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黃雀在後
瑾公微微怔愣了一下，好像是猜到了什麽，臉上一閃而過震驚的神色後，強行把驚愕的神情壓下，順著黃浦的意思說道：“可是老爺，大少爺此刻並不在府上啊！”
不會吧？老爺竟然打算把這些事情全部推給大少爺？
“他去哪了？”黃浦揣著明白裝糊塗。
瑾公思量了半晌，又看了眼劉平和劉康，說道：“大少爺去了劉府，說是要找劉府兩位少爺外出遊玩。”
“哦？”黃浦佯裝現在才知道一樣，轉而便笑著對劉家兩兄弟說道，“二位少爺，你們看，現在黃徵濤並不在府中，本相便是想尋黃徵濤給二位少爺賠禮也是尋不到的。況且，黃徵濤不是要找二位少爺外出遊玩嗎？或許，黃徵濤現在就在劉府也說不定呢。要不二位公子先回府瞧瞧？”
“嗬！所以，本少爺這麽辛辛苦苦的過來，連一句道歉都沒聽到，丞相大人就想要請本少爺出府嗎？”劉平一拍扶手，冷聲道。
他今天擺明了就是要來要賠禮的。回去？怎麽可能。
“京中皆知丞相府是姨娘掌管中饋的，如此，出入庫房的東西想來也是經過姨娘之手了。濤兄的心意我們兩兄弟是承了的，不過，這準備的禮物，是在戲耍我們兩兄弟嗎？”劉平的意思很明白，黃徵濤的心意，他們是接受了的，不過這份出自丞相府的禮物，他們是絕對的要追究到底。
而被追究的人，不是黃徵濤，而是那位姨娘。
黃浦無言，暗自思索著，他自是明白劉平的意思。瑜姨娘現在就在後堂，到底是讓黃徵濤來擋了這件事，還是讓瑜姨娘來擋這個禍，黃浦在心裏自然是偏向讓黃徵濤來背黑鍋的。
然而，現在看來，像是不允許他這麽做了。
再三思量，黃浦平靜的說道：“瑾公，去叫章姨娘和瑜姨娘出來。”
“是，相爺。”對於黃浦的話，瑾公一向選擇順從。
一旁坐著的劉康，露出一抹奸計得逞的笑。他在遇到黃馨後就向下人打聽好了，黃馨的生母，就是丞相府掌管中饋的姨娘。
“妾身見過相爺，見過二位少爺。”
賈章賈瑜恭敬的行過禮後，兩人本想退到一旁，不料，黃浦冷喝一聲：“跪下！”
“相爺！”賈瑜下意識就要反駁，一旁的賈章連忙把賈瑜摁跪在地上。
男子力氣比女子大，賈瑜被賈章猛地一摁，膝蓋是狠狠地直接磕在了地上，想要痛呼出聲，卻被賈章捂住了嘴。
黃浦看著賈章賈瑜，冷冷的問道：“你們倆，可知錯。”
說是問，其實也隻是例行走個程序，便是連為何而錯都不說了。賈章賈瑜都是從後堂走出來的，明眼人都知道，方才的話這兩人是聽進去了的，說多了，倒顯得裝模作樣了。
“既然相爺認為是妾身所為，那麽，妾身知錯。”賈章低著頭，一副認錯的態度。
劉平劉康擺明就是想找他和賈瑜麻煩的，之前也說得很明白了，黃徵濤的心意，他們是接受了的，讓他們感到不喜的是那些禮物。而不知是誰從中作梗，讓他們認為禮物是從丞相府庫房裏送過去的。
可是，再多的解釋，在這裏，也會被認為是掩飾，解釋得多了，反而更不真實。有時候，大方的承認，反倒會讓懷疑你的人的內心動搖。
人，本就是個多疑的。
賈章深知這點，故而直接承認了這件事是他犯下的。
果然，黃浦眉頭微皺後鬆開，似是疑慮。他本也認為是賈章賈瑜所為，畢竟黃徵濤初回京都，人生地不熟，又哪有那個人力物力去造假？
不過，賈章的態度卻讓黃浦動搖了。好，就算黃徵濤沒有造假，真的是賈章賈瑜其中一個把雞血石調包了，那黃徵濤又怎麽可能這麽巧就挑了被調包的雞血石送去劉府呢？
莫不是，真的是黃徵濤故意為之？
打消了疑慮，黃浦剛想讓賈章賈瑜站起來，意思意思懲罰一下，給劉平劉康一個交代便算了的。然而黃浦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可不等於所有人都是這般想的……
“且慢，”劉康抬手製止了賈章賈瑜站起的動作，“丞相大人不會是想隨便給本少爺一個交代就算了吧。”
“嗬嗬，怎麽會呢，劉二少爺多慮了。”想法被識破，黃浦幹笑兩聲，說道。
“既然如此……”劉康站起來，走到賈章賈瑜麵前，圍著兩人轉了一圈，轉身麵向黃浦，又溫文爾雅的說道，“早聞丞相大人有一庶女，乃丞相大人唯一的女姨娘所生。本少爺有一個好的解決辦法，即能讓我們兄弟兩消氣，還能讓我們劉家和丞相家更親近。”
話剛說完，賈瑜頓時抬頭狠狠的看著背對她的劉康，滿臉的驚慌。
黃浦顯然也是猜到了什麽，神色為難。
“不若……將黃家庶女，黃馨，許給本少爺做妾。如此，我們兩兄弟，既往不咎。”劉平提出條件，口氣輕鬆得很，卻是字字入了賈瑜的心。
這句話，終究是被說出來了……
賈瑜神色接近瘋狂，若非賈章拉著她，或許她早撲向劉平，撕了劉平那張輕浮的嘴臉。
劉平劉康是什麽人？平日流連花樓之中，好色成性，荒淫無度，妾侍成群。在京中，這兩人的名聲差得要命，這兩人是皇室外戚又如何，她的馨兒，怎麽可以嫁給這樣的人？而且，還隻是一個妾！
“劉大少爺……這……”黃浦遲疑的開口。他是不想同意的，黃馨的將來，不能隻是個妾，隻要他把賈章或者賈瑜升做正室，黃馨就能成為嫡女，以黃馨的姿色，她的路途，絕非止步於皇室外戚這麽簡單。
的確，正如黃浦所盤算的一樣。前世的黃馨，可是隨著黃逸，入了李峰的後宮的。可如今，黃徵濤已不再是前世那個被所謂愛情蒙蔽雙眼的黃徵濤，而黃馨，也不再能利用黃徵濤上位。
人之命數，在無意中，已經悄然改動。
“怎麽？莫不是丞相大人覺得‘妾’這個身份配不上黃馨？黃馨隻是個庶女，丞相大人可不要糊塗了。”劉康用輕蔑的語氣說道。
黃馨不過是個庶女，又恰好合了他們兩兄弟的胃口，也就是圖個新鮮，他們又怎麽會娶一個玩物做正室？
“劉二少爺說笑了。”黃浦搖搖頭，冷靜的道，“隻是馨兒尚年幼，怕是不懂規矩，不僅幫不上忙，倒會給劉大少爺惹麻煩……”
“哈哈，這倒無妨，隻要丞相大人應許了，本少爺可以等黃馨及笄才娶其過門。當然，這次的事情也一筆勾銷。”劉平假笑兩聲，站了起來“這事也是突然了點，這樣吧，本少爺等上三天時間，丞相大人好好考慮本少爺的條件吧。”
劉家二位少爺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然而，就這半個時辰都未到的交談，也足夠黃浦煩上一陣子了。
見劉平劉康已經離開，黃浦搖搖頭，說道：“你們先起來吧。”
賈瑜連忙爬起來跑上前去扯住黃浦的衣袖，帶著哭腔說道：“老爺……可不能讓馨兒嫁去劉府啊！那劉府後院，可是個吃人的地方啊！劉家那兩位少爺是個怎麽樣的人，老爺你不是不知道啊！馨兒怎麽可以嫁去那兒啊！老爺，求你幫幫馨兒啊老爺！”
黃浦心裏本就已經是煩躁的，見到賈瑜這般哭喪著的臉，不由想到這事可是和賈瑜也扯上關係的，一甩袖子，掙開賈瑜的拉扯：“你就不能消停點，如果當時你們沒有貪圖徐瑩的嫁妝，如今能整出這些事來嗎？”
“老爺……妾身不過是……”
“瑜，閉嘴。”賈章站起來，拍拍衣袍平靜的說道，“沒看到老爺正煩著嗎？”
見賈瑜不再說話，賈章走到黃浦麵前：“老爺，這事，依妾身看來，可以這樣……”
黃府中，氣氛是陰沉的。
而黃徵濤呢，卻也是隨了黃老太君的話，在看完涼亭那場好戲後，換了件黛色長衫便出了府，在劉府前露了個臉，證明自己的確到了劉府後，轉身就進了隔壁的胡同，穿過窄窄的胡同，便是花樓後門的那條街。
在人群中轉了幾個圈，確定那些跟蹤的人已經被自己甩開了，黃徵濤輕門熟路的從花樓後門進了花樓，直上三樓。
推開那扇與其他房門花紋不同的雕花木門，黃徵濤就看見一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坐在桌旁拿著酒壺和酒杯，自斟自飲。
“嘿！來了啊，”男子見到黃徵濤，打了聲招呼，又上下打量了黃徵濤幾眼，“果然還是紅色順眼。”
“但也太惹眼了。”黃徵濤無所謂的笑了笑。
“你不就是想要惹眼嗎？”男子拿起個幹淨的酒杯，斟了杯酒，遞給黃徵濤。
黃徵濤接過，卻沒有喝下去：“你不會又想拿我試藥吧？”
“你會怕嗎？”男子沒有否認黃徵濤的話，“吃了三年毒藥都沒死，你還會怕這杯酒？”
黃徵濤笑笑，一飲而盡：“陳，那天你遲到了。”
“吳王不也沒怪罪嗎。”男子，也就是陳，倒是不在意，“而且，要怪罪也不是怪罪我，而是你，我不過是個冒牌的。”
“到最後看起來還是我吃虧了，”黃徵濤自嘲道，轉而又問道，“邊關那邊怎樣了？”
聽言，陳從房中的畫缸裏挑出一卷畫軸，打開平攤在桌上。畫卷很大，上麵沒有過多的色彩，隻有一條條彎彎曲曲不成圖案的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