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董友姑承認癲癇征兆
秦雨青看了鄭世渡一眼,讓他少說話。
四夫人又又得說了:“世渡,你一個做叔叔的,為大嫂說話,這是什麽意思啊?”四夫人沒忘記上次在山居池一事,被鄭世渡耍弄得一敗塗地。
大夫人假意平息他們得爭吵:“你們都別吵了。問問友姑吧,友姑,為何不喜歡吃這些菜啊?讓廚房再為你做一些菜來,如何?”大夫人說得好像很關心董友姑似的。
董友姑聽著這些人左一句右一句心懷鬼胎的話,開始心煩了,她說:“多謝大娘的好意,友姑心領了。”然後繼續用調羹吃湯泡飯。
秦雨青看鄭飛黃似乎對董友姑這樣挑食有些不滿,就趕緊說:“老爺,夫人,大少奶奶她口中乏味,食什麽都無趣。待宴席結束後,奴婢做點開胃的湯給她吃。”
“友姑這麽嬌貴,也該是大少奶奶的風度。我可要不起。”五夫人言意不佳。剛才因兒子兒挨罵,現在借著大夫人做後盾,又開始跟著吆喝了。
鄭世渡放不過她:“曾芳茹,先管好你的世默,才有資格說別人。再說了,大少奶奶身體不適,不想吃飯,關你什麽事,你這麽抓著不放幹什麽,有什麽企圖啊?”鄭世渡要動手的樣子。
秦雨青再次提醒他:“世渡,你別說了。”
此時鄭飛黃的不滿已很明顯:友姑這是因明儼被重用,鄭經受我寵愛而擺架子嗎?不像啊。
而此時的董友姑,已考慮了很久,她也看出鄭飛黃對自己不吃菜的不滿。她長吸一口氣,輕輕放下調羹,很有禮儀風範,這一個姿勢,就把鄭飛黃的幾位夫人給比下去了,她不懼也不桀地說:“爹,大娘,請恕友姑今日家宴無禮了,但友姑是有苦衷的。曾住在建安廳東廂房時,丫環容小雪多嘴多舌,唯恐天下不亂,挑撥我和明儼、秦希仁的關係,弄得我日不能安也不能寐,幾度差點患上癇症。想好後來,明儼和秦希仁為我解開心結,才將我從癇症懸崖拉回。但大夫建議,我雖未患此症,但曾有跡象,為保周全,有些藥物和食物還是不宜食用。而近日桌上的湯菜皆是大夫所說誘發癇症之物,友姑不敢吃。”
一語驚嚇一桌人,特別是鄭明儼和秦雨青,鄭明儼在她旁邊說:“友姑,以前我們千方百計保密,你怎麽說出來了?”董友姑不語。
四夫人和五夫人趁機說“鄭家大少奶奶患有癇症,這傳出去怎麽得了?”“以後還能生育孩子嗎”
“癇症發病是很恐怖的樣子,像《西遊記》裏的鬼一樣嗎?”鄭爭妍問。
這句話刺痛了秦雨青的心:我妹妹就犯過這病,也比你鄭爭妍好看。
董友姑同樣難受:爭妍,你這樣,想要贏得男人的心,是妄想。
鄭明儼聽了這一席人對董友姑的厭惡後,嚴辭說:“四娘,五娘,爭妍,友姑她隻是曾有癇症的征兆,從未犯過。而且我和秦希仁已為她解除了心魔,除去了癇症的隱患。請別再說此事,鬧得鄭家不寧。”
大夫人似乎很關心鄭明儼:“明儼,不是我對友姑這個好媳婦有意見。她的身份是鄭家大少奶奶,是你的正妻,若曾有此不祥之征兆,不妥啊。”
“大娘,疾病誰都有,有何不妥?即使不妥,我也不介意!”鄭明儼放下筷子,不吃飯,收起一直忍著的性子,與大夫人對抗。
大夫人說:“明儼,你就不為鄭家的名譽著想?”
鄭明儼與大夫人說理:“大娘,記得曾有人謊稱友姑的父親遭朝廷罷黜下獄,友姑要被流放。當時爹和大娘一定要讓我休了身懷六甲的友姑,可我寧願跟著她被流放,一路上照顧她,也不願休她,舍棄她。而今,一個小小的癇症征兆,更動搖不了我與友姑的夫妻恩愛。”鄭明儼說的不卑不亢,儀態,語氣恰到好處,讓大夫人也有點驚訝:鄭明儼,你現在應該想鄭世渡那樣暴怒才對,我才有話好斥責你。
鄭世渡心疼地望著可憐的董友姑:友友,原來你受過這樣的苦,可惜當時我不在家。若當時我在家,為你解除心中抑鬱,現在……
大夫人聽鄭明儼是要用一切護著董友姑的意思,但鄭飛黃能忍得下有這樣一個可能患惡疾的媳婦嗎?
其實鄭飛黃也被董友姑的話驚呆了:友姑她竟敢自揭傷口,而且是這樣大的傷口,這又會有一番久而不散的七嘴八舌的嚼舌根。
鄭飛黃仔細考慮過之後,嚴厲地對全家人說:“靜下來。明儼都說了,友姑隻是有癇症征兆,且已脫離危險,也未曾犯過。即使犯了,也是可以治愈的。明儼說的對,做的好,不嫌正妻有惡疾征兆,不嫌妾室出身低微,與妻妾恩愛和睦,是我鄭家的佳話。這讓我也想到,如果我的夫人患有此症,我也絕不嫌之,棄之。夫人,你說對嗎?”鄭飛黃轉頭麵向大夫人。
“老爺此話讓妾身感動不已。”大夫人被鄭飛黃說得無力反駁:看來此次我又失敗了,失敗在我看不透鄭飛黃了,不知他腦子裏想些什麽。
鄭明儼沒想到父親會這樣明理,他原本已做好和鄭飛黃爭論一番的準備,現在卻是拱手,感激不已:“爹不嫌棄媳婦友姑曾差點落下此惡疾,明儼千恩萬謝。”
“明儼,你謝什麽,你有千裏挑一的妻妾,爹為你高興,你也當珍惜才是。”鄭飛黃看著鄭明儼一家人:“以後的家宴,友姑你的湯菜,派人去廚房說一聲,要格外小心做好。友姑,你自己要注意,秦希仁,你也一起照看著。”
“友姑多謝爹的關照。其實不必廚房費心為友姑另外做湯菜。友姑知道什麽該吃,什麽不宜吃,心裏都有數。”董友姑也很感激,她沒料到鄭飛黃會一點不介意自己這個有可能存在的癇症惡疾,更沒想到他還對自己這麽照顧。
秦雨青則回答:“老爺請放心,奴婢會細心照看大少奶奶的飲食。請容奴婢說句不開心的話,平日的家宴,都有大少奶奶可以吃的湯菜,點心,而今日這一桌菜,珍饈佳肴,饕餮大餐,色味俱佳,比起平常來是昂貴了不少,做菜師傅也是巧奪天工。但其中每一樣,葷菜,素菜,點心,還有每道菜所配的配料,都是大少奶奶不宜入口的。真是奇怪,廚房竟能將今日家宴上的食物搭配得如此巧妙。老爺,所以今日大少奶奶挑食是逼不得已的,否則也不會在眾人的詢問下將傷心的往事說出。”秦雨青這是在告狀:這桌菜是有人故意準備的,目的就是讓董友姑出醜。
鄭飛黃一聽便知,無奈地掃了大夫人一眼後,說:“廚房可能是偶然如此,也難怪。明儼,友姑,秦希仁,你們別介懷。”
“有爹的理解和關照,明儼一家隻有感激,沒有任何不快。”鄭明儼回答。
鄭飛黃接下來是表揚:“明儼,你從金門島回家,意外遭遇馬錢子之毒,幸得友姑秦希仁及時趕回,你才沒有全部喝下。若不是你的妻妾,爹怕你已喪命於馬錢子之毒下。友姑和秦希仁救了我的兒子,這是立了大功早應得賞賜。記得明儼與荷蘭人談判時將四千萬的生意談成了一億零六百萬,就把這個零頭六百萬賞給友姑和秦希仁。一來是獎賞她們救了明儼,二來是,友姑的身子弱,需調理。明儼一家都懂得勤儉持家,方可長遠,爹相信你們不會奢侈亂花錢的。”
這對所有人都是一個霹靂,對大夫人是當頭一喝。
鄭明儼惶恐說:“爹,如此重大的賞賜,明儼擔當不起。”
董友姑也說:“爹,救明儼於垂危之際,是友姑和希仁姐姐做妻妾之責,何須賞賜?況且,友姑調理身子用不上這麽多錢。友姑與明儼一樣,擔當不起這賞賜。”
秦雨青自謙地說:“老爺,救明儼一事是大少奶奶的功勞,奴婢何德何能一同獲此賞賜?奴婢聽從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的意思,擔當不起這重大的賞賜。”秦雨青說完後,想:一官,謝謝你今日一直提到我的,讓我覺得自己是這裏的一個存在。
哼,裝腔作勢,給了麵子還裝。大夫人隻能將氣堵在心裏了。
鄭飛黃抱過鄭經說:“你們不要再以‘擔當不起’作推辭了,有福之人,有德之人,有功之人,就擔當得起!這三樣,明儼一家都不缺,怎麽擔當不起?今日,鄭全就去賬房支取這六百萬賞銀送到權標堂去!”
大夫人敗得太徹底了,不但沒能以“癇症”擊垮董友姑,進而是鄭明儼,反而讓她得了重賞,而自己又被鄭飛黃暗中警告,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個受盡折磨的董友姑是否和秦雨青一樣,怎麽都死不了?以為她會夾點菜吃,然後匆匆離開,在權標堂等著癇症發作。我怎麽會想到她會背水一戰,居然還讓老爺對她大加讚賞,讓她贏了個滿堂彩。
不怎麽說話的鄭世蔭,看著宴席上的一切,心中焦慮自己的未來:爹對鄭明儼,不,鄭明儼一家看得這麽重。除了他居住的權標堂比我居住的至幸堂矮,除了他沒有“嫡長子”的名號,鄭明儼他什麽都在我之上了。我在旁邊就是個虛無的“嫡長子”。莊睿合,你最好竭盡全力,用盡手段助我,將來你我都不會有好前途!
家宴結束,家人都散去。在至幸堂院子裏,鄭飛黃站著,也是準備要隨時離開至幸堂的樣子。好笑,他是至幸堂的主人,卻像客人一樣準備隨時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