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六章 死寂之地
簡單的休息一天，淩影之等三人沿著山頂向南方飛去。這一路上，三人都是異常的安靜，安靜到甚至是有一些窒息的詭異。不說申屠滿鮮有言語上的交流，就連站在淩影之身後的鬼夫人哦不，現在應該稱之為靈兒了，就連靈兒都難有隻言片語。雖然淩影之很想搭訕說上幾句，但轉眼一想還是作罷。看著二人如此心事重重的模樣，似乎他的心中也有了一些不太確定的答案，隻是他也沒有太過多問一直都安靜的跟在申屠滿的身後！
雖然這片大山看上去並不是很大，但每每越過一個山頭，迎來的又是另外一個山頭，尤其是順著遠處霧氣迎風飄散的方向看去，隱隱可見幾十座大小不一的山峰兩兩相連，似乎永遠都沒有止境。這不，即便是以他們目前的禦空飛行的速度，也一直忙活到了傍晚方才掠過了最後一座山峰。
而此時，申屠滿卻是穩住身形停在了半空。
淩影之載著靈兒飛至他的身旁，問道：“滿叔，怎麽不走了？”
申屠滿伸手指向遠處的一大片漂浮著的青綠色氣體，解釋道：“那是地下沼澤散發出來的瘴氣，其終年不散毒性惡劣，一旦沾身恐會影響我們接下來的行程！”
淩影之伸長了脖子向前看了看，笑道：“滿叔對此地的熟悉要遠勝於我，我聽你的。”
申屠滿點了點頭，轉身道：“這些瘴氣常年漂浮在空中風雨不動，反倒是臨地一麵的空氣純淨如雨後可供我們趕路，雖說我們腳下不遠處便是一片巨型沼澤，但如果貼地低空飛行應該並無大礙！”
靈兒輕拍淩影之的後背，提醒道：“哥哥，沼澤之下盡是一些蟄伏著的毒蟲怪獸，加之天色已晚又有樹木群山遮掩難見天上月色，而夜間也正是這些毒蟲怪獸出來覓食的時間，所以待會哥哥一定要緊緊跟在滿叔叔的身後，最好保持一丈之內免得出現意外！”
這聲哥哥，讓淩影之壓抑在心底的那口氣終於舒了出來，樂嗬道：“靈兒妹妹，你就放心好了！”
隨著三人徐徐下降距離腳下地麵也愈發臨近，而之前一直都安靜趴在淩影之肩上的阿紫卻“騰”的一下跳了起來，一雙指向前方的毛茸茸小爪拚命的舞動著，一張小嘴中也是焦急的“淅淅~淅淅”的不停叫喚。待到三人腳踩地麵後，阿紫略顯慌張的擋在他們的麵前，又是指手畫腳的一通亂叫。
對於阿紫，靈兒和申屠滿一早就從淩影之那裏知曉了它的真正身份，而他們的心裏對於“上古凶獸”一詞的含義也甚為明細。但見眼下的阿紫卻不同往日的活躍，二人相視一眼著實摸不著頭腦，於是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邊上。
淩影之抽了抽鼻子，提著阿紫的小爪將它拎在眼前好生打量，茫然道：“阿紫，你怎麽啦？”
“淅淅~淅淅~”阿紫睜著一雙細長的眼睛，認真的回應著。
哪知淩影之的臉色頓時大變，驚疑不定道：“阿紫，你確定嗎？”
“淅淅~淅淅~”阿紫狠狠的點了一下腦袋。
雖然靈兒和申屠滿聽不懂阿紫的意思，但他們卻可以清晰得見淩影之臉色的變化，二人相視一眼，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道：“發生什麽事了？”
淩影之將阿紫抱在懷中好生安撫，皺著眉頭回應道：“阿紫說前方沼澤已無半點活物氣息，整個一片死寂之地！”
“怎麽會？”靈兒大驚。
反觀申屠滿的身體猛的顫了一下，低著頭自言自語道：“難道是它……”了了幾字剛剛脫口，他又趕緊自我否定，“不會的，不會是它的，可是如果不是它又是誰？難道……是他？不對不對，如果真的是他那不就意味著……”
他看起來非常的緊張，緊張到原本簡單的一句話都要在中間停頓好久，緊張到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便戛然而止。觀其眼下模樣，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他的話，“細思極恐”絕對再好不過！
淩影之依然還沉寂在剛才阿紫的話中，故對申屠滿方才的異常表現不甚留意，對於從他嘴中說出的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也沒有聽得清楚。當他醒悟過來的時候，這才發現靈兒不知何時已經癱倒在了申屠滿的懷中，一張玉臉就像是被抹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霜，除了左眼角下延伸至雪白脖頸處的那道猩紅殘月傷疤外，根本就看不到一絲哪怕是一點的血色。而觀其雙目，除了一如既往的璀璨如星，其中還夾雜著一些肉眼可見的驚恐。
隻是，她到底在驚恐些什麽？
看著二人如此怪異模樣，使得淩影之一時之間根本就沒有反應的餘地。細細回想，他的腦海當中閃過自己三人初次踏足蠻難大荒的場景，那一幕一幕就像是在放著幻燈片一樣在他的眼前飛快閃過。一遍，兩遍，三遍，直到第四遍，他才抓住了那一個被自己乃至靈兒和申屠滿一同忽視的細節。
他咽了一口口水，作了一次深呼吸，凝重道：“滿叔，靈兒，阿紫它說的沒錯，我們前方的沼澤確實沒有半點活物的氣息，而且……而且，而且不光是前方的沼澤，包括我們現在所處的整片大地除了綠蔭植被得以生存外，便再也尋找不到一絲活物的蹤影。”
靈兒不停的搖頭，似乎非常不情願相信淩影之說的話。
申屠滿卻是突然望來，小心問道：“你……你如何確定？”
淩影之努力的回憶，字字鏗鏘道：“因為自打我們踏足這裏的那一刻起，即便是到了現在，我們的眼前都不曾看見飛過我們頭頂的任何一種鳥類，我們的耳邊亦不曾響起穿梭在林間的任何一種猛獸……雖然現在初冬季節，雖然我們禦空飛行，但是……”
靈兒的眼神開始變得暗淡無光，似乎就連眼神閃爍也變成了一種奢求，她不敢四下打探，隻是用呆愣的神色襯托著一句又一句從她那慘白的唇齒下吐出的字眼：“這不是真的，這隻是幻覺……這不是真的，這隻是幻覺……這不是……”
申屠滿雖然沒有說話，但現在的他哪裏還有一個活人該有的模樣！一雙原本就蒼老的臉上，好似瞬間被鋒利的寒風吹削了一遍又一遍，她的那雙原本就渾濁不堪的眼睛，此刻就像被硬生生的灌進了石灰水一般，終於再也看不到一絲的顏色。
淩影之不忍再看，心疼的將靈兒攬入懷中好生照顧，轉而看向邊上，努力的保持冷靜道：“滿叔，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申屠滿漠然抬頭，聲若蚊蟲道：“小影，你回去吧！”
淩影之頓時一愣！
聽到申屠滿的聲音，靈兒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突然從淩影之的懷中掙出，用著乞求的語氣泣聲勸道：“哥哥，你就聽滿叔叔的話，回去吧！”
“你們到底怎麽啦？”淩影之有些亂了分寸，大聲質問，“你們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說完又覺失態，微微平複，“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靈兒沒有一絲怪罪他的意思，一雙小手死死的抓住他的手掌，顫聲道：“哥哥，靈兒求求你了，你不要再去祭壇了！我也沒想到事情被突然演變成這樣，如果我知道今天麵對的是如此局麵，當初說什麽也不會帶哥哥來的。哥哥~你就答應靈兒吧！”
淩影之看著她，卻是不答！
申屠滿長歎口氣，無助道：“小影，你真的不可以去祭壇，我們就此分手吧！”說罷，就要去拉靈兒的手。
淩影之卻是死也不放，平靜道：“我知道，你們一定還有事情瞞著我；我也知道，你們阻止我是為了我好；我更知道，你們是想獨自去麵對與承受這一切，雖然我並不知道這個突然冒出的秘密是什麽！”
靈兒幾次想要掙脫，可是淩影之的手就像焊死的老虎鉗，任由她如何用力都不得為之。最後，她終於是選擇了放棄，隻是背對著淩影之的身子卻始終都未曾轉過。但是看她那柔弱無力微微顫抖的香肩，想必正麵的她早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吧！
申屠滿也像靈兒一樣以沉默代替不做任何回應，投來的目光在迎上淩影之片刻後又匆匆移開，因為他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那份執著與堅毅。罷了，罷了，他將伸向靈兒的手掌從空中落了下來，隻是落得是如此緩慢，緩慢到給人一種時間已經停止的錯覺。
淩影之一直都在緊盯著二人，正麵也好背影也罷，於這一刻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似乎他的心，從始至終都不曾受到他們二人的感染而變得無動於衷，相反的，卻是讓他對那個巫族祭壇中的“幽冥”平添了一些……暫且稱之為神秘吧！
看得久了，心也靜到不能再靜了！
他空出雙手搭在靈兒的香肩上，將她一點一點的麵向自己，看著她臉上被清淚掃過的痕跡，又伸出手指替她輕輕擦拭，很緩，很慢，很溫柔。停頓一些，直視著靈兒也直視著申屠滿，幽幽的道：“如果說以前，我隻是為了我自己的事情而拜托你們帶我來到這裏，那現在我已經明白，我為的其實不僅僅是我自己，還有你們！”
“確切的說，是為了靈兒！”
這句話，他並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知道，站在麵前的滿叔是可以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