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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撒嬌任性到底

  秦雨青慨歎:一官,你認為最純潔的三夫人蔡書墨在其他四位夫人的欺淩和排斥下,也扭曲了心態,想利用我破壞你和明儼的關係,讓她的兒子世渡去明儼而代之。可三夫人心誌太弱,她的自縊也是因我而起的,算我對不住她吧。


  秦雨青安慰鄭飛黃:“一官,雨青覺得,你對三夫人的感情,更多的是崇敬。因為你認為其他四位夫人過於俗氣,而三夫人素雅兼修,世間難得之才女。所以才覺得她與眾不同,對她念念不忘。我說的對嗎?”


  “嗯,有些道理,怎麽我自己就想不通呢?”鄭飛黃說。


  秦雨青點破他:“當局者迷嘛!”


  鄭飛黃恍然一笑:“或許是真的。雨青,最愛的是你。但對書墨的思念,我還真不知該跟誰說,隻有讓你於我來承擔。沒想到,你解了我對書墨愧疚的心結。”


  秦雨青想:鄭飛黃這些思念三夫人的話確實是發自肺腑的,他沒有理由跟我編造這些。可他跟我說他幾位夫人做什麽?我又不在乎。


  鄭明儼守完崗,回到社玖院,摟住董友姑:“是你請世襲來,把我從酒壇子裏撈出來?否則我就要淹死在裏麵了。留下你和鄭經可怎麽辦。”


  董友姑推開他:“怎麽,世襲都告訴你了?”


  “還用他說嗎?海風告訴我的,隻有你會這樣為我著想。世襲這小子在海岸邊,手持劍戟,像個戰士一樣,守了一整天,也看守了我一整天,生怕我去喝酒。”鄭明儼說道鄭世襲就笑:“友姑,謝謝你。”


  “我也是拿你沒辦法,這個閏竹園裏,所有人我都想便了,有幾個好心人,但幫不上忙。能幫忙的,有不存好心。其他的,都是流言之人。你的兄弟裏,算來算去,也隻有世襲這個生性聰穎,又曆經人生險阻的幼弟,能夠幫得上忙,而且,靠得住,信得過,而且,不是宵小之輩。”董友姑誇獎了鄭世襲一番:“明儼,這幾日,你有苦頭吃了,我看世襲還會監督你幾天。”


  “這算什麽苦頭。友姑,你才吃了苦。世襲罵我罵得對,我一個男人,不撐起這個家,反倒讓妻子來主外主內,獨自承擔。”鄭明儼道歉說:“真讓我羞紅了臉。”


  “過而改之,有什麽羞?我們和鄭經一起安康地等著雨青姐姐回來,她都不能生育了,要給她一個完整的家。”董友姑說:“哦,那些酒壇子……”


  “留一壺平時喝點,其餘的,都賞給廚房用作調料吧。萬一明日世襲來了,又被他砸碎,就可惜了。”鄭明儼和董友姑會意地笑了。


  館娃齋裏,鄭飛黃好不容易爬上了一顆香樟樹,秦雨青在下麵喊:“一官,靠左一點,不對,靠右一點。”


  鄭飛黃一點點地向右靠近。又聽秦雨青在下麵喊:“一官,就在你頭頂上。”


  鄭飛黃終於拿到了那隻紙折鳥:“雨青,接著。”


  秦雨青雙手接住後,看著鄭飛黃喊:“一官,下來時要小心。別摔著哦。”


  鄭飛黃順著樹下來,然後從樹腰上一跳。秦雨青上前去扶他,鄭飛黃暢快地笑著說:“我每日處理軍政事務,卻在館娃齋,為你爬樹,這是笑煞人了。”


  “一官,你的腳,疼嗎?”秦雨青歉意地問。


  鄭飛黃的眼神連笑也是那樣深邃:“不知多久沒有爬樹了。今日都賴你。又過了一把兒童時光。”


  鄭飛黃點點她的眉心:“也不知你這腦袋瓜子盡想些什麽,玩紙折鳥。好在我跳下來時,就膝蓋痛了一下。”


  秦雨青過來,也坐在香樟樹下,給鄭飛黃揉膝蓋:“我不想用竹竿把小鳥頂下來,萬一弄破了它,它都不知道該怎麽喊疼。”


  “你怕這小鳥疼,就不擔心我疼嗎?”鄭飛黃問。


  秦雨青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指著鳥它不願為雨青疼,但一官心甘情願為雨青疼。”


  這一吻一句話,甜到鄭飛黃心窩裏去了:“雨青,你小時候就玩指著鳥嗎?”鄭飛黃背靠香樟樹,秦雨青坐在地上與他麵對麵,為他揉膝蓋。


  她得意地說:“不隻是紙折鳥,還有兔子,小貓,小狗,老虎,大象,都會。小時,也沒什麽好玩的,隻有鄰家的劉家叔叔給我折這些玩。他下象棋時,還抱著我坐在他的腿上,讓我也學會了象棋。我才六歲,就學會下象棋,一官,你信嗎?”


  “劉家叔叔?”鄭飛黃好奇了:“那是個怎樣的人?”


  “和我爹一樣,是個挖玉的工人。”秦雨青有些傷感:“可後來陝西天災不斷,流散了。也不知他怎樣了。”


  鄭飛黃把她摟入了懷中,讓秦雨青依靠在自己的大腿上,不讓她再揉那並不疼的膝蓋。鄭飛黃用手指梳理著秦雨青垂下的青絲,自言自語:“那時雨青還很小吧?若雨青那時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這個劉家叔叔恐怕就要成罪犯了。”


  秦雨青沒聽清鄭飛黃在念些什麽,玩著她的折紙鳥,說:“我恨那蝗災,旱災,讓我一家顛沛流離,爹娘和妹妹都去了。”


  鄭飛黃吻住即將哭的秦雨青,然後說:“不說家鄉了,說起來就讓你心酸。”


  “再心酸也是我的家鄉啊。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說的是我家藍田嗎?這首《錦瑟》也是我唯一會小時候唯一會念的詩。學堂的王先生可憐我,見我在外眼巴巴地望著,就每日抽時間,教我識些簡單的字,念這首簡單的詩,那時我已十歲了。王先生真好。也不知是否在朝廷剿匪中遇難。”秦雨青又念著曾經的恩人。


  鄭飛黃精明地笑:“王先生每日心甘情願地抽時間教十歲的雨青識字,念《錦瑟》,想必那時的雨青已出落得與現在差不多了。”


  “隻是一個穿得破碎衣裳的丫頭,哪裏像現在,在一官的懷裏,衣食無憂。”秦雨青用紙折鳥去咬他。


  鄭飛黃又是微笑著自語:“雨青,你哪裏懂男人的心思。好在當時你才十歲,遇上的是個教書的老夫子。若你再大點,即使隻是舞勺之年,憑你的浣紗原罪,這位王先生會被你害得違逆孔夫子的教誨了。”


  “一官,你今日怎麽總是自言自語?也不知你說些什麽?”秦雨青轉過頭看著他:“和我一起流亡之人,都痛罵當今皇上,朝廷奸佞當道,賢能遭罪,皇上無福,無帝王之相,所以老天降罪人間,懲罰皇上。可為何要降罪無辜的陝西百姓?他們何故要用性命,為無能的皇上恕罪?”


  鄭飛黃想讓她開心,忘卻這些事:“雨青,你剛才這句句話,可都是殺頭的,你不怕皇上知道?”


  “山高皇帝遠,我倒想讓他聽到,可怎麽才能讓他知道呢。”秦雨青憤恨地說。


  鄭飛黃逗孩子般:“有辦法,把你的話寫在紙上,並留言:‘拾到者請將紙折鳥望京城紫禁城方向放飛,此乃福建的福鳥,贈與當今皇上’。這樣指著鳥到了紫禁城,皇上就會看到你對他的憤怒和不滿了。”


  秦雨青終於笑了:“一官你在耍我呢,這紙折鳥哪裏經得住那麽遠的飛翔。即使落地後,也不一定會遇上好心人將它往北放飛啊。說不定一場大雨就將它濕透,破爛了。”


  鄭飛黃趁她笑,轉移話題:“雨青,剛才說到了幼年,那時你有無想過,長大後從陝西來到了福建,遇上了我?”


  秦雨青歪著頭回憶:“才沒有呢。那時,我的想法和其他姑娘家一樣。”


  秦雨青站起來來回走著,還在夢想著:“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個人家,伺候夫君,孝順公婆,善待妯娌,與夫君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為夫君添丁進口,等孩子長大,各自嫁娶,自己也華發叢生,為孩子撫養孫子孫女,頤養天年,壽終正寢。這一生,就如此簡單。你說好嗎?”


  鄭飛黃心痛了,站起來,撫摸她膚如白雪的臉:“可是,雨青,我的出現,將你的夢想全部破碎了。”


  秦雨青笑笑:“一官,你自責什麽呢?自我流浪乞討開始,這個簡單的夢想就已破碎。無關你錯。而且,這世上,怎有凡事如心意?隻有曲折人生,若不是這天災人禍,我也不會輾轉流離到福建,與你相遇,獲得一份真情,而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秦雨青的雙眸明媚靈動,閃爍著讓鄭飛黃解除了些自責,但他想:雨青,我真的是你心中的真情嗎?你對明儼始終是難以忘懷啊。我怎會看不出來?


  他關懷地問:“雨青,我隻怕你勉強說我對你是真情,怕你覺得我是在強迫你,常有這想法。”


  “怎麽會呢?一官,我曾這麽想過。但,從你派魚泡貼身護衛懷孕的我開始,我就不這麽想了。”秦雨青也撫摸著他的臉:這個飽經風霜,沉著冷靜,而表麵和顏悅色,文質彬彬的成熟男人,真的看不出,我在騙他嗎?為何到現在,我都沒能摸透他的心?不過,雖在騙他的情,但這館娃齋,怎越來越讓我不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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