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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風波

  鳳致成閉著眼睛坐在桌邊,房門猛地被踹開,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不必回頭也知道是誰。


  程耀壓抑著怒氣:“南泱在哪裏?”


  “南泱?”鳳致成悄然一笑,目光幽幽如一息燭火,“我怎麽知道?”


  程耀兩步上前拽起他,狠狠撞在牆上:“那酒裏放了迷魂藥,你當我不知道嗎?”


  鳳致成吃痛,隻蹙了蹙眉:“什麽酒,什麽迷魂藥?程耀,你莫不是喝醉了耍酒瘋呢?”


  一把銀亮的匕首寒光一閃,已貼在鳳致成頸邊。程耀的神情十分複雜,有惱怒,有焦急,還有拚命壓抑著的無奈和不忍。


  “別逼我。”


  匕首貼在頸邊有冰冷的涼意,隻消稍一用力便能要了鳳致成的性命。他卻不懼,微微含笑:“想殺我嗎?我便給你個機會,動手吧。”


  鳳致成的頸邊已沁出點點血絲,程耀的手有些顫抖,似乎在與自己叫著勁。


  “鳳致成,南泱是你的親妹妹!”程耀狠狠盯著他,道,“你到底把她怎麽樣了!”


  墨景嚴自酒醉中醒來,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頭昏昏沉沉的疼。他躺著緩了一會兒,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


  伺候的下人不知道去了哪裏,他也懶得過問。他一向閑散慣了,也不喜歡下人前呼後擁地伺候著。


  再次躺回床上的時候,墨景嚴忽然察覺出不對勁來。


  鳳南泱最常用的是一種帶著淡淡蘭花香的脂粉,墨景嚴多年來牢牢記著那個味道,而此時此刻,他忽然覺得那香氣近在咫尺。


  墨景嚴就著月光轉頭看去,鳳南泱竟就躺在他身邊!


  她的外衫已經被脫去,露出白底繡緋紅蓮花的錦緞裹胸,潔白的肩頭和手臂微微散發著熱氣。


  墨景嚴從未見過這樣的鳳南泱,腦中一蒙,幾乎是呆住了,凝視著鳳南泱挪不開目光。


  鳳南泱沉沉地睡著,對墨景嚴的呼喚毫無反應。她濃密的睫毛覆在她凝白如玉的麵孔上,似山嵐蒙蒙的影子,嫋嫋沉靜。


  酒醉讓墨景嚴的意識模糊,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或者又是一個關於鳳南泱的夢,也沒有去想這是怎麽回事。心愛多年的女人這樣躺在身邊,哪個男人經得住?墨景嚴的身體漸漸熱了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粗重,他猶豫了一會兒,揭開了鳳南泱身上的被子。


  祝瀟陽接到蕭良玉帶著她去驛館安頓下來,回到自己房中時,那燭火已經被燒得幾乎見底了。祝瀟陽沒有見到鳳南泱的人影,隻有兩個酒杯放在桌上,一個是滿的一個是空的。這個時辰,鳳南泱早該睡了,他有些奇怪地出去尋找。


  鳳致成的住處那邊似乎傳來爭吵聲,祝瀟陽快步而去。


  剛到房門口,卻見一向平和的程耀怒火衝天地出來,手裏還拿著一把帶血的匕首。他一見祝瀟陽,還沒等他開口便拽著他跑了。


  “去哪兒?”祝瀟陽莫名其妙道。


  “去救南泱!”


  鳳南泱的身體因為藥力的關係,格外軟綿綿的,柔若無骨,膚如凝脂,散發著淡淡的蘭花香氣。墨景嚴的手失控地在她身上摸索,癡迷地吻了下來。


  墨景嚴的手將要褪下鳳南泱貼身小衣的一刹那,房門突然發出一聲巨響,他有些遲鈍地直起身來,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突然被一個人大力地拖到了地上,緊接著臉上就挨了一拳。


  程耀死死拉住暴怒的祝瀟陽,急道:“你聽我說!這件事不是王爺的錯!你先去看看南泱怎麽樣了!”


  祝瀟陽被怒火燒紅了眼睛,聽了程耀的話,這才找回些許理智,過去抱起鳳南泱。


  她依舊什麽反應也沒有,方才那樣的吵鬧也沒有將她吵醒。祝瀟陽立刻明白她是被人下了藥,再想起方才程耀從鳳致成房中出來時的樣子,心頭登時大亮。


  他拿起一旁鳳南泱的外衫給她穿上,抱著她道:“是鳳致成?”


  程耀蹲在墨景嚴身邊查看他的傷,並無大礙,這才鬆了口氣:“嗯。”


  墨景嚴的酒已經完全醒了,抱著頭緩了一會兒,靠牆長出了口氣:“我喝醉了,醒來南泱就在我身邊,我不知道怎麽回事。”


  “我證明!”墨萬晟斜倚在門口,好整以暇地看著裏頭,笑道,“老四喝醉了,是我把他扶回來的,那時他還是一個人躺著。”


  他又道:“你們這動靜也忒大了,多少軍士都跑了過來,我都攔下了。”


  程耀勉強微笑:“多謝王爺。”


  墨萬晟往祝瀟陽那邊看了看,他沉著臉抱著鳳南泱一言不發。


  “這……你們這是來早了一步還是來晚了一步?”


  墨景嚴皺了皺眉,有些無奈:“三哥……”


  墨萬晟笑了笑,道:“看來是早了一步,不然老四也不會隻被打了一拳。”


  墨景嚴抬頭看了看祝瀟陽和他懷裏的鳳南泱,神色複雜:“是我對不住南泱。我本不該這樣,大約是喝了酒……”


  “哎,老四這話也不妥,你又不是柳下惠,哪個男人能對喜歡的女人坐懷不亂的?這是人之常情嘛!”墨萬晟向祝瀟陽笑道,“你不必太生氣,燕王真不是故意的。你也打了他一拳了,不如就息事寧人吧。”


  墨萬晟笑嘻嘻的幾句話平息了祝瀟陽對於墨景嚴的大半怒火,他的話想來其實也在理,到底墨景嚴也不是惡人,罪魁禍首是鳳致成。


  鳳致成的肩頭被程耀刺傷,程耀轉頭就走了,他也沒有給自己處理傷口。


  程耀回到鳳致成房中時,他還靠牆坐在地上,任由傷口流血不止。鮮血已經浸透了左半邊身子的一大片,他又穿著白衣,看著格外觸目驚心。


  程耀急痛攻心,又逼出一層怒意來,低喝道:“你想死是吧?”他說罷,把手中匕首扔到鳳致成麵前。


  鳳致成抬起頭,直直地與程耀對視,程耀隻站在那裏看著他。鳳致成目光漸冷,抄起匕首,猛地朝自己心口刺去。


  程耀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刀尖已刺入鳳致成的衣服,點點紅色從刀尖處滲出。


  兩隻爆出青筋的手僵持了一會兒,程耀扯著鳳致成的手腕一甩,匕首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程耀靜一靜心神,用力抬起鳳致成的下頜,照著他的臉狠狠扇了一記耳光。


  胸口有劇烈的氣息如海潮起伏,程耀極力壓抑著道:“給南泱下迷魂藥,把她送到燕王床上去,若是我們去得不及時,若是祝瀟陽沒有那麽愛南泱,他們兩個也就完了,南泱隻能和燕王在一起。來日若燕王登基,南泱就是皇後,你也就成了國舅爺!”


  鳳致成臉上還殘留著那種頹敗的神色,身體微微顫抖著。他沒有說話,目光是一種死寂的平靜,看不見一絲情感的漣漪。


  程耀望著他的眼神中有無盡悲憫、痛心與厭憎:“鳳致成,我真想不到,你會對自己的親妹妹做出這種事來。我本以為你隻是心狠而已,現在才知道,你已經沒有人性了。”


  鳳致成聽見這話,原本死水般的目光一抖,抬起頭看清了他毫不掩飾的厭惡,神色忽然悲戚起來。


  良久,程耀起身拿來了金瘡藥和紗布,撕開鳳致成的衣服為他清理傷口。


  程耀雖帶著怒氣,手上動作卻還算溫和。他一直沉默著,沒有再看鳳致成一眼。


  傷口包紮好後,程耀稍微收拾了一下,轉頭離開。


  “程耀。”鳳致成沙啞著嗓子,“別疏遠我,行嗎?這麽多年,隻有你對我好。”


  程耀轉過臉,語調淡漠而厭倦:“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你了。”


  鳳致成忽然有些慌亂,一下子抓住了程耀的手腕,聲音也十分急切:“別走。”


  鳳致成多年來一向強硬冷淡,從未有過這樣哀求別人的時候。程耀有一瞬間的不忍,終是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拂袖而去。


  藥力差不多得持續到天亮,祝瀟陽給鳳南泱蓋好了被子,坐在床邊守著她。一想到鳳致成,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似山雨欲來前陰沉的天色,手握成一個泛白的拳頭。


  程耀在外麵輕輕敲了敲門。


  祝瀟陽開門讓了他進來坐下,程耀的聲音極輕,帶著些疲憊:“我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不必商量了。”祝瀟陽道,“我不會替鳳致成瞞著的。”


  程耀看著他靜默半晌,歎了口氣道:“是,我想說的就是這個。但是我不想讓你把這件事告訴南泱,不是為了鳳致成。這件事就是他的錯,無論為了什麽也不能這樣對南泱,他沒什麽好辯解的。”


  “我的意思是,你即便是要把這件事告訴南泱,最好也緩一緩,至少等決戰之後,一切平定。否則眼下的情形,南泱若是知道了今晚發生的事,她在燕王麵前怎麽自處,又要怎麽麵對鳳致成?如今本就是生死時刻,為大局計,你稍微忍耐一陣子,對大家都有好處,是不是?”


  見祝瀟陽神色似乎有些鬆動,程耀接著道:“我已經給了鳳致成教訓了,他也是一時糊塗,不會再有第二次了,你放心。”


  程耀緩緩籲出一口氣,低低道:“當年鳳家滿門抄斬,隻活下來了伯父的這五個子女,如今已經沒了兩個了。和南泱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就隻有鳳致成、致寧和你們的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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