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前世的仇
“喂下解藥了嗎?”黃徵濤聞言,直了直腰板,淡漠地問道。
“喂了,很快就會醒過來。啞藥和止痛藥也灌下去了,手腳筋也挑斷了,已經用止血愈膚的藥包紮好了。”下人回答。
“很好,”黃徵濤站起身,同時問了下身邊那三人,“你們是跟我去看黃馨還是就在這兒?”
“我和你去。”吳毅帆也站了起來。
“我,我留下吧。”吳軾坃想了想,遲疑道。
樸懺冽看了看吳毅帆和黃徵濤兩人,又看看心不在焉的吳軾坃,說道:“我陪軾坃在這。”
“嗯,你們在這就好,別隨便出去。出去也要記得帶上你們的帽子。”黃徵濤交代道。
吳軾坃和樸懺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吳毅帆,要是被人看到吳軾坃和樸懺冽出現在花樓,那麽接下來的那件事就會和吳毅帆扯上關係,這對吳毅帆來說,是不利的。幸好,這兩人來時也帶著帽子,沒有別人認出來。
“恩。”樸懺冽點點頭。而吳軾坃又繼續發愣,不知道神遊到哪裏去了。
花樓後院。
一黑一紅兩道身影出現在柴房門口,黑衣淩冽,紅衣冷豔,兩人背對著陽光,看不清臉。可是在兩人出現在門口的那刻,讓躺倒在地上的黃馨感到後背一陣冰寒。
“黃馨,認得我嗎?”黃徵濤朝黃馨走過去,在黃馨麵前蹲下,聲音輕柔,笑得和藹可親。
隻有他自己知道,這種微笑,名為“嘲諷”。
“唔,唔!”黃馨掙紮著想說話,然而喉嚨一陣陣襲來的灼痛感讓她隻能發出痛苦的咽嗚聲。
“我可是你,親愛的好哥哥啊。”黃徵濤緩緩而言,語氣輕輕幽幽,如同荒山中的回聲,那麽的空蕩,那麽的詭異。黃徵濤伸出手,微笑著,輕輕拍了拍黃馨的臉,而後又臉色一變,快速收回手,把手往自己衣服上用力蹭了蹭,像是碰到什麽髒東西一樣。
“唔!”黃馨本能地蹭著地板往後退去,然而手腳筋皆被挑斷,再怎麽也挪不遠,黃馨眼中充滿恐懼,瞪著通紅的眼睛,不住地搖頭。
這樣的黃徵濤,黃馨從未見過,麵前這人表現得太過的冷血殘酷,與她印象中的黃徵濤完全不同,她以為今日在衙門上,黃徵濤的表現已經是最大的反轉,那已經顛覆了她對黃徵濤的認識。
沒想到,沒想到。
今早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知道這裏,是哪裏嗎?”見黃馨往後退,黃徵濤又笑了笑,問道。
黃徵濤就是打算,在精神上,徹徹底底把黃馨整垮。
不等黃馨有任何表示,黃徵濤緊接著又道:“這裏,可是花樓哦。”
“知道為什麽我能進到花樓的後院嗎?”
“因為我就是桃花公子啊。”
“知道你為什麽會被綁到花樓嗎?”
“因為你要還債啊。這幾十,這十數年欠下的人債啊,總要還的。”
黃徵濤緩緩而言,一字字,一句句,緩而又緩,皆夾雜著黃徵濤的憤怒,輕輕飄飄地說出來,再如同毒藥,緩緩給黃馨灌下。
“我隻是把你讓我經曆的,加以十倍償還給你。你可以恨我,因為你有恨我的理由,就像我也恨你一樣。我可以等待你的報複,就像我現在報複你一樣。然而,很可惜,你沒有報複的機會了。”
“從雲端一躍而下的滋味,可是好受?”
“我試過,真的不好受,痛徹心扉,然而很慶幸,我活過來了。”
黃徵濤說到這兒,輕輕攬過滿麵驚恐的黃馨,在她耳邊輕聲說話,每一句,都如同催命符:“或許,你想,你什麽時候害過我,我什麽時候經曆過死亡。那都是以後的事了。黃馨,你知道嗎,前世的你,可是四皇子的寵妃啊。”
“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我為什麽會知道前世的事?”
“那是因為我死過一次了,因為黃府的人,因為李峰,我死了。前世的黃府借我步步高升,前世的李峰利用我登上皇位,前世的黃逸和你,一個成了皇後,一個成了皇妃,而我呢,我被你們利用玩,而後直接被你們抹殺,但是,我重生了,成為了這一世滿腹仇恨的我……”
黃徵濤臉色蒼白,藏回袖中的手微微顫抖著,明知說出來自己會不好受,然而,黃徵濤還是說了,因為他要讓麵前這個人,比他更不好受。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站在黃徵濤身後不遠處的吳毅帆眼神忽然閃了閃,微微蹙眉,而後向前幾步,蹲下,伸手。
突兀落入一個懷抱,黃徵濤僵了僵,不用轉身看是誰,黃徵濤就已經能猜出來了。也就隻有吳毅帆敢這樣了……
“起來,衣服髒了。”吳毅帆低沉的聲音自耳邊傳來,口中溫熱的氣息直撲黃徵濤耳朵。
黃徵濤耳朵微癢,不禁縮了縮身子,眼中的寒芒消散,而後解開環在腰間的手,站起。
就在這個空檔,黃馨突然用膝蓋磨蹭著地板,挪了過來。鵝黃色的衣服因蹭擦沾上了土灰,上好的絲綢裙子被磨蹭而皺起,腳腕上的鈴鐺叮當作響,卻不再清脆。黃馨兩眼含淚朝著吳毅帆拚命搖頭,而後不斷磕頭。
黃馨這是在求吳毅帆救她。
也不知道該說黃馨有腦子還是沒腦子,確實,在這兒能救她的除了黃徵濤就是吳毅帆,指望黃徵濤是沒可能的了,去求吳毅帆也沒錯。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吳毅帆是站在黃徵濤那邊的,黃馨又是哪兒來的自信,覺得吳毅帆會救她?
黃徵濤稍有好轉的臉色再次沉了下去。
“等會兒,將有一場屬於你的好戲在花樓上演,祝你好運。毅帆,我們走吧。”黃徵濤邊說邊站起,順帶扯起了吳毅帆。
“黃馨,接下來請好好享受,我送你的,一個絕望的舞台。那是你最後能夠讓人們記住你的地方。”
這是黃徵濤留給黃馨的最後一句話。
“我還以為你會有很多話對那女人說。”走暗道回房間的路上,吳毅帆突然打破了沉寂。
“說的夠多了,而且,她靠近你了,我不喜歡。”黃徵濤聳了聳鼻尖,有些惱怒道,“你是我的。就算隻是形式上訂了婚,但你名義還是我的。”
“是我的終究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再怎麽去搶也不會是我的,但至少目前來說,你是我的。”
黃徵濤不傻,也不瞎,也並非真的無心。吳毅帆做了什麽,給過什麽,他知道的。吳毅帆對他是否真心尚不考慮,但至少他知道吳毅帆不是李峰那種偽君子,這就足夠了。
“唔?”吳毅帆微微詫異了一下,而後嘴角微微上揚,“你也是我的。”
這是黃徵濤第一次說得這麽明確,吳毅帆稍微詫異一下也不足為奇。要是被鹿邯等人看到,或許就不是“詫異一下”那麽簡單了。
黃徵濤不予回答。
“哇喔!”才進房間,兩人就聽到樓下傳來了熱烈的喊聲。
“還好趕得上,鹿邯出來了。”黃徵濤戴上帷帽,推開了窗。
“我看看!”軾坃趕緊擠了過來,以至於忘了朝吳毅帆和黃徵濤打招呼。
“啪!”一頂帷帽扣在了吳軾坃頭上。
“差點就壞事了。”樸懺冽鬆了口氣。剛剛就是他把帷帽扣吳軾坃頭上的。
樓下,鹿邯一身紫衣,抱琴而出。帷帽帽沿,白紗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