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冥冥之中的命運
很遺憾，蘇小柔同學的那些衣服就是孩子們拿的。
一直都不怎麽喜歡用偷這個字眼，或許偷這個字看上去很多時候更適合一些人，但至少放在這裏是很不舒服的，因為在農村這個看似除了上學，就沒任何出路的地方，窮點兒也就算了，畢竟大家都很窮，也不會有誰因為窮被嫌棄，至少在農村不會這樣。
不像是在城市，人品好壞或許根本都不會有人去考慮，反正房門整天都是關著的，即便是鄰居幾年時間互不認識也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所以即便是偷東西，亦或者是偷人什麽的都不認識，又何來道德上的譴責呢。
所以很多時候，在城市裏判斷一個人的好壞，更多的是看他穿什麽衣服，開什麽車子和有沒有錢。
沒錢？純淨如水也都沒人看你一樣。
有錢的話，那就不一樣了。不但到處都是認識的人，就連八竿子打不著的城市角落都有朋友，當然了這些所謂的朋友首先是你可以利用我，我順便也能利用裏。
沒有利用價值，談什麽朋友，誰跟你做朋友！
所以，這也是蘇小柔為什麽第一次來桃花村，看到桃花村好像除了窮，就真的再沒什麽的時候，對這村子和這村子的人有著說不出的討厭和不願搭理。
可在第二次找楊偉看病，漸漸的認識了一些村裏人，看到了一些村裏事兒後，才越發的喜歡上了這裏的同時，也順便看到了楊偉和那些她身邊看似光鮮亮麗，但從來都無比肮髒的那小部分人。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天生善良的蘇小柔在認識楊偉之前，從未來過農村，才會那麽抵觸身邊那些看似帥氣，但卻是善良從來都隻會對自己的那些人。
或許，這就是命運，這就是冥冥之中，冥冥之中蘇小柔來到了桃花村，認識了楊偉，順便也不知不覺深深愛上了這個有點兒壞，有點兒怪，還有點兒帥的大男孩兒。
可以說，看小弟弟小妹妹們眼眶紅紅、在對著屋裏那個永遠也睜不開眼睛的老師跳舞、甚至都不惜人生第一次去違背老師一再強調的，絕對不能去偷別人東西的話，偷來衣服好讓自己更漂亮一些，更像老師曾經在多少次課堂上給他們講述的，將來他們學業有成可以穿上漂亮衣服的模樣……
這些舞蹈或許隻是她們老師課間之餘偶爾教給他們的，這些他們現在都還看似不懂，但一直都深深烙在心底的話，等學業有成那天的話，好像也就隻能永遠、永遠的成為一種奢望了吧。
因為……因為像這種山村，這種所謂的學校，還有這種所謂的村長，根本就不會找出第二個能教他們讀書的人，也更不會有願意來這裏教她們讀書的城裏人。
如果說這些孩子是在為老師送別的話，那麽同時也是為他們即將逝去的、即將逝去的做錯事兒，再也不能像個孩子似的被原諒的學生頭銜。
因為，或許從明天開始，或許從這支《夢中的婚禮》結束開始，他們就再也不是學生了。
十二三歲的年齡，也許從明天開始，那些男孩子要到城裏去打工，或許他打工的城市就在某個學校旁邊的小飯館兒，或許也會扛著鋤頭，或者牽著一群牛羊開始下一個循環。
十二三歲的年齡，也許從這一刻開始，那些女娃們最多也就是幾年之後，就要開始等著做別人的媳婦了，嫁人後就是生孩子，生完孩子然後再是等待著下一個的循環。
整個孩子們跳舞的過程中，蘇小柔他們都是沉默的，幾乎都沒人說話的。
有那麽一瞬間，蘇小柔都真的不想手機裏的音樂那麽快結束，甚至都想著是不是應該偷偷把音樂倒退一些，至少也讓這些孩子們的夢可以長一些，可以更久一些……
哪怕隻是一個夢，也應該是一個長長久久的美夢吧……
但顯然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從未像時間這麽絕對的公平，就在手機上他們老師曾經哼唱的《夢中的婚禮》連尾聲也都消失的時候……
蘇小柔她們一直縈繞在眼眶的淚水流下來了。
柱子沉默了。
60從口袋裏掏出了支煙放在嘴裏。
從不抽煙的楊偉，把叼在60嘴上的煙拿下來猛抽了一口，然後轉過了身去不敢再看那些孩子。
原本都以為，原本都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原本事情也就該這樣的結束了。可接下來時間過了好久，好久，真的好久好久，這些一直都站在原地的孩子沒有動作，沒有聲音，就隻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屋子裏看也看不到的老師淚水在眼眶打轉，甚至都沒一個孩子的眼淚從眼眶中落下來。
好像這一刻，在這些孩子們看來，隻要他們的眼淚不掉下來，不哭出聲音來，他們的老師也就不會離開吧。
“孩子們，孩子們你們哭啊，你們哭出來啊！”
“你們這樣會憋壞身子的！”楊偉看到這裏，終於忍不住大聲喊著，上前一個個去拍打著孩子的身子，想要讓他們快點兒，然後再快點兒的哭出聲來。
作為大夫的楊偉再清楚不過，這眼淚從來都絕對代表著懦弱，而是情感的一種發泄方式。一種人從生下來那刻開始，就與生俱來的情感發泄方式。
顯然，這些孩子都沒有哭，也都不想這唯一改變他們命運的希望離開。
“小弟弟，小妹妹你們快哭，快哭啊！”
“姐姐求求你們了，你們都別忍著了，這樣真的是會憋壞身子的。”
是的，蘇小柔也終於忍不住了，上前幫著楊偉讓這十幾個穿著她同學裙子的孩子哭出來。可這些農村出生的孩子，好像從來都比任何人堅強吧。
既然命運無法選擇，那麽懦弱給誰看？
終於。
終於，忍耐了太久傷感的60猛地轉身跑到了屋子裏。
“他要做什麽？他想做什麽？”第一時間看到60這番舉動的楊偉心裏忽然間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雖然楊偉也都不知道下一秒將會發生著什麽，可是他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兒。
或許從頭到尾一直都關注著60的遠不止楊偉一個人吧，就在楊偉慌忙的追60到屋裏時，包括小花在內的蘇小柔他們也都一個個的往屋子裏跑著……
但也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了60身上，放在下一秒很有可能會做出什麽傻事兒的60身上時，這一秒院子裏一直都沒什麽動靜，就隻有眼眶打轉眼淚的孩子們卻是有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