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禍國災星
坐在黃徵濤旁邊的樸懺冽誤會了黃徵濤的表情，以為黃徵濤因為要進宮麵聖所以緊張了，便安慰道：“別緊張，你現在有吳王府撐腰，皇帝不會為難你的。”
“我也希望我能緊張點，這起碼能讓別人覺得我是個普通人。”黃徵濤笑笑，開玩笑道。
而笑過之後，黃徵濤卻是低下頭，眼中一片陰霾。
昨天，就已經證實了徐瑩的死，是黃浦所為，雖然有瑾公一事攪局，但至少，黃浦有所參與。如今，皇帝到底還想審什麽？
他原本想著今日就是把黃浦罪名坐實，可以的話再加重一下罪名。可皇帝這一插手，反而是打亂了他的計劃。而且，想必今早的民間流言，已經傳入宮中了吧。這麽一來，皇帝又會做何想？
“黃副將，到宮門了，請下馬車。”小六子掀開車簾，道。
樸懺冽率先出了馬車，而後是黃徵濤不緊不慢的走下來。兩人跟在小六子身後，黃徵濤稍前，樸懺冽位於黃徵濤左方稍後的位置，三人行入宮中。
樸懺冽扭頭看黃徵濤時，隻見那一身紅衣似火，迎著朝陽。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微笑，頭發在馬車上時，已經用緞帶紮好了，如此一來，倒是少了幾分慵懶嫵媚，多了些朝氣。
有那麽一瞬間，樸懺冽感覺黃徵濤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比往時更加的沉穩內斂，或者說是，高貴優雅。行走間，每一步都極其的穩，極其的正。不像是個武夫或者是文官，亦或是尋常百姓，倒像是，從宮裏摸滾打爬數十年的宮中之人，有著像是與生俱來的貴氣與傲氣。
“你，是黃徵濤嗎？”冷不丁的，樸懺冽問出了這句。問完後，才察覺自己說錯了話。
“恩？”黃徵濤回頭看了樸懺冽一眼，笑著反問道，“我說我是吳毅帆，你信嗎？”
樸懺冽隻能罵自己嘴欠了。
等來到大殿前，小六子停了下來，轉身微彎腰，對黃徵濤說道：“雜家就送二位到這了，黃副將和樸頭領請在此等候，等待陛下傳喚。”
“恩，有勞公公了。”黃徵濤笑著，邊說又邊悄悄往小六子手裏塞了個小錦囊。
“無妨。雜家就先離開了。”小六子摸了摸錦囊，像是挺滿意地點點頭，而後一甩拂塵，離開了。
黃徵濤看著小六子漸漸遠去的背影，低頭，嘴抿了抿，又笑了笑。又抬頭看了看眼前緊閉的殿門，理了理衣角，拂了拂衣袖，麵朝著殿門，雙膝著地，穩穩的跪了下去。
臉上，依舊是清淡如風的笑容。
樸懺冽碰巧看到黃徵濤看小六子的表情，便又看了看遠去的小六子，目光閃爍了一下。見黃徵濤跪了下來，樸懺冽也沒有站著的理，便懶洋洋的跪了下去。
黃徵濤和樸懺冽這一跪，就跪到了辰時。
所幸今早到皇宮時太陽還未完全升起，早晨霧氣重，日頭也不太猛烈，加之黃徵濤和樸懺冽兩人本就是習武之人，站了半個時辰也累不到哪裏去。不過現在太陽已經升起了，猛烈的陽光照下，沒過多長時間，黃徵濤和樸懺冽的額頭便已經滲出層薄薄的汗。
因為不是在軍中，樸懺冽就有些犯懶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身邊跪得端正的黃徵濤，忍不住湊過頭去小聲說道：“你打算跪到什麽時候？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皇上想幹什麽。你難道不知道皇上這是在為難你？”
“皇上不想幹什麽。皇上隻想看我想幹什麽。”黃徵濤低聲回答。
樸懺冽：“什麽意思？”
“在朝堂上，吳王也一直關照著我，對吧？”黃徵濤直了直腰身，突然問道。
在外人看來，他和吳毅帆打上交道，是三年前選副將的時候。而當時他就已經是明擺著當眾耍花招的空架子，而用人謹慎的吳毅帆卻依舊選了他為副將。
疑心的皇帝，恐怕從那時就已經留意到並在意他這個特例了。
到後來隨軍出征前，他、吳王以及大將軍府的人在皇帝麵前的言行，那一次談話，怕是加重了皇帝的疑慮。
還有邊關回來後，吳毅帆親自帶他入宮獎賞。
不止這些。前日吳毅帆親自請旨賜婚，對象就是當時還在牢獄中的他。而賜婚的後一天，黃府就禍事臨頭，而他基本上是全身而退。天地間，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這已經足夠讓皇帝疑慮了。
“恩？額，不，”樸懺冽剛想否認，轉念一想，又道，“如你所想。”
“這或許，就是皇上為難我的理由了。”
“你可是，禍國之子？”
黃徵濤和樸懺冽好不容易等到皇帝傳喚他們進殿，然而入殿後才發現，殿中除了鑫華皇帝、黃浦及宮人外，皇太後竟然也在。而鑫華皇帝第一句話，卻是問出了這麽敏感的問題。
跪在黃徵濤旁邊的樸懺冽瞬間緊張起來，不安地看了黃徵濤一眼，卻見黃徵濤一臉的風淡雲輕。
樸懺冽的心，頓時平靜了不少。黃徵濤能有把握應付就好，現在黃徵濤基本上和吳王府是同栓一條繩上的螞蚱，黃徵濤出了事，吳王府多多少少都會被牽連上。
黃徵濤會怎麽，樸懺冽根本不在乎。隻要不危及吳王府，黃徵濤就算翻了天，樸懺冽也不會加以阻攔。
說白了，樸懺冽依舊沒把黃徵濤當成自己人。他對黃徵濤所有的維護和幫助，皆是從吳王府的利益出發。
“回皇上，臣，確實是禍國之子。”清冷的聲音，緩緩在大殿響起。
平地一聲雷。
樸懺冽頓時瞪大了眼睛，心跳加速。
鑫華皇帝沒有任何的表態，不言不語，像是在等著黃徵濤說下去一般。
黃徵濤接著道：“不過，臣禍的，是敵國。”
“臣乃禍國之子，確實不假。禍國之子之名，臣認了。但臣忠於華朝，忠於皇上，華朝是臣的家，而臣，又豈會禍害自己的家。此禍國，禍的，乃是敵國。”
黃徵濤這段回答，可謂是巧妙。
字麵上是既承認了自己是禍國之子，又把禍國引向敵國。既不丟了鑫華皇帝的顏麵，也保全了自己。
而潛藏的意思，則是用國家這大家來比喻黃府這小家，他說自己把華朝當做家，又說自己不會禍害自己的家，意思就是，民間所傳的那些風言風語的內容，皆不是他做的，因為他不會禍害自己的家。
至於為何要順著鑫華皇帝的話去承認自己是禍國之子，黃徵濤是有他的道理的。
他前世進宮後，因為李峰的安排，所以他接觸鑫華皇帝是常有的事，隻不過因為他死守底線，所以並沒有走到最後那步，也因為常接觸鑫華皇帝，對鑫華皇帝的想法，他大致能有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