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我要你跟我走
舞榭後台的內室被毀得麵目全非,離殤讓惜悅拿銀子賠償班主,天色已晚,也該離開了。離殤對南笙的事情隻字未提,他不想和竇信說南笙的事,以免影響他的心情。竇信想對離殤解釋清楚,但是又不知如何開口,若是什麽都不說,心中總是有些過意不去。
歸途的馬車內,氣氛有些緊張,竇信乖乖地坐在離殤身邊,將頭枕在他的肩上,三人誰都沒有說話,惜悅默默看著窗外的景色,完全找不到話題。經過剛才的事情,惜悅也不知道竇信到底站在哪一邊,他和南笙在舞榭後台碰麵真的是巧合麽,離哥哥為什麽不問呢?
“阿信,要喝水麽?”
“哥,你怎麽不問我要不要喝水啊!”
惜悅嘟著小嘴,她這麽活潑可愛的公主坐在這裏,難道不該被特別關心麽?離殤將水壺扔給惜悅,馬車就那麽大,要喝水難道不能自己拿麽?惜悅不悅的拿起水壺,果真是偏心,眼前這位重色輕妹的男人還是她的親哥哥麽?離殤親自喂竇信喝水,眼中充滿了柔情。
竇信想要跟離殤解釋清楚,可是惜悅在場,談那些事情不太好,還是等到了樊城再說吧。回到樊城的時候已近申時,莫邪早已備好了一桌子的菜,等著三人入座。莫邪見三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難道芳翠園不好玩麽,怎麽一個個臉色都剛丟了錢袋一樣?
“公子,芳翠園不好玩?”
“好好吃你的飯,不要話那麽多。”
離殤不悅的瞪了莫邪一眼,莫邪立馬閉嘴,等飯後他再向惜悅打聽就好了。離殤時不時給竇信和惜悅夾菜,竇信感覺自己都已經吃飽了,可是離殤卻要他多吃些,長得弱不禁風,難怪會受到別人的欺負。竇信乖乖的多吃了些,飯後與離殤漫步在客棧的後院。
無邊無際的天空褪去了如少女羞澀般的緋紅,漸漸拉上了黑幕,璀璨的星光點點閃爍著,皎潔的月色照在兩人的身上,讓兩人的眉眼都顯得更加柔和。離殤拉著竇信的手,來到長廊邊坐下,竇信仰望星空,給離殤解釋下午在芳翠園發生的事情,他確實不知道南笙在那裏。
“離哥哥,我相信南恪國主並非你所殺,隻是不知南安王為何要撒謊。”
“你所看到的南笙,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難道之前你毫無察覺麽?”
離殤的話點醒了竇信,從前他覺得南笙不問政事,而且終日與詩詞歌賦為伴,如今看來,他確實要重新認識南笙了,南笙能夠輕易掌握他和離殤的行蹤,能夠借助所有琉國散布在外的勢力,比如樊城的巡撫,甚至是街市上米鋪的掌櫃,也許還有更多的人。
竇信回想在琉國的日子,他第一次見到南笙是在自己成為上卿的第一天,在朝堂之上,南笙特別注意了他,下朝之後還與他言語了幾句。後來,朝堂上發生了好幾次的動蕩,可是他都能置身事外,無形中有一股力量在幫助他避開那些危險,引導他走向更高的位置。
當上丞相的確要靠才華,但是竇信也是琉國唯一並非氏族的丞相,那些門閥之間的爭鬥,他都很好的避開了鋒芒,如今看來都要感謝暗處的南笙。竇信到今天才意識到,南笙竟默默守護了他十年之久,這份情不亞於離殤,隻是他的心隻有一顆,感情不是付出就會有回報。
“離哥哥,南笙於我而言隻是故友,我不想為難他。”
“阿信難道為了南笙,寧願離開朕麽?”
離殤的眉頭微微皺起,竇信連忙搖搖頭,他沒有忘記和文賢太後的約定。隻是,要他抓南笙去燁城,他實在做不到。琉國已經亡了,南恪也死了,朧月公主還囚禁在燁城,隻剩下南笙獨自苟活於世,他無法將自己的故友送到監獄裏,甚至送上斷頭台,此事著實難辦。
離殤看著竇信為難的模樣有些心疼,伸手攬他入懷,隻是這樣靜靜的抱著他。離殤相信竇信與南笙之間沒有其他的關係,也能理解竇信無法抓捕南笙的心情,這件事他也不能去和文賢太後商量,確實非常難辦,除非南笙自己自投羅網,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竇信的思緒有些紛亂,他能聽見離殤的心跳,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要離開,談何容易?月光下,竇信望著離殤深邃的眼眸,主動送上柔情的吻,他會用盡所有辦法留在離殤的身邊。越國可以沒有右相,但是離殤不能沒有竇信,他知道,他對於離殤而言,已經如生命般重要。
“阿信,你負責平安喜樂就好,其他的事情交給朕吧。”
“不,離哥哥,我不能成為你的負累,我與文賢太後的約定,我自有辦法。”
竇信故作自信的揚起明媚的笑,離殤無奈的歎口氣,撫著竇信的青絲,輕吻他的嘴角。明早天一亮,離殤便會離開樊城,接下來的路需要竇信自己走,他有些不放心。竇信伸出手,細心地整理離殤的衣襟,樊城的事也沒剩下多少,很快他就能與離殤在燁城重逢。
夜漸漸深了,離殤牽著竇信離開了後院,回到了房裏。竇信親自為離殤寬衣解帶,離殤忽然將竇信抱起,露出深藏已久的痞笑,竇信頓時又紅了臉,他的臉好像總是會在離殤麵前變紅。竇信抱著離殤的脖子,側過臉吹滅屋內的蠟燭,與此同時,他被離殤扔在了軟榻上。
氣溫微微涼了,清晨慢慢來了,竇信醒來的時候,離殤已經在收拾行李準備回燁城了。其實這種小事莫邪都能代辦了,但是離殤有潔癖,不喜歡別人動他的衣物,除了竇信。初晨的曦光照在離殤的身上,拉出修長的影子,竇信趴在床頭靜靜看著離殤,還沒走都舍不得了。
“乖乖再睡會兒,我們燁城見。”
離殤來到床邊,俯身輕吻竇信的朱唇,轉身離開了屋子,現在趕回燁城,未時之前應該能夠偷溜回宮,希望文賢太後那邊還未察覺。竇信看著離殤的身影消失在曦光裏,枕頭上還留著離殤青絲淡淡的香味,南恪的事情他一定會弄清楚,還離殤一個清白。
竇信慢慢起身,離殤走了,他也沒有睡意了,索性就這麽起來了。今日是晴朗的好天氣,適合出行做調查,竇信來到銅鏡麵前,看著渾身的印記,情不自禁咬了咬下唇。想起芳翠園裏的情景,仍舊有些驚魂未定,南笙離開之後不知去了何處,他到底還打算怎麽做?
竇信打開梳妝台上的一個木盒,裏麵是碎成兩半的青龍玉玨,碎成這樣修複了也沒有了當初的渾然天成,可惜了這麽好的物件。身為琉國人,這樣做真的對麽?竇信合上了木盒,他與離殤之間的羈絆,或許是孽緣,可是他做不到瀟灑的放手,以至於這般兩難。
離殤離開的時候順便帶走了惜悅,小丫頭該玩的也玩了,再不回到燁城去,文賢太後又要將這些罪責歸到竇信的身上。現在燁城帝宮裏麵還有一個大麻煩,就是琉國的朧月公主,離殤將其囚禁在露華台,已經這麽幾天了,也該去看看了,據說那裏已經鬧翻天了。
帝宮尚且動蕩不安,宮外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朝廷的賑災款雖然發放到了百姓們的手中,但是修繕房屋和橋梁的款項還沒有落實到相關項目上,樊城巡撫擺明了要從中吃一筆,反正現在離殤和莫邪都離開了,惜悅也不在,竇信又是自己人,他為何不能大展拳腳?
竇信離開客棧之後,直接到了府衙,巡撫大人見到竇信很是熟絡,他到現在還是將竇信當做自己人。竇信詢問了賑災的情況,巡撫大人無奈的歎口氣,都是因為離殤和莫邪突然來到了樊城,所以分發給受災百姓的銀子弄不到了,不過,現在還有修繕橋梁和房屋的銀子。
“巡撫大人,本相認為,愛國者當以民為天,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還望大人慎重。”
“丞相此言差矣,非常時期非常對待,即便此事敗露,也是越國背鍋,與我們無幹。”
巡撫大人賊兮兮的笑了笑,竇信更是語塞,為什麽成大事就必須要用這等小人的做法?琉國先前之所以昌盛,可不是靠著這些小手段,民心所向乃重中之重,竇信覺得必須和南笙好好談談了。竇信想起之前南笙對他說的話,隻要去東郊的竹林,就能找到他。
竇信離開了府衙,讓巡撫大人先不要扣下那些銀子,等他回來再做打算也來得及。巡撫大人連連點頭,竇信說什麽就是什麽,東郊竹林還是那般透著一絲蕭索意味,竇信來到上次見麵的位置,手中拿著南笙的雙龍玉佩,四周寂靜無聲,也不知南笙藏在何處。
“王爺,阿信求見王爺!”
“阿信決定和本王同一陣營了麽?”
竹林深處款款走來瀟灑文氣的身影,南笙一身翩翩白衣,長發高束,帶著淡淡的笑意,來到竇信的身前。竇信頓時語塞,他今天來隻想說扣下賑災款的事情,與南笙為伍的事情,他暫時還沒想好。如果南笙執意要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他便不屑與之為伍!
“王爺,天下百姓當一視同仁,賑災款對於百姓們來說至關重要……”
“那些賑災款我可以不動,但是,你必須回到本王的身邊。”
南笙並不在意區區的幾萬兩銀子,他會讓樊城的巡撫扣下賑災款,不是為了充盈琉國的國庫所需,而是為了針對離殤,搶回竇信!這種手段的確不光彩,但是結果卻是他想要的,既然能夠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呢?亂世之中,兵不厭詐,這個道理竇信當明白才是。
竇信的青絲隨著竹林中的風翩翩起舞,南笙上前一步,拉住了竇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