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翻地覆
在安什錦被關進牢獄裏的第三十一天,身子都要臭的長草的時候,聽聞外邊出了一件大事。
柒決一臉狗腿的湊過來,神神秘秘道。
安什錦嗅著就在鼻尖的藥香,看著柒決已經比雪還要慘白的膚色,心裏歎息一聲,難為她還能笑的這麽開懷。
“哎,怎麽你就不想知道嗎?”
安什錦點點頭,又搖搖頭,現在的她整個人都很不舒服,原先第一次坐牢的興奮勁也早就沒有了,隻是很想鳶兒。
“這到底是想還是不想啊?”
“想。”
這話是隔壁牢房的明樊說的,一臉饒有興趣的看著她們。
於是柒決就湊到他麵前嘀咕,“聽說太子死了,屍體就在西域侯爺的驛館裏發現的,商狄帶著黑狼軍跟他打起來了,皇上都勸不住呢。”
看著她黑乎乎的小腦袋,安什錦一臉黑線,“你這些消息都是從哪打聽來的?”
柒決拍拍胸脯,“我是誰啊?我可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柒決!”
安什錦有點明白為什麽柒決會每天都蹲在牢房窗口下翹首以盼了,原來都在等一隻肥碩的白鴿。
很久沒吃肉的安什錦表示應該將這小胖子做了給大家飽飽口福,但是柒決一臉惶恐,直接口哨一吹,讓白鴿飛走了,日後那白鴿再來,見了它都躲得遠遠的,安什錦很是不解,她看起來就那麽恐怖?
柒決膽戰心驚的看著一臉饞相,摩肩擦踵的安什錦,特別小心的將小白鴿護在懷裏,控訴的瞪著她,“你別嚇壞我的白鴿!”
安什錦麵無表情的看過去,那隻肥碩的小白鴿傻頭傻腦的,活像是一隻烤雞,當然在安什錦眼裏,這隻小胖子一直都是隻會飛的烤雞。
柒決終究還是不放心,解了鴿子腿上的紙條就興衝衝的放飛了它,生怕晚一步安什錦就會不講究的撲過來生吃了小白鴿。
安什錦撇撇嘴,她當然沒有這麽恐怖,更何況柒決救命的藥還靠著那隻肥碩的小白鴿偷運進來呢。想到這裏,她再去看柒決,她已經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了,環境太差,柒決有時候一咳嗽,就好像要將心髒都活生生咳出來一樣。
看著她擔心的眼神,柒決就故作爽朗的笑,“你這樣看我幹嘛?隻不過是小毛病而已。”
咳出血了那還是小毛病,那什麽才算是大毛病?安什錦心裏吐槽,麵上卻不動,她在等。
上一世關於崇赫的事情一直無孔不入的往她腦子裏鑽,盡管她一直自我安慰,鳶兒跟崇赫是不一樣的,可是他們那麽像。
安什錦就這樣不安的在牢裏度過了第二個月,天氣開始慢慢變熱,就連潮濕陰暗的牢房裏也生出點悶熱,柒決的病已經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偶爾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是很怕一醒來就看不見柒決對她笑了。
佰爾塵像是看出她的擔心,“你放心,柒決從小就這樣了,但是她活到了現在,也會活到以後。”
寂靜的黑夜裏,他的聲音像是動聽的音樂,異常的讓人安心。
第二個月的第五天,柒決收到了後頭變天的消息,聽說二皇子舉兵謀反,一路殺到皇宮,皇後皇上都不能幸免,三皇子國師跟常樂公主失蹤,二皇子改國號為梁,自立為帝,朝中也是一片重新洗牌,以具府一家為首的太子黨被斬首西街,安相得道,成為文都唯一的宰相。
“諸位諸侯呢?”安什錦靜靜出聲,其實她隻是想問越清鴛一個人的。
柒決用手撐著髒兮兮的臉頰,噘嘴,“西域侯爺被打回了封地,聽說要效仿絨野分立,尋、吳、天竺、後蜀擁立。至於其他諸侯國,沒怎麽說啊。”
“你去問。”安什錦異常堅定道。
柒決看了看佰爾塵,得到他頷首後才撅著屁股趴在地上開始寫信。
隻不過這封信還沒有等到答複,下一個消息就又來了,原來問鼎皇上沒死,從南康歸來後,帶著餘下的諸侯國門戶,商狄被打的狼狽不堪,一直退到了北邊絨野一族的地界裏。
看到這裏,柒決還大快人心的叫好,“哼,商狄也有這個時候!”
戰事一直持續到快七月,皇上並沒有尋到傳說中的南康鬼人軍團,看到這裏的時候,安什錦幾不可聞的笑了一下,皇上會當然無功而返,救連弧括私底下派去搜尋的人怕也是什麽也沒尋到,因為所謂的南康秘寶早在幾年前就成空的了,故意跟皇上要那把鑰匙再把鑰匙給西域侯爺都是她在作戲,一切不過都是一場局罷了。
她為越清鴛設的局,就好像當初她雙手奉上鬼人軍團的時候一樣。
“鳶兒,你看,我把江山送到你手裏了。”
當時鳶兒是什麽表情來著?哦,記起來了,他隻是笑,然後很溫柔的親吻了她。
這一戰自然元氣大傷,這在這個時候,西域侯爺卷土重來,二人僵持三天,雙方都是一副淒慘無比的樣子,就在這個時候,越小侯爺領著傳聞中的鬼人軍團一舉攻破問鼎,弧括狼狽退出,最後在西邊自立為王,稱號為西,底下附屬有尋、吳、天竺、後蜀等諸侯國。
“你說,鳶兒勝了?”安什錦欣喜的問道。
柒決有點複雜的看著她,“勝了,而且還勝的不費吹灰之力。”但她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那是,旁觀弧括與皇上二人廝殺,最後坐收漁翁之利,自然不費一兵一卒。
“越清鴛設國號為錦。”柒決接著說道。
不意外的又在安什錦眼中看見明媚的光華,然後她說,“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呢。”
但願如此,柒決這樣想到。
——
安什錦沒有等到越清鴛,卻等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陰森的地牢裏鋪了一層柔軟的毛毯,上麵放置一把精致的太師椅,安夢芳一臉得意的坐在上麵,手裏是宮女奉上的新茶,她細細品一口,看著牢裏髒兮兮的安什錦,唇邊的笑更加明顯了。
“怎麽?你好像一臉失望的樣子。”
安什錦平靜的看著她,身邊的柒決則是滿臉敵意。
“鳶兒呢?”
“皇上忙著登基的事情,怎麽會有時間來這裏?”
安什錦還是安靜的看著她,清澈的眼睛裏帶著冷冷的涼意,激的安夢芳一張臉開始變得扭曲起來。
“你不過是清鳶手邊的一枚棋子罷了,現在他得到了天下,你自然有你應得的下場!”
“嗬~”安什錦笑,“我應得的下場又是什麽呢?”
安夢芳不懷好意的起身,剛想接近牢房,卻在這個時候,遠處有一道模糊的聲音傳來,安夢芳不甘的看了安什錦一眼,卻還是隨著那人離開了。
反正來日方長,她有的是時間折磨她。
安什錦眼簾裏隻有一閃而過的紅豔,神情有些木訥。
佰爾塵擔憂的看著她,“錦,你沒事吧?”
安什錦搖頭,眼睛卻顯得空洞,她卻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就像當初她躲在門外聽到崇赫如何殘忍的要她去死一樣,冷,特別的冷。
腦海裏頻頻錯過鳶兒的臉,他說的話,他對她的好,她都時時刻刻銘記在心裏,但是如果這些都是假的?那麽還有什麽是真的呢?
柒決抱緊一直團縮著的安什錦,看向佰爾塵,“主子,今夜我們就走。”
佰爾塵頷首,但是眼睛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安什錦,她麻木的抱著自己,無助的可憐,佰爾塵摸摸心頭,是不是那個時候,她也是這麽的手足無措?
但是這一次不會了,這一次他會一直待在她的身邊。
佰爾塵的眼神堅定。
——
夜晚的地牢裏顯得陰森恐怖,值夜的獄頭早早就喝了酒醉倒在一邊,偌大的空間裏,隻剩下兩盞昏暗的蠟燭在虛弱的苟延殘喘,當牢房裏大多數都入睡了以後,一些夜間活動的動物開始活絡起來。
一隻碩大的灰老鼠紅著眼睛在安什錦的周圍彷徨,它已經餓了很久了,如果眼前這個人不動的話,它就會隨時衝上去撕咬她的肉,但是它的這個想法並沒有得逞。
柒決凶神惡煞的喝退了老鼠,小心的幫安什錦驅趕著周圍的蟑螂蟲蟻,安什錦並沒有睡著,但是也沒有什麽生氣,隻是抱著膝蓋呆呆的坐在角落裏,隔壁的佰爾塵在牆邊鑿開了一個小洞,他的手從那邊穿過來,牢牢的抓緊了安什錦的手,一直都沒有放開過。
直到申時的打更聲傳來,地牢裏突然多了幾條黑影,為首的是麵容警惕的華陵,他劫了獄頭的鑰匙打開牢獄的門,神色複雜的瞄一眼安安靜靜的安什錦,對著柒決道,“走吧。”
他身後也已經有其他黑衣人去打開了隔壁牢門,沒一會兒,明樊就鑽了出來,一臉終於呼吸到大自然氣息的模樣。
柒決去拉安什錦,卻被她拒絕了,她的眼睛明亮,有著某種不可言說的堅定。
“我想了很久,我相信鳶兒,我要在這裏等他。”
柒決一愣,倒是不曉得說什麽好了,卻是她身後的華陵一哧,語氣冷漠,“你以為他還會來嗎?朝廷裏的人更是被屠殺的幹幹淨淨,就連東陵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都被他驅逐出文都,安什錦,你看錯人了,越清鴛就是個沒心的人。”
“不。”
安什錦抬頭執拗的瞪他,“你知道什麽?你根本就不了解鳶兒。”
“你就了解他?那你可知道,登基之日,他要立安夢芳為妃!”
那你可知道,登基之日,他要立安夢芳為妃!
她自然不知道,她被困在牢裏快三個月了,離開他也快三個月了,除了知道他說要等他之外,她什麽都不知道。
“你們走吧。”安什錦鬆開了佰爾塵的手,一臉固執。
華陵氣盛,直接扭頭走人,柒決卻是猶豫不決。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在隔壁牢房沒動的佰爾塵說,“那我留下來陪你。”
“君主!”明樊大叫,這安什錦胡鬧,自家主子怎麽也跟著胡鬧啊?
“明樊,你帶著柒決出去,她的身子已經不能再拖了。”毫無餘地的語氣。
明樊隻能憋屈的應一聲,領了柒決跟上華陵。
黑衣人來去無聲,好像除了少了兩個人,地牢裏安靜的像是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