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假意真情
見黃徵濤合衣躺下，吳毅帆移步到衣櫥，抱出張錦被，正要給黃徵濤蓋上，就見黃徵濤整個人彈坐起來，搶過他手上的錦被，手忙腳亂地給自己蓋上。
黃徵濤蓋被子隻餘還不停的說道：“謝謝謝謝，我來我來，我自己來。”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看到黃徵濤躺下，閉著眼睛熟睡狀，吳毅帆輕輕搖頭，覺得黃徵濤這副模樣有些好笑，穩下聲音道。
沒有得到黃徵濤的回應。吳毅帆挑挑眉，意料之中。
待聽到吳毅帆走出房門把門關上時，門發出的吱呀聲後，黃徵濤緊閉的眼眸悄悄掙開，掃視周圍的環境一眼，鬆了口氣，完全睜開眼睛，眼睜睜望著頭頂的紗帳出了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最後黃徵濤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睡下的了，把他驚醒的，是吳毅帆。
黃徵濤一向淺眠，這是重生後就帶來的習慣，睡著睡著忽然覺得自己身旁有什麽在動著，黃徵濤立刻警覺，睜開眼睛。
入眼，是高高束著墨發的頭頂，入耳，是低沉而溫柔的聲音：“吵醒你了？”
“沒有。”很容易就聽出對方是誰，在潛意識覺得沒危險，黃徵濤眼中淩厲的視線便如潮水般退回眼底深處，慵懶和困意攀上了眼睛，朦朦朧朧的，泛著水光，如同深夜時深海中采出的珍珠流轉著月光灑下的光華。
慵懶沒什麽，困也沒什麽，但是若是放在這麽一張臉上，放在這麽一個場景上，卻是勾人入心魂，絲絲扣心炫。
美人橫臥，受驚初醒，意識微清，紅衣豔豔，衣衫微亂，長發散下。
吳毅帆隻抬頭看了眼，便又垂眸：“剛過來見到你被子沒蓋好，怕著涼了。”
“嗯，多謝，”黃徵濤懵了會兒，總算完全清醒過來，看了看天色，問道，“現在幾時了？”
“剛到卯時，還早，你可以再睡一下。”吳毅帆給黃徵濤掖好被角，站起說道。
“不了，已經醒了。”黃徵濤邊說邊掀起被子下床，突然想起這被子剛剛是吳毅帆幫忙蓋好的，他這麽做可能會讓吳毅帆誤會自身好心辦壞事，便補充說道，“我平日也差不多這個時間醒的。”
見吳毅帆還是昨日那套衣服，黃徵濤看看床，有些尷尬：“你昨晚沒睡？”
不會是因為自己占了他的床吧？
“‘亦’樓不窮，”吳毅帆這話像是在打趣黃徵濤了，而後見黃徵濤小小地撇了撇嘴，吳毅帆便扯開了話題，“是現在回吳王府，還是晚點再回？”
黃徵濤顯然是在擔心昨夜中毒的鹿邯，下床邊麻利地穿上鞋子，邊說道：“現在回，鹿邯也不知道如何了。”
“對了，我昨晚用了你王府藥庫內幾種比較珍貴的藥材，隔天我讓柏弦把藥錢送到王府賬房。”
說起鹿邯，黃徵濤就想到昨晚情況緊急，自己擅自用了吳王府藥材的事。雖說當時金宗仁在，金宗仁也沒攔著他去用藥材，但好歹吳毅帆才是吳王府的正主兒，自己和吳毅帆說的話，總比讓金宗仁他們和吳毅帆稟告好，也省得生了什麽誤會。
“隻是幾味藥材，無妨。日後有什麽需要，直接用就行。”吳毅帆倒是並不怎麽在意。然而就是這不在意，卻惹得黃徵濤有小小的“不滿”。
有錢了不起嗎！
“我讓人打桶水進來，等你梳洗完就送你回吳王府。”吳毅帆伸手整理了下黃徵濤衣擺的褶皺，扯了扯黃徵濤衣角，把黃徵濤穿得微亂的衣衫收拾好，又冷冰冰的說道，“把衣服穿好點。”
黃徵濤有些別扭地躲過吳毅帆的手，應付性地拉了拉外衫，便輕嘲道：“送我？不會又要打暈我吧？”他可是記著樸懺冽給他脖子那一掌的，要不是反應得快，沒準還真會被樸懺冽給敲暈了。
“我說過，密道，就當作給你的賠禮，”吳毅帆失笑道，“還真記仇。”
“我確實很記仇，特別記仇。”黃徵濤並不避忌這個，話到最後還再特意強調自己記仇的事實。
怎麽可能不記仇，他日日夜夜都在惦記著黃府以及李峰等人那數十條活生生的生命。
日日夜夜在等待著這數十朵生命之花枯萎的那一刻。
日日夜夜都在想著讓他們去欣賞他沿著黃泉路種下的，用他灼熱的鮮血與絕望的淚水澆灌出的朵朵曼珠沙華。
日日夜夜都在想著把他們送上奈何橋，讓他們看看奈何橋下屍骨縱橫是何等景象，那些屍骨，都是他們害過的人留在曆史中的痕跡。
“嗯，我也記仇。”吳毅帆點點頭，讚同道。
“懶得理你。”黃徵濤無言以對，隻能隨口答了句，“我想早點回吳王府了。”
都不知道是吳毅帆不會聊天還是他不會聊天，反正黃徵濤覺得他和吳毅帆聊天總是很能把話聊到無話可聊。
“嗯，我去叫人打水過來，”吳毅帆聞言便打算出去了，不過剛打開房門，又看向黃徵濤的方向，“不要隨意在‘亦’樓走動，‘亦’樓的人不認識你。”
“好的，知道了。”黃徵濤頓時打消了偷偷溜出去的念頭，乖乖應道。“亦”樓的人，實力不容小窺，他是知道的。就自己那學了六年的功夫，要不是因為還有前世些武功底子在，早死在各種暗殺上了。
得到黃徵濤的回答，吳毅帆這才離開。而黃徵濤則坐在床上倚著床側的板壁看著吳毅帆昨夜給他的情報。
紙上那一樁樁一件件，有的，是他查得到的，有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的，就像娘當初為何要下嫁給黃浦這個朝廷新貴，為何一向不拉幫結派的大將軍府會為了讓黃浦往高處爬而四處幫黃浦拉關係，為何他娘喝了那麽久的毒藥大將軍府的人卻沒有察覺到任何苗頭。
一段段仔細看下去，真相中隱藏的真相，一點點被挖開，黃徵濤不由握緊了手，紙張都因此被拽皺了。
為何會這樣？
他當真沒猜到，那個人，竟會……
“濤，過來洗漱。”吳毅帆的聲音打斷了黃徵濤的思緒。黃徵濤抬頭，怔怔的看著吳毅帆，看出了神，並沒有起身。
吳毅帆察覺不對勁，遣退送水進來的下人，朝黃徵濤走去。待吳毅帆走近，黃徵濤才回過神來，僵硬地舉起手中已經拽皺的紙，緩緩且待著期望得到否定答案的語氣道：“這裏寫的，可是真的？”
看黃徵濤的表情，吳毅帆便知發生了什麽：“千真萬確。”
語氣，帶著十二分的肯定，不容置疑。
竟是連騙也不願意去騙。
事實就是事實，再怎麽欺騙，事實依舊是存在的。吳毅帆覺得，就算現在他瞞了這件事，早晚有一天，黃徵濤還是會知道的。而且，那人敢對徐瑩下手，就難保十幾年後的今天不會對黃徵濤下手。縱使再怎麽親近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