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風雨欲來
洄香樓。
一男一女已經在天字一號房等候了。
女人,就是花樓的管事媽媽,冥娘。
而男人,若是有官家人看到他,定會第一時間賠笑著朝他喚句“聶掌事”。這個男人,名為聶洱,開著一家拍賣行,鑒寶特有一手,閱寶無數。而那家拍賣行,也非是一般的拍賣行可比擬的,所出珍寶無數,讓人眼紅。
冥娘和聶洱,也算是京都頗有頗有名氣的人物了。而這兩人在看到進來的黑衣男子後,皆是從座位上站起,恭恭敬敬的朝黑衣男子拜將下去:“公子。”
黃徵濤不緊不慢地將帷帽摘下,精致的容顏漸漸暴露在燭光之下,精巧圓潤的下巴,嫣紅輕抿的唇瓣,筆直挺翹的鼻子,狹長含情的眼眸,光潔的額頭,自美人尖往兩鬢垂下的幾縷細碎的發絲,拚湊出一個嫵媚的容顏。
不經意的抬眸,眼波流轉,媚眼如絲,魅惑之餘帶著徹骨的冰冷,就連殷紅唇瓣勾起的淺笑也無法將冷意驅散。
然而,不可否認,縱使黃徵濤再冰冷,也無法忘卻黃徵濤是個藍顏禍水的事實。
在如此盛顏之下,便是燭光,也黯淡了幾分。
“坐吧。”黃徵濤淡淡看了兩人一眼,說道。
冥娘率先開口:“公子秘密找我們,是有什麽重要的事需要親口交代的嗎?”
“嗯,”黃徵濤應了聲,從懷中掏出兩張紙,遞給兩人。
“最近黃府可能會讓下人把這些東西拿去換錢。這些東西對黃府而言見不得光,黃府人不敢大勢把這些東西拿去拍賣的,十有八九是拿去典當。聶洱,你叫拍賣行裏典當鋪那邊的人多留意一下,遇上黃府的人來典當,逼著他隻能死當,價錢能壓多低是多低。”
冥娘和聶洱仔細看著紙上的內容,半晌,聶洱小小地詫異道:“這都是皇家之物啊……”
黃徵濤在紙上寫的,都是他今日讓金閔羲送去黃府庫房的東西,這些東西均是多年前皇宮裏的良妃賞賜給徐瑩的,意義重大,而黃徵濤之所以同意把這些東西送去黃府庫房,無非是想要算計黃府。
黃府如今庫房空虛,資金緊缺,早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黃浦從黃徵濤這邊挖到這批寶物,定是急著換錢以填補資金漏洞。而在哪裏換錢最容易回本,也就隻有聶洱的拍賣行,就連典當給出的價格,也是比一般小當鋪要高的。黃浦不去拍賣行典當,還能去哪兒。
“恩,是的。”黃徵濤輕言,“聶洱把這批東西弄到手後,轉交給冥。冥,你到時把這批東西盡數花在花樓上的經營上,怎麽花我不限製,我隻有一個要求,必須讓去花樓的客人都能看到這些東西。”
“恩,這個很簡單。”冥看著紙張,點點頭。青玉翡翠頭麵可以給花魁,穿雲織錦也足夠製出十幾件成衣分發給花樓裏的頭牌們,那個花瓶擺在花樓一樓就行了,反正那兒人多。
“公子,你不會是想……”聶洱猜出了什麽,有點不敢置信的猜測道。
“不用猜了,就是你想的那樣,”黃徵濤輕輕笑著,笑容裏帶著狡黠,將深寒的陰冷收斂下去,隻留下淡淡的疏離之意,“黃浦既然想玩,那就陪他玩一把。”
頓了頓,黃徵濤又是一笑,這次卻是直接將徹骨的無情表現出來:“隻要不玩死,他就能苟延殘喘,不是嗎?”
有時候,活著,比死更累。受盡了折磨,卻是連死也做不到。這種人,比被人玩死的,更為可憐。
連自己的生死也控製不了,被別人像逗貓逗狗一樣玩自己,這不是……
很可憐嗎?
再給苟延殘喘的人一點希望,然後又一手將這希望撕碎,那種絕境逢生後又墜落穀底的痛苦……不知道,黃浦他受不受得了呢?
“好的,我明白了,”聶洱點點頭,將紙張收起,“我明天開始會在典當的鋪位裏待著的。”
“對了,冥,”黃徵濤突然想起還有件事情要交代,“鹿邯他近幾日會回歸花樓的戲台。你這兩天就先把事情宣揚一下。”
“鹿邯要登台?”冥皺了皺眉。鹿邯不是一直都管著花樓賬本管得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又想回歸了?
“他說做賬本做膩了,想幹回老本行。依鹿邯以前的名氣,應該會有很多人感興趣過來看的。”黃徵濤心不在焉的玩著自己的小刀,“我還打算捆綁銷售,推出一個新姑娘的開苞夜呢。”
捆綁銷售,是陳教他的。他覺得這種手段挺新奇的,也就試著用用,也不知道效果會怎樣。
冥卻是沒聽明白這個詞,問道:“捆綁銷售?那是什麽?公子你是想用鹿邯的回歸做個噱頭,吸引人過來後就直接變成開苞夜的拍賣吧?不過,最近花樓沒有來新姑娘啊。”
“過幾天我就會把她帶過來的。”黃徵濤心裏暗自打算著。
黃馨已經訂婚給了劉家兄弟,等黃馨行了及笄禮就可以嫁過去了。雖然劉家兄弟骨子裏就已經極為殘暴荒淫,但是黃馨怎麽隻能受這麽少苦呢?家事不外揚,到時黃馨在劉府受到屈辱,再如何屈辱劉家兄弟也不會把這種事傳揚出去。
他可是打算讓黃馨身敗名裂,在眾目睽睽之下。
在前世,這個女人,可是和黃浦他們一起踩著他的屍首走上輝煌的人。
他怎麽可能讓黃馨活得如此輕鬆?
夜,真的,靜得很。
很多東西,都可以說有個變數存在。
就如現在……
黃徵濤交代完事情,剛準備離開,洄香樓的掌櫃匆匆忙忙的走進來,那神色,很不好。
掌櫃快步走到黃徵濤身邊,低聲道:“吳王來了。”
低聲說話,並非忌諱冥和聶洱,而是,提防樓下靜坐著的吳王。
黃徵濤聞言,眼眸半眯,僅瞬間,眼睛又猛地睜開,淩冽的視線掃了掌櫃一眼:“一個人?”
“不是,旁邊還有個黑衣人。”掌櫃身子不由顫了顫。
黃徵濤隨即又恢複了慵懶之態:“人在哪了?”
“就樓下。小的已經說了洄香樓這個點已經不做生意了,可……”掌櫃有些猶豫。
“說。”
“吳王直言要找公子。而且,還很確定的說公子就在樓中。小的攔不住,隻好將吳王請到一樓。”
就這麽幾句話的功夫,黃徵濤的內心已經是緊了又緊。
很確定。也就是說,剛剛有人跟蹤他。而他,並沒有發現。
樸懺冽等人的行蹤他都可以察覺,所以,跟蹤他的人絕非樸懺冽等人。難不成,吳毅帆的心腹還有其他人?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
他到底是從哪裏開始被人跟蹤的!
若是從黃府就開始跟蹤……
這麻煩,大了……
“嗬嗬嗬……”
片刻,黃徵濤輕輕笑開了。
吳王府,果然是深不可測呢……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呢……”黃徵濤端起酒杯,琉璃酒盞在燭光下透著誘人的光澤,輕啟唇,“你們兩個先退下吧,自行領罰。”
冥和聶洱兩人眸光暗了暗。沒有查清吳王的底,是他們情報處的失職。雖然吳王的底並不好查,但是,錯了就是錯了,沒完成就是沒完成,沒有什麽借口可以去開脫。
“是。”
“是。”
兩人言罷,齊齊起身轉身就打算從窗口跳下走人。正門已經有吳王看著,他們要從正門離開?想都別想。
身後,傳來黃徵濤的聲音:“不要再有下次。”
兩人眼睛一亮。
“是。”
“是。”
這一次,語氣帶著略微的輕鬆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