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局勢緊張
“六年前,我娘去世。丞相府對此外傳為突發惡疾病逝,然,事實卻並非如此……”黃徵濤依舊保持著笑容,可那笑容,卻是透著蒼蒼淒涼,說完後,又將雙唇緊緊抿著,艱難的勾起嘴角。
比起痛哭流涕,這種強忍著痛楚的倔強,更讓人痛心和同情。
“嗬嗬,其實我並不是孝子。”蒼涼的笑聲,透著無力,黃徵濤跪在堂下,跪得筆直,跪得堅定,卻讓人有種搖搖欲倒的錯覺,“六年前離京之舉,並非我意願……”
“父親,你知道我為何六年前會離京嗎?”黃徵濤話鋒一轉,視線看向黃浦,眸中寒光一閃,視線淩人,不待黃浦回答,黃徵濤冷冷道,“是娘托夢讓我趕快逃離丞相府的!”
“父親,知道我為什麽在離開丞相府三年後又回來嗎?”
“因為我不能讓我娘不明不白的死去!因為屬於娘的東西不是隨便一個小官小府出身的妾氏就可以動的!這不可能!我也不允許!”
微笑的偽裝,在不經意間,卸下。
黃徵濤語氣強硬,字字擲地有聲,森白的牙齒緊緊咬著下唇,銳厲的視線幾乎要將黃浦洞穿。
紅衣烈豔,黑色的紋路彎彎曲曲盤踞在上,似鬼似魅,詭異而豔麗。下唇因被緊咬著而有些充血,豔紅的唇色,上挑的眼角透著淩厲和憎恨。
黃浦幾乎覺得眼前這個人是別人假扮出來的黃徵濤。
他自六年前,就沒有再見過黃徵濤有如此強烈的情緒!
黃徵濤是人,不是具骷髏,不是隻會一種表情,他也有喜怒哀樂,隻是平日把其餘的表情都藏在了一個表情中,好讓人琢磨不透,傷不了他。用一個表情,牢牢的將自己鎖住,說白了,也就是怕受傷。
自黃徵濤說起徐瑩的案子後就靜靜觀望著的李峰,此刻不住抬手摸了摸下巴,嘴角隱隱勾起一個弧度。
黃逸開頭有些慌張,後來好像想到了什麽,情緒又穩了下來。
“濤。”吳毅帆適時出聲。
黃徵濤尋聲望去,透過吳毅帆黝黑的瞳孔,黃徵濤看到了擔憂。黃徵濤心頭一暖,逐去了些許心中的冰寒,再看到徐匞等人既擔憂又憤怒的模樣,黃徵濤知道,自己反常的情緒又讓別人擔心了。
“我很好。”視線與吳毅帆的視線短暫交匯後,黃徵濤朝著徐匞輕輕說道,而後,又麵朝公堂。
“我娘十六那年,因一次遊湖,心慕剛考上狀元的父親。原本,因為身份地位的原因,外祖父是不願讓娘嫁給父親。不料,卻是出了件事,促成了我娘必須盡快嫁給父親。而後,父親的官職之路如平步登青雲,一路扶搖而上,其中,不乏娘和大將軍府的幫助。”
黃徵濤說話很穩,字字句句都很清晰,而後話音徒然一厲,黃徵濤怒目而視黃浦。
“而在父親做到丞相一職時,卻是過河拆橋!夥同妾氏黃賈氏,毒殺我娘!如今,更欲加害於我為祖母毒殺身亡的凶手!害死當朝大將軍之女、毒殺自己的夫人、寵妾滅妻、加害嫡親兒子,父親,您枉為一個丈夫,愧對父親二字!”
“放肆!”黃浦頓時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噌的一下站起,手指顫抖著遙遙對著黃徵濤,一副被黃徵濤氣不清的模樣,“孽子!毫無證據,莫要胡言亂語!本相心悅瑩兒,何來毒殺!自己心術不正,莫要推到他人頭上!瑩兒死於急症,這是府裏大夫說的,又怎可能作假!”
黃徵濤到底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當年毒死徐瑩的事鮮少有人知曉,知道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他這邊斷不可能漏出絲毫消息,會走漏消息的,恐怕應該是賈章賈瑜那邊了,不過沒關係,隻要他一口咬定他並無參與此事,全部推到賈章賈瑜身上,那他就暫時沒有危險了。
畢竟,真正下毒的,並不是他,而是賈章賈瑜,他最多,也就是出了個主意,況且,這件事瑾公也有插手,賈章賈瑜兩個人不夠抵,那就再加上瑾公,三個人,足夠了。
他隻要裝作不知情,就可以了。
“嗬嗬嗬。府中,大夫?”黃徵濤特意強調了“府中”二字,“府中人,不就是父親您的人嗎?證據?您是要物證,還是,人證?”
“物證吧,王大人可以去派人搜查一下父親的書房或是大姨娘二姨娘的院子,定可以查出什麽。”
“那……”王大人咬咬牙,話剛出口,就被李峰打斷。
“本宮認為,此事牽扯甚廣,不若,本宮派人將禦史大夫請至於此,派人搜查之事,還是本宮派人去吧,先前衙門驗屍一事出錯,若非桃花公子,可就冤枉人了。王大人,你覺得,如何?”
言下之意,你衙門的人,信不過。
“這,再好不過。”王大人已經被現在的情況搞得焦頭爛額,巴不得當個甩手掌櫃,見李峰遞給他一根救命杆,王大人哪有不順著杆子爬的道理。至於答應黃浦的事……禦史大夫都來了,哪有他這個京兆伊說話的份?
到時黃浦怪下來,他就可以說,禦史大夫在,想幫,也幫不了。
“既然如此,為保公平公正,不讓有心人鑽空子,在場所有人,一個,都不許離開位置。除了四皇子派出的人,其他人,不論是,堂中站著的,坐著的,跪著的,還是,在堂外旁聽的,誰也不許離開。”吳毅帆補充道。
剛想著讓人回府的黃浦,被吳毅帆的話氣到了,這擺明,是針對他的。
不然,為何不惜聲譽,連堂外普通老百姓也要控製住。那群百姓中,有他的人,這是絕對的,他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凡事幾手準備,在官場中侵淫多年的人都懂得,自然吳毅帆也能猜出他有把人安插在百姓中。
這種做法,已經屢見不鮮了。但是,從未有人敢控製這麽多無辜百姓,因為這麽做,很容易引起民憤。敢這麽做的,吳毅帆,是第一個!
黃浦想都沒想到吳毅帆竟真敢這麽做。
為了一個黃徵濤,值得用自己的聲譽去抵換嗎?
值得嗎?又為什麽值得?
這兩個問題,放在黃浦身上,自私如黃浦,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想明白。
黃徵濤向吳毅帆投去感激的目光。他自然知道吳毅帆這麽做會失了民心,他也敢肯定吳毅帆也知道這麽做會有什麽後果。
可吳毅帆還是做了。而且,要求還是如此的嚴謹。
為他而失民心,值得嗎?
不料,吳毅帆卻像是看出了黃徵濤所想,唇瓣微動。
“值得。”
又是傳音入密。
“我想也是。”對著吳毅帆輕輕一笑,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黃徵濤在心中暗暗對自己說。
他會嚐試去接受,其實有這樣的人在身邊,好像,真的不怎麽壞。李峰不會強為他出頭,而吳毅帆會;李峰不會過分在意他的情緒變化,而吳毅帆會;李峰不會在意他的名譽生死,而吳毅帆會。
吳毅帆和李峰不一樣,不是嗎?
他也真是傻,怎麽就把兩人當做同一個本性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