完時，裏頭有尊靈廣寺開過光的金佛，濤兒就讓人裝好，把佛像請來祖母這兒了。”黃徵濤見賈瑜想蒙混了過去，轉身拿起金閔羲手中的盒子，端到黃老太君麵前，“估摸著濤兒剛剛是餓慌了，連這事兒都忘了。啊？對不起祖母，濤兒打斷你說話了。”
剛剛鬆了一口氣的賈瑜，一聽到“金佛”二字，一口冷氣倒吸入腹，絲絲緊張滲入心頭。那個金佛到底是什麽，她再清楚不過。
但願沒人發現那個秘密。
津津冷汗一點一點的滲出賈瑜的額頭，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已經冷卻，心中的不安重若巨石。
黃老太君樂嗬嗬的接過盒子打開，剛拿出金佛，卻好像被什麽紮到手，拿著金佛的手突然鬆開，金佛“咣當”一聲，摔在了地上。
咯噔！
賈瑜的心髒隨著金佛落地聲的響起，猛然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黃老太君一邊慌忙念叨著“阿彌陀佛”，一邊要親身彎腰去撿金佛，腰方彎到一半，卻突然怔住，臉色徒然變得難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尊金佛上，表情各異，更多的，是驚恐和詫異。賈瑜臉色已經變得蒼白，身子在微微顫抖著，站都站不穩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唯有黃徵濤，帶著平靜溫雅的微笑，淡淡的看著眾人變化莫測的神色。
摔在地上的金佛，意外的碎成了幾塊。斷處切麵清晰可見到明顯不同於外表金色的黑。
竟然假的？！
“這是怎麽回事！”黃老太君猛地一拍桌子，怒喝到。
“這明明是娘嫁妝中的金佛啊，濤兒也就昨天才碰過，之前庫房鑰匙都是放在赤朱院的啊。”黃徵濤微低著頭，無辜的擺手，表示不關自己事。卻是無意中提醒了黃老太君，赤朱院的人曾經接觸過這批嫁妝。
黃老太君冷冷哼了一聲：“賈瑜，你可以說說，這是怎麽一回事嗎？”
這次是直接把賈瑜的全名叫出來了，明顯的，黃老太君真的怒了。黃徵濤頭微低，黑亮的長發因為先前沐浴被浸濕了，披散著，些許的長發從肩旁滑落到胸前垂下，擋住了屋中的燭光，在黃徵濤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黃徵濤的笑容，隱藏在了陰影中。
若隻是普通的禮物作假，黃老太君定不會這般生氣，可偏偏，這是一尊金佛，還是一尊讓靈廣寺開過光的金佛。金佛作假，本就是對佛祖的不敬，更加之，靈廣寺是華朝名寺，讓靈廣寺師傅開光的物件，豈會是凡品？
這讓一向信佛的黃老太君又怎麽不生氣？
金佛確實是被掉包了，但並非是他所為。至於他知道金佛是假的，是因為前世他曾因為賈瑜的鼓吹，在不知金佛是假的情況下，把這個假的金佛送給了黃老太君，結果被黃馨一不小心打碎了金佛，弄得當時所有人都知道金佛是假的，惹得黃老太君勃然大怒。
金佛的確是被賈家兄妹換了，然而到底是誰，他也不知道，之前原本打算直接指明是賈瑜的，然而，現在會當上丞相繼夫人的人，明顯是賈章。
他故意不說是賈章收走金佛的，是因為賈章並不同於賈瑜，這幾天的相處，讓他對賈章重新改觀，相比於賈瑜的行事作風，賈章明顯更加沉穩，並不是普通的手段就可以拉賈章入水的。
可是，若能換一個更有說服力的人指證偷換金佛這事是賈章換的，那麽，拉賈章下水的事，就輕而易舉了。
就比如，眼前這個賈瑜，賈章的親妹妹，兩人關係親密，指證的有力度更大。而且，以賈瑜的脾性，定然會否認不是自己幹的，而赤朱院除了賈瑜這個管事的，也就隻有賈章可以做主了。
當然賈瑜也完全可以把髒水潑到自己的丫鬟身上，隻是無緣無故的，丫鬟又怎會進得了庫房？隻怕說了也沒人信。
果然……
“妾……妾身不知道啊！庫房鑰匙是章姨娘管著的！”
嗬！好一個親兄妹！
“是不是你們把金佛偷換了？！你知不知道這樣是對佛家的褻瀆？！”黃老太君猛地一拍桌子，冷喝道。
賈瑜腳一軟，直接跪了下去。
的確，黃徵濤不可能把金佛偷換，黃徵濤的吃穿用度這個月暫時直接從庫房領取，更況且，徐瑩的嫁妝都歸黃徵濤的，黃徵濤根本沒私吞金佛的必要。
若是賈章賈瑜，倒是有可能了，徐瑩那批嫁妝豐厚至極，交給賈章賈瑜，一般人哪有不撈上點油水的道理。隻是錯就錯在，這兩人膽敢把沾了佛氣的物件都撈走，甚至為了掩蓋事實而做出用泥身金裹的佛像來欺瞞。
黃徵濤連忙倒了杯茶給黃老太君：“祖母，喝杯茶順順氣。”
黃老太君接過茶水，慢慢的飲了一口，隨後，“砰”的一聲，猛地將茶杯磕在桌上：“賈瑜，如何解釋。”
畢竟黃老太君當年也是一家之主母，出身名門嫡女，官家中的你欺我詐，內院中的勾心鬥角，她又何嚐沒有見識過，年少時和庶子女鬥，年輕時和妾侍鬥。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黃老太君當年既然是能穩坐夫人之位，那麽自然多多少少也會明了為妾之人的一些通病。
此時，賈章賈瑜到底安什麽心，黃老太君還不清楚嗎？
隨著瓷杯碰撞木桌的聲音響起，賈瑜的身子輕微顫了顫。真正金佛確實不是她拿的，而是賈章拿去了，比起這些看上去平凡的東西，她更對徐瑩嫁妝中的飾品衣服感興趣。
而徐瑩嫁妝中的那些鋪子，已經在黃徵濤進家廟的三年時間裏，被她和賈章蠶食得七七八八了，看管鋪子的人基本上已經被他們悄然無聲的更換成了自己的人。
鋪子的地契重新回到黃徵濤手上，她並不覺得心痛，因為鋪子中的人已不再是大將軍府的人了，明麵上鋪子的操控權是在黃徵濤手上，而暗地裏，她早已經和賈章把裏頭的油水撈得差不多了。
可是，鋪子的錢財他們可以鑽空子，而像金佛這般的實物，卻是不能吞下的。而且，他們本來就認為徐瑩死了，本在黃府就不受寵的黃徵濤就更加孤苦無依，更加之，黃徵濤先前性子本溫和，甚至可以說是懦弱，根本就不可能再將嫁妝奪了回去。
然而沒想到，三年後回來的黃徵濤，性子雖依舊溫和，臉上更是時常笑意盈盈，卻是笑裏藏刀。
笑似清泉，卻冷若融雪；衣如火烈，卻熱中滲寒。
黃徵濤方一回來，就已經打斷了她和賈章的計劃，奪嫁妝一時差點讓他們措手不及，然而徐瑩的嫁妝，有些被他們留著在屋中的，尚可以還回去，而有些，早已經被他們花出去打點黃逸黃馨的人際關係了，匆忙之時，賈章提出可以“以假換真”，這才出了泥身佛像的事情。
不過，黃徵濤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誤打誤撞拿出這尊金佛，還是明知金佛是假的，故意當著黃老太君的麵間接性的戳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