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黃府災星
“我，還該信誰？”他以為，前世那人是為了讓他活下去，才百般助他，以至於賠上性命。他以為，那人是他最親近的人，斷不會害他。他以為，那人伴娘親如此久，定不會叛主……他以為……
一切，都隻是他以為。
所謂的以為，如今看來，又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他就覺得奇怪了，前世自己去了家廟後，為何身體還會越來越差，老病常犯，明明那時家廟的人根本就不管他吃住，把他隔得遠遠的任他自生自滅，不可能給他下藥。
後來學醫，知道自己體內積聚著毒，而鍾大卻告訴他，這種毒，隻會積聚著，常年體弱多病而已，但隻要接觸藥引，便會毒發身亡。
黃徵濤內心陡然一寒，若不是那人死的早，那前世，他是不是就早死好幾年了？
“信我就好，”吳毅帆朝黃徵濤伸出手，掌心朝上，“至少，目前為止，我是和你同一陣營的。”
黃徵濤看著那朝他伸來的手，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推開了吳毅帆的手，輕笑一下，邊站起，邊淡淡道：“但願吧。”
那笑，帶著些無奈和淒涼。雖然被刻意掩飾了，但吳毅帆還是察覺到了。
然而，卻沒有出言安慰。
黃徵濤總隱瞞著什麽，他察覺到，卻是查不到。
黃徵濤不願說，他再怎麽問也是沒用的。他能感覺到黃徵濤現在心中的落魄，卻無法開口去安慰，那種有心而發的感受，是個人帶來的，旁人無法插足的，就像當年他爹娘早逝，一眾人來關心他，也無法抹去他心中的思親之情以及喪親之痛。
對於黃徵濤，他懂，又不懂，故而，無法去安慰。
黃徵濤故作輕鬆，自行去洗漱。兩者皆無言。
後來是樸懺冽送黃徵濤回吳王府的，本來是吳毅帆送的，但因為吳毅帆突然有事，所以沒離開“亦”樓。當然，樸懺冽送黃徵濤回吳王府時也給黃徵濤賠了不是。而黃徵濤一到府上，便是直奔鹿邯的房間，碰巧看到了端著盆的正從鹿邯房間出來的吳軾坃。
“鹿邯半個時辰前醒了，府上的大夫來看過了，毒基本上清了，大夫說再喝一副你配的要就沒太大問題了。鹿邯剛剛又睡下了。”見黃徵濤火急火燎地趕過來，吳軾坃便猜到是什麽事了，便開口道。
府上的大夫，是吳毅帆的人，醫術不會差到哪去。況且鹿邯又已經睡下了，黃徵濤便不好再去打擾鹿邯，又見吳軾坃好像沒什麽精神，便問：“你一夜沒睡？”
“唔，也不算吧。邊柏弦照顧了上半夜，我剛好沒事，就幫忙照顧了下半夜。”
“麻煩你了。”
“沒事。還有，昨晚的事，是我不對。”
吳軾坃突然道歉，讓黃徵濤稍稍疑惑了一下。隨後，黃徵濤便道：“我沒放在心上，也沒生氣。相反的，我很慶幸。”
吳軾坃：“嗯？”
“你忠於吳毅帆，我很慶幸。吳毅帆沒看錯人，我很慶幸。明知道我就是桃花公子，你依舊敢為了吳王府而指責我，我很慶幸。”或許是今早的事給了黃徵濤不小的打擊，現在碰上同一個理上的事，心裏潛意識在回避，因此說的話聽起來就有些不著邊際了。
不過，吳軾坃聽懂了。無非就是說他忠於王爺是好事罷了。
“我與王爺是一起長大的，在我看來，吳王府就是我的家，王爺就是我的親人。我對王爺的忠心從未變過，也不存在疑慮。”
“我今天就和你攤牌了。我不知道你為何會因此慶幸，我也不清楚王爺為什麽突然決定要你當王妃，王爺所決定的事，我無法改變，但如若你對吳王府有任何不利，對王爺加以利用，我吳軾坃定是第一個將你殺了的人。”
這段話，從得知吳毅帆要黃徵濤當王妃時就一直憋在吳軾坃心裏頭。在他看來，王爺和黃徵濤一直都隻是合作關係，相互利用，如今卻是扯上了人生的大事，婚姻。王爺對黃徵濤動了情，他是知道的，可是再看回黃徵濤，擺明著還在利用王爺，這又如何能讓他放心得下？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我心裏有數的。歹毒的事，對好人我是從來不幹的。而你的王爺，是個好人。”黃徵濤微微一笑，道。吳毅帆是好是壞，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經曆前世種種，他最痛恨的，就是欺他的、不忠的、心懷鬼胎的人。而他很清楚，吳毅帆和李峰不同，吳毅帆不會像李峰那般人麵獸心。在吳毅帆還沒顛覆他對吳毅帆的印象時，他是不會去害吳毅帆的。
“口說無憑。”吳軾坃張了張嘴，最後生硬地說道。
更準確地說，是嘴硬。
黃徵濤聽得出吳軾坃隻是在嘴上逞能，也不計較，看時間還早，就打算回自己屋去，誰知樸懺冽突然急匆匆的過來，兩腳生風，神色焦急。
樸懺冽一見到黃徵濤，更是急了幾分：“黃徵濤你昨晚的事鬧大了！現在滿城在傳你是個災星！”
黃徵濤冷靜地抬頭看看天色，又滿臉質疑地看著樸懺冽：“現在才日出之時，哪兒來的滿城？老百姓都還沒起。”
“你要不要這麽冷靜，而且你在意的重點錯了好嗎。”樸懺冽急急忙忙跑過來就是為了和黃徵濤說急事的，結果被黃徵濤這麽一說，樸懺冽覺得自己瞎操心了。
“災星？怎麽個災法？”黃徵濤兩手背在身後，饒有興趣地問道。
不待樸懺冽說下去，黃徵濤又搶話道。
“是不是說自從我回京後黃府就多災多難？是不是說我回府第一天黃管家就在大庭廣眾下摔倒，惹眾人恥笑？是不是說我在吳王選副將時巴結劉家兄弟，結果把自己妹妹害到被迫送進劉府？是不是說黃府錢財在我去邊關之時開始入不敷出？”
“是不是說我再次回府後黃老太君就被人毒死？是不是說我與黃浦斷絕父子關係時黃府就被查出藏有一個敵宼？是不是說我被賜婚給吳王當日，自己的弟弟被人擄走，下落不明，自己的妹妹在花樓出盡洋相，自己的父親困於牢獄？”
黃徵濤一口氣說完，冷冷地輕哼一聲，越過僵住的樸懺冽和吳軾坃，朝院外走去，邊走邊說：“我首次回京，黃府出醜。我當上副將，黃府出醜。我去邊關，黃府遭殃。我一身榮耀再次回京，黃府遭殃。我與黃府反目，黃府遭殃。我被賜婚於吳王，黃府遭殃。”
話到於此，黃徵濤剛好走至院門，轉身，自嘲一笑：“隻要黃徵濤有所好運，黃府必然遭難，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