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有幾成把握
“太子妃說得太好了，若真能度過這次的難關，老婆子我一定也會竭盡所能，幫忙這些無依無靠的孩子們。”
胖嬸說完，又忍不住長長歎息一聲，依然為自己有限的能力感到惋惜。
這時崇政夜華的注意力移望向了她們，低沉的嗓音緩緩傳來：“畫兒的主意不錯，本王覺得此事可以由朝廷出麵承辦，胖嬸若真有心，救助這些孤兒的銀子由朝廷分撥下來，一來當作是給孩子們的生活費用，二來也是付給胖嬸的月響，就算是朝廷出餉銀請胖嬸，不知本王這樣說，胖嬸意下如何？”
胖嬸聞言，不由驚詫的睜大了眼睛，她活了幾十年，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有女人能夠吃朝廷的俸祿，就算是想想也覺得無比榮耀。
“這樣的好事兒，老婆子我就算是打著燈籠怕也是難找到，求知之得，哪有拒絕的道理。”
胖嬸連聲笑應，同時將目光投望向不遠處的孩子，愉悅的朝著他們招招手：“孩子們，胖嬸來陪你們放風箏。”
看著胖嬸很快便融入了孩子們愉悅的氣氛裏，蘇子畫和崇政夜華對視一眼，默契一笑，二人都覺得將這些孩子們交給胖嬸，簡直是再合適不過。
蘇子畫上前，替男人整了整衣領，溫婉出聲：“華，這幾天你也辛苦了。”
崇政夜華一臉正色，盯著她的水眸，壓低嗓音反問道：“畫兒，本王問你一句正經話，你一定要如實回答。”
“你什麽時候問的又不是正經話了？說吧！”
蘇子畫水眸流轉，散發著灩瀲光芒，唇角勾起淡淡淺笑，看似雲淡風輕的模樣又帶著幾分認真。
“人工降雨之事，你究竟能有幾成把握？”
崇政夜華眉心微蹙，神色變得更加凝重認真，醇厚低沉的嗓音緩緩逸出：“你告訴本王實話，本王也好早做安排，玉江的災情嚴重，若是再不能降雨的話，老百姓恐怕是真的不能再呆下去，朝廷也得早做打算和安排。”
“今日我來這兒，也正是要和你商議此事，明日我要你安排一些身手不錯的人隨王大爺一起上山，胖嬸也會組織當地百姓，帶著鑼鼓一起去，根據王大爺前些天的觀察，近幾日應該便是人工降雨的好時機，若是錯過了，就不知又得等多少時日。”
“求雨為何要上山？畫兒，你可否能告訴本王，你到底是什麽道理？”
崇政夜華不解的凝望著她反問道，他不能打無把握的仗，如果求雨之事不靠譜的話，那他也得早些另做打算。
“晚一點我會將所有事情都交待給太子，隻要你照著我說的一步步去做就是了，山高路遠，我還懷著身孕，隻怕明日就不方便隨同你們前往了。”
蘇子畫莞爾一笑，賣了個關子。
翌日，一切準備就緒，崇政夜華麵露猶豫之色，拿著女人給的幾隻粘油包，裏麵裝的竟然一都是食鹽，他也不知道這些食鹽究竟能派上什麽用場。
蘇子畫唇角勾著淺笑，淡淡戲謔道：“上山以後一切都聽王大爺的，你可別仗著自己太子的身份不聽指揮。”
“那些鑼鼓隊真的也要一起上山？”
崇政夜華不能置信的瞥了一眼隨行的老百姓，其中有些不乏年歲已長，看著這些人一起同行，他真擔心這些老家夥不僅幫不上忙，反倒會拖了隊伍行進的後腿。
“當然要去，他們可是今天的主角。”
蘇子畫笑了笑，當然看得出男人語氣間流露的不耐，安撫的幫他整了整衣襟，輕柔道：“相信我，他們雖然年歲已高，體力卻都不差，一會兒上山比起腳力，你的這些屬下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聽她這麽一說，崇政夜華心裏的不滿才算是微微壓抑下去，緩緩點頭，隻要人工降雨的事情能夠順利，這些小事兒其實倒也真不算事兒。
就在這時，王老頭兒高亢的聲音響起：“老夥計們，一會兒上了山頭，越往高處走，你們的鑼鼓就都要喧囂的鬧起來，聲音越大越好。明白了嗎？”
他這話一出，崇政夜華微微一怔，讓這些老頭兒們上山去敲鑼打鼓，費這麽大勁兒到底是要做什麽？他始終想不明白。
似乎看出了男人眸底的疑惑，蘇子畫拍了拍他的肩膀，壓低嗓音道：“華，就算我現在對你解釋，你怕是也很難聽明白。”
“不行，你必須先向本王解釋，否則本王心境難安。”
崇政夜華猶豫數秒，最後還是堅持了。
“因為……在上升氣流比較強烈的地方，敲鑼打鼓能夠在氣流裏製造波動，這波動越強烈，愈是極有可能促使雲中水汽膠的狀態變得不穩定，隻要破壞了雲層裏中的水氣膠的凝度，才能使水蒸氣達到飽合狀態，這樣就可以凝成雨滴。”
“隻是，人工降雨也還需要寵觀的天氣條件，這也正是蘇子畫之所以會請王老爺觀察了好些日子的天象的原因，結合氣溫判斷雲層大概的溫度，零度以上的暖雲中要有大水滴才行，零度以下的冷雲也要有水晶，若是不具備這樣的條件，就算空有好主意，也是束手無策。所以說……人工降雨雖不是什麽難事兒，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蘇子畫一口氣說了一長串，還用到了很多專業術語，從男人深邃懵然的眸光，她便知道他肯定一句也沒聽懂，於是莞爾一笑，戲謔反問：“臣妾這樣說，太子能聽得明白嗎？要不要臣妾再解釋一次？”
崇政夜華鐫刻的俊顏微微怔滯，憋了一小會兒，才吐出一句：“不……不必了！”
從男人臉上的表情不難看出，他壓根兒半句都沒能聽懂，卻又礙於大男人的顏麵，不能表露出來，吱吱唔唔憋出一句話，不禁讓蘇子畫看在眼裏，心裏忍不住偷笑。
“那這些食鹽……”崇政夜華的目光落到包袱裏的那些食鹽。
“等到了合適的時機，王大爺會告訴你該怎麽做。”
蘇子畫輕輕推了男人一把，輕柔道：“時辰不早了，你們也趕緊趕路吧，幹糧和厚衣都帶好了，山裏夜涼。”
一晃便過去了兩天，蘇子畫天天望著高峰之巔的雲層變幻，直至看見一片烏壓壓的黑雲朝著這邊壓過來，不禁興奮低呼：“胖嬸，他們成功了！”
聽到這個消息，正在照顧孩子們的胖嬸也順著方向望向天空，隻見一大片一大片的積雨雲，正在玉江的上空盤旋。
“太子妃，真沒……沒想到你那法子能行得通，我家老頭兒臨行前就興奮得一夜沒合眼。”
胖嬸忍不住愉悅的歡呼出聲，望向孩子們指著天空：“娃娃們，你們看看那是什麽？老天爺就要下雨了……”
“烏雲……天真的要下雨了！”
孩子們的歡呼聲響起，更有不少聞聲望向天空的玉江百姓，當第一顆雨滴打落在身上時，歡呼聲此起彼伏，延綿不斷。所有人都為這場來之不易的雨水激動，也不知臉上淌落的是雨水，還是幸福的淚。
玉江的災情得到了控製，老百姓的情緒也得到了一定的安撫，沒有發生最最令人頭痛的疫情，這是讓崇政夜華最為欣慰的事情。
高雄和紫玉那邊傳來的消息也很好，很多逃難的災民看見玉江的上空烏雲陣陣，大雨連著下了幾天，也頓時停下了腳步，意欲返回玉江。
若非是萬不得已，誰又願意離開生養自己的家鄉呢！
這些忙碌的日子，蘇子畫和崇政夜華也僅僅隻打了幾個照麵。
在崇政夜華隨王大伯他們上山後，蘇子畫也沒閑著，她一方麵需要安頓後玉江的百姓，一方麵也要幫著胖嬸一起照顧那些孤兒，不動聲色的對孩子們的心理狀態進行評估，不想讓這場天災對孩子們的心理留下陰影。
同時，蘇子畫還有又開始為日漸趨少的災糧開始擔心，因為崇政夜華之前並沒有控製糧食的取用，隻管讓災民們填飽肚子，眼下看著糧食越來越少，就算是讓朝廷再撥發一批災糧過來，隻怕也沒有那麽快，如果離鄉的百姓隨後再折返回玉江，那這裏的糧食很快就要到青黃不接的時候了。
“太子殿下他們回來了！”
老百姓們冒著大雨，紛紛搶著前去迎接，蘇子畫打著雨傘，唇角噙笑，默默地走在沸騰的人群後麵。
遠遠地，崇政夜華的目光投望向她，雖然被擁擠的人群相隔，可夫妻二人的目光卻在空氣中默契的交織在一塊兒，男人唇角緩緩勾揚，那笑容似透著讚許，更似流露出無比感激。
在上山之前，崇政夜華怎麽也沒有想到，女人口裏所說的人工降雨竟然真的能夠變得現實，雖然還是不能理解她之前所說那那麽一大堆道理，可眼下事實擺在眼前，連綿大雨正下個不停，老百姓們的歡呼聲更是讓情境變得更加煽情。
越過人群，崇政夜華直直走向了她，被雨水打濕的大手動情的握上女人的柔荑，蘇子畫隻是笑，溫婉的淺笑，抬高纖臂，為男人遮擋雨水。
“畫兒，本王又要對你另眼相看了，你真是老天爺賜給我的寶貝。”
男人沙啞磁性的嗓音，流露出複雜情愫，不過更多的卻是開心愉悅，隻要能夠讓老天爺下雨，其它的困難那都算不得困難了。
蘇子畫莞爾一笑，唇角揚起一絲戲謔：“既是寶貝，那太子殿下就更要好好珍惜了。”
“小東西……”
崇政夜華深邃幽暗的鷹眸深處，漾著濃鬱寵溺，握著女人柔荑的大手，不禁微微收握得緊了些，眸光潺動，情潮暗湧。
對撞在一起的四目，光線愈加熱，卻就在這時，聽見一道聲音傳來：“太子殿下辛苦了，下官慚愧，什麽忙也沒有幫上。”
傳來的聲音正出自於聶大人，他的身影出現在崇政夜華和蘇子畫視線裏，男人眉心微蹙，似覺得這位聶大人未免也太不識趣了。
聶大人走得再近些，似也察覺到了男人臉上的不悅，瞬間神色也變得尷尬起來。
“呃……太子殿下，下官這次來，是奉了二皇子之命……”
“二皇弟？他在玉江住得可還好？”
崇政夜華狹眸半眯，從到玉江至現在，他也一直都還沒有機會見到他那位二皇弟，算算他們兄弟二人也有近兩年沒有見麵了吧。
“二皇子一切安好，聽聞這次皇上派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前來賑災，一直不方便打擾二位，直至今兒才讓下官前來請二位前去相聚。”
蘇子畫聽了聶大人的話，再看看崇政夜華，關於二皇子的事情她也曾聽說了一些，不過卻從未聽崇政夜華說起過，不知男人和他那位二皇弟的感情如何。
“就算聶大人不來，本王此行也有這個打算，算算我們兄弟二人也有好久沒有見麵了。”
崇政夜華緩緩點頭，算是應了下來。
聶大人做了一記請的姿勢，蘇子畫和崇政夜華上了轎輦，他則在前麵引路，帶他們夫婦去見二皇子崇政玉奐。
玉江城內，一幢看起來頗有氣勢的高牆大宅裏，住著二皇子崇政玉奐。
雖然崇政慕龍將他流放到此處說是讓他做玉江的地方官，可這裏卻還有一位聶大人的存在，崇政玉奐在此也就隻是個擺設，壓根兒什麽事情也用不著他，隻管吃喝玩樂就行。
一進門，蘇子畫便注意到，哪怕是在玉江糧水如此緊缺的情況下，這位二皇子府裏也什麽都不缺，醒目之處供奉著財神爺，案台上擺著放各種新鮮水果。
悠揚的樂聲逸入耳底，寬敞明亮的大廳裏，滿是華衣麗服的美人們，載歌載舞，其樂融融，與外麵的災情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蘇子畫清澈的水眸倏地暗沉下來，側眸看了一眼崇政夜華，發現男人的目光也同樣變得幽深暗沉，想必此刻內心深處也感慨甚多。
“太子殿下請，太子妃請！”
聶大人恭敬的行禮，讓他們二人走在前麵。
隨著他們的步入，樂聲嘎然而止，蘇子畫的目光順著望去，坐在殿中央主座上有一名男子，濃眉大眼，紅唇皓齒，長得甚是俊俏，此刻他微揚起手，一記慵懶動作，樂聲便都停了下來。
“皇兄，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崇政玉奐緩緩起身，唇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迎上前來，先開口打了招呼，也算是向崇政夜華行了禮。
緊接著，崇政玉奐的目光不疾不緩的落到蘇子畫的身上，眸光甚是平靜，一掃而過，便再度回落到崇政夜華臉上，輕笑道：“聽說皇兄大婚，真是可喜可賀，沒有父皇的口諭，為弟也不能回京湊個熱鬧，還請皇兄和皇嫂見諒為弟的失禮。”
“看樣子……二弟在玉江過得倒是逍遙自在得很。”
崇政夜華麵無表情，淡淡環望一圈四下，與玉江水生火熱之中的百姓相比，崇政玉奐簡直就是快活似神仙。
哪能聽不出崇政夜華語氣裏淡淡的譏諷，崇政玉奐淡淡道：“旱災乃為天災，我又能怎麽辦？父皇若是能像重視皇兄一樣重視我，我又豈會夜夜笙歌？”
崇政夜華冷冷回應道：“不管父皇的態度如何，皇弟又能忍心看著玉江的百姓受苦麽？”
崇政玉奐的顏麵似乎有些掛不住，臉頰微微抽搐兩下，卻是沒有再說話。
崇政夜華再次打量一眼大廳桌案上擺放的滿滿食物，低沉道：“這些美味佳肴皇弟一個人享用得了麽？若是拿出去賑災，玉江的百姓怕是可以吃上一天了。”
他的話出，即立刻遭來崇政玉奐的一記冷眼，此時此刻，崇政玉奐臉上的笑靨也偽裝不下去了，冷冷應道：“在玉江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本王若是像太子殿下那般善良，隻怕早就屍骨無存了。就算天災地旱，屍骨遍野，像本王這樣快活似神仙的人，在玉林也不在少數，我們隻管自己活好，憑什麽要管他人死活？”
“本王突然覺得沒了胃口，二皇弟還是獨自享用你的美味佳肴吧！”
崇政夜華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眸光從崇政玉奐身上移離，落到蘇子畫臉上。
女人清澈的水眸正好和他的鷹眸相對，清晰的看見崇政夜華幽深的眸光深處閃過一樓複雜情愫，原本興致勃勃前來，想與二皇弟一聚，不想對方的話卻瞬間澆滅了他的熱情。
“畫兒，我們走！”
崇政夜華握著她的手，女人點點頭，夫婦二人不由分說，轉身掉頭離去，崇政玉奐眸光深邃，未加阻攔，而隨行的聶大人眸光深處閃過一絲驚詫異色，很快便跟著他們追了出去。
紋路分明的實木方桌上，擺放著簡單的幾盤菜和幾個白麵饅頭。
蘇子畫淡笑瞥向站在桌邊，神色拘謹的聶大人，淡淡道：“聶大人，你也坐下來一塊兒吃吧。”
“不不不，下官不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