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恍若他日
一個人，到底有多少東西是值得你用今生去忘記的？
在這看似繁華的花花世界上，在這看似錦的人世間，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值得用眼淚去澆灌的？
有些事兒，是不是做了就一定會有結果？
有些人努力了，是不是就一定能改變什麽？
今天的自己，永遠都不會知道明天是個什麽模樣，就好像此時此刻一個個紅腫了的眼眶，和著他們原本才十二三歲的稚嫩臉頰，看著昔日朗朗的讀書聲還有熊翎老師曾經多少個夜裏，曾經多少個夜裏門檻上坐著仰望天空點點繁星哼唱的那首已經結束，哼唱的那首好像永遠也都不會再有人哼唱的《夢中的婚禮》。
孩子們在等著什麽，眼睛看著身前屋子裏楊偉他們衝進去的方向，好像在等著什麽。
是不是有些事情去做了，去努力了，就一定要有結果？
“老師……你走了，我們該怎麽辦……”齊刷刷一個個稚嫩中帶著無盡彷徨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村子。
孩子們哭了，這個聲音過後，孩子眼眶更紅了，但眼淚始終都沒流下來，雖然也都很想很大聲、很大聲，然後再是很大聲的流出淚來，甚至是苦出聲音來也好。
但是，他們沒有。都沒有。
終於。
該發生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就像當年紫霞仙子永遠也等不到的至尊寶的七彩雲霞一個模樣。
“60大哥，60大哥你不可以，你不能這樣做……”楊偉在身後追著橫抱起熊翎在懷裏的他，就追趕了出來。
60臉上沒任何表情，根本都沒有任何一個多餘的表情，好像此時此刻間他懷裏橫抱著的從來都不是熊翎，而是孩子們眼看就要破滅的希望，眼看就要破滅的將來通過學業走出大山，走出這個祖祖輩輩喂豬、和豬娃子一起長大娶媳婦，然後再喂豬再等著長大的祖祖輩輩……
60橫抱著熊翎橫在了門檻前，麵對著一群眼睜睜的望著他，他也望著下麵那群的孩子橫抱著身子已經整個軟了下來的熊翎……
楊偉想要去拉住60，卻是被蘇小柔拉住了，蘇小柔沒說話，隻是早就已經紅潤的眼眶看著楊偉，對楊偉搖頭示意。
楊偉稍愣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動靜的站在了原地，而這一幕卻是被身後的小花真切的看在眼裏，因為小花從始至終的眼睛從都未離開過楊偉身上一刻，哪怕是一刻。
終於。
終於，60嘴巴顫抖了好一會兒：“孩子們，她已經走了！你們哭啊，你們快哭出來啊！”
“別憋著孩子們，你們都快點兒哭出來啊，快啊！難道你們想讓你們老師死都死不安心嗎？”
死？熊翎真的就這麽死了嗎？
在60衝孩子們大聲喊著，告訴著曾經熊翎的孩子們，熊翎已經死了，他們的老師已經死了的時候，想讓他們哭出來，徹徹底底的哭出來，釋放出來內心的感情，免得憋壞了身子時……
本是安慰孩子們的60自己，當他自己說出這個死字時，恍然猛地一愣看著被抱在懷裏眼睛從來都是閉著的熊翎，仿佛連他自己也都不能正視這個問題。
60說話的聲音很大，表情也很複雜，整個人橫站在門口的模樣，恍然間在楊偉眼中像極了一直受傷的阿黃……
或許是一切隨心，或許是感情流露，也更或許是孩子們終於看到了，也見到了她們的老師真的再也睜不開眼睛了吧。
一張張稚嫩的小臉兒上淚水終於嘩嘩的衝出了眼眶，就好像此時在他們心裏早就想跑出去，跑出去擁抱他們的老師一樣……
眼淚伴隨著哭聲全部都流了下來……
一時間，原本那多少次吵鬧的教室又一次的有了聲音，隻不過這次的聲音不再是郎朗的讀書聲還有他們老師坐在門檻前的哼唱聲，而是孩子們用眼淚和哭聲和昔日老師的告別聲……
“……大尾巴……小柔好傷心……”蘇小柔潛意識的挽住了楊偉的胳膊，拉著楊偉的胳膊，把整個身子靠在楊偉身上看著哭聲連天的孩子們，看著那麽大一個頂天的男人抱著一個，抱著一個好像和他從來都沒什麽關係的女孩子淚流傷心的模樣……
楊偉沒說話，也不知道該在這個時候說些什麽。就隻是看看孩子們，看看身邊的人，然後再去看看60還有……
“哎？不對！不對，不對！”
“怎麽可能？這就是熊翎嗎？為什麽我就好像有點兒認識她的樣子？”
“為什麽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她？難道……”
就在楊偉看著60懷裏那女孩兒，看著60感覺自己心裏一陣陣不舒服時，很突然、很突然的楊偉就感覺60懷裏抱著的女孩子好像似曾相識的樣子，感覺好像在什麽時候見過她。
可一時間終也想不起來，直到楊偉想起了很多天前，很多天前蘇小柔突然去診所找自己時，和自己說了幾句話，說要楊偉給她看病，可看到蘇小柔去到診所後，沒說幾句話就匆匆離開的那個時尚漂亮的女孩子。
是的，不錯。直到這一刻楊偉才終於記起來，才終於記起來60懷裏抱著的女孩子，孩子們眼睛哭著的女孩子，還有那個叫熊翎的女孩子就是多少天前去他診所沒說幾句話，就匆忙離開的那個女孩子。
“她……之前是去找過我的……”楊偉想到這裏，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憋悶，就好像瞬間一塊兒大石頭猛地砸在心上似的，用盡了渾身力氣搬也都搬不開的樣子。
或許是出於內疚，或許是出於後悔，內疚當時隻顧著和蘇小柔說話了，忘記了身邊還有病人。後悔當初發現她離開時沒能去及時挽留住，或者是出去找下她。
畢竟每個去醫院找大夫的人，都有著迫不得已的苦衷，如果沒病的話恐怕根本都沒有誰願意去醫院找大夫吧。
可也就在楊偉這邊內疚著、心裏不舒服到了極點的時候，突然的就意識到一個問題，意識到一個很重要很重要，但卻是之前一直也都被自己給忽略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