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騷年
雷聲,電光,劍影,雨水。
我似乎能夠聽見江赫的咆哮聲,他的劍頂在顧綻的劍鋒上,他問他:“你為什麽要背叛將軍?為什麽?!”
顧綻順勢將劍鋒朝上,以無力對蠻力,江赫的阻力失控整個人都撞在了顧綻的劍上。
血,腥紅的血伴著雨水流下來。
“哥哥!”江魚大呼。
我緊緊的拉住她的手:“江魚姐姐.……。”
這時,屋頂的江赫跌落下來,顧綻極速飛落拉住了他的手,穩穩當當的落在了地上。
雨水衝洗著傷口,顧綻將劍扔掉,他扶起江赫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注定要死在兄弟的手中。
嚓!
那是一劍穿透內體的聲音,是最熟悉不過的骨肉分裂的聲音!
“我答應過將軍,隻求能夠傷你一寸.……。”
“我都知道。.……希望你.……告訴阿魚,我……我不能娶她為妻了。”
稍後便是利落的‘嚓’聲,我聽見利器撞上地麵聲音。
顧綻倒在了血液和雨水之中,終於,我看清了他的樣子。
原來他是那麽精致的一個男子,終年二十歲的他,眼若明星,麵如冠玉,是我見過為數不多的美男子。
江魚失聲痛哭,她冒著大雨奔上前,可是江赫和顧綻根本看不見她,而她想要觸碰他們,卻生生撲了一場空。
我打著蓬蓬傘走近江魚,看著地上的兩位年輕少年,忠和義之間的選擇最是殘酷。
江赫摟住顧綻跪地呐喊,喊出他心中所有的悲苦。
“阿綻,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阿魚!”
這場殺戮來得快,去的也快。
我和江魚的下一個視野便是將軍府,江赫提著首級來見他,打開黑色的紗布時,那俊俏的五官分明就是顧綻。
江魚絕望的坐在地上,她問我:“為什麽哥哥要殺了他?為什麽?”
我蹲下來,輕輕的拂去她臉上的淚珠,這是一個多麽令人心疼的女子。她失去了最喜歡的人,而且,最喜歡的人是被自己最親的人殺掉的。
“江魚姐姐,你心中的悲苦我都懂,但是,你還是要好好的活下去,顧綻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你傷心難過。”
“那麽為什麽.……哥哥他要騙我?”她抓著我手停在她嬌嫩的臉上。
我愣住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需要問他哥哥才清楚。可是,江魚會快樂嗎?或許會更悲傷呢。
結夢之境的下一個鏡頭是江赫隨軍北伐,他將所的悲傷化作力量縷建奇功,一步一步升做了千夫長。
這樣的夢境終結在一攤鮮血中,江魚不願繼續看,醒來的時候她什麽話也沒有說。
許茹素端來了一碗湯藥,江赫也走進房中,看著榻上的江魚心中內疚得慌。
“阿魚,你好好調養身子,過幾天鄭家的公子會來府上,你……。”
江赫的話還沒說完,江魚就端起許茹素送來的藥潑向他,眼裏透著殺氣,這是她積累了兩年的怨氣,突然在這一刻暴發。
“你這個殺人犯……出去!”她指著一臉藥汁的江赫怒吼。
“阿魚.……”江赫一臉錯愕,但經我細細觀察,他眼裏有一刻愣神,應該是回憶起兩年前的夜晚吧。
江魚推開許茹素,她從床上爬下來,就像發了狂似的撲向江赫,雙手緊緊的扼住他的喉嚨,她踮起腳尖,暴虐的掐住江赫不放,眼裏是兩年來的思念化成的憤怒。
“殺人犯,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許茹素慌亂的大喊著江魚,可江魚現在什麽也聽不見,她知道是江赫殺死顧綻之後,性情大變,如果不殺死江赫,她或許醒不過來。
江魚看到的那個夜晚,就像是一生最可怕的噩夢,隻要閉上眼,或是閑下來就會想起,想起顧綻死在了江赫的劍下,一想起,就會感到萬千悲痛將她淹沒窒息。
我最害怕的就是看到這種情景,一個最愛的,一個最親的,兩個都是心中的唯一。到最後,這兩個最親最愛的人拚死相搏,落得兩敗三殤,浮華境遷,誰還守得住那些最初的美好?
我不曾看到過她們三年前如何如何?但從江魚的憤色中,江赫的無奈中,我想在三年前,十年前,她們該是多好的情誼?!
江赫掰開江魚的手,點了她的穴道,江魚僵住,忽覺眼前一黑便昏倒在江赫懷中。
安置好江魚之後,江赫就將我與誌河送走,我感受到江赫不喜歡我們,他甚至覺得是我讓她妹妹癲癇發作。
我和誌河牽著白馬準備離開,許茹素突然走來:“阿已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看了一眼誌河,最後跟著許茹素來到院外的一棵銀杏樹下。
“江夫人有什麽話要說?”我凝視著許茹素,她是一位恬靜而又賢淑的女子。
“你到底跟阿魚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我淡淡的回答著,兩年多前的事情我不想說太多,也不想讓太多人陷入痛苦,這也是為了許茹素好。
我本是打算轉身就走的,沒想到她居然會說出一句讓我很意外的話。
“通過結夢之境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每一件事都有它的多麵性,也許你看到的隻是其中一麵。”
我猛的轉過身來,不可置信前眼這位漂亮的小婦人,她是怎麽知道結夢之境的?
莫非……
“你很好奇是嗎?”她恬恬的微笑著,一身青花浮繡的錦服,真是越看越安靜了。
我點了點頭,確實有點好奇。
“我從小就就認識一位玄學師父,跟他多少學了一點簡單的推算和預測,我算到你能幫阿魚,也希望你能幫助她,但如果你要傷害我的夫君,我是斷然不允許的。”她眼中是清清淡淡的冷冽,不像什麽壞人。
她之所以會對我放下狠話,那是因為她想要保護自己的心愛之人。憑我的直覺,我跟她會成為朋友。
“放心,我不會傷害他的。”我微微一笑。
抬頭看看天邊,殘陽似血,想不到我已經外出一整天了,不知師父有沒有擔心我被哪個動物園的園長拖走。
我騎著誌河的白馬,哼著小曲,尤為拉風的行駛在寬敞大道上!誌河牽著馬繩隨我同行,一路上也沒有和我頂嘴,這樣的畫麵似曾相似但又說不上來在哪裏發生過,我隻是覺得誌河這家夥挺好相處的。
走了好長一段路,終於進入了我最喜歡的鬧市,鬧市裏的花樣百出,別說各路丐幫什麽的出現了,就連人妖雜技什麽的也層出不窮。
我從馬背上跳下來,這邊摸摸麵具,那邊看看搖鼓。再往前走便是一堵人牆,我這人好奇心重,於是,我拉著誌河衝上前一探究竟。映入眼裏的是一群美女,她們扭擺著細細的腰肢,抖動著香豔的肩膀,擺弄著各種花樣的手勢,原來是在跳舞呀!她們穿著薄如蟬翼的舞衣,隨著霓光瀉落,在裙擺間的浪層中透著嫩白的肌膚,若隱若現,煞是好看。
誌河的臉紅成了小蘋果,我伸出手捏了捏,想不到觸感還比較細膩。
“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我有什麽害羞的,師父說;這男人跟女人的身體都是一樣的。”誌河拉著我的手欲要離開。
“當然不一樣。”說著,我就一把手蓋住了他的胸部:“喏,你有麽?”
誌河差點沒有噴我一臉的血,我把手縮回來,對著他幹哈哈的笑著。
又走了一段路程,我打算把誌河安排在最好最出名的連鎖酒樓——君來客棧。
“人生在世一定要懂得享受,今天你就住這兒,感受一下超有質感的生活,相信你會喜歡的!”我邊說邊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自己這小矮子是怎麽拍到高個子的,隻曉得,當時踮著腳有點疼。
萌萌可愛的誌河被我送進了屋,他故意裝作平靜,掩飾他快要爆炸的小心髒。他對繁華鬧市很陌生,什麽事情都是我說的算,我怎麽說,他就怎麽做,實在是太可愛了。
小山羊進城都會產生一種即將滅亡的恐懼,我理解他。
“我要回去了,你記得睡覺前一定要關好門窗。”說著,我就指了指窗戶,最後拍子拍他放銀子的地方:“現在的盜賊很猖狂,小心啦!”
我剛要轉身,誌河就奔過來拉住我的手,我望著他明亮的眸子,可真是一隻溫柔可愛的小羊羊。怎麽辦好呢?他的眼神告訴我,他一個人住很害怕。
“我能不能住你住的那家店?”
我看這孩子需要帶,現在放著一個人我還真有點擔心來著。
“好吧,不過我告訴你,我師父還有公孫備都住在那裏,你確定要去麽?”
其實我不是要故意扔下可愛的誌河,我是因為擔心師父和公孫備要打他。
依公孫備那暴脾氣肯定會嫉妒他的呆萌又帥氣,然後再狠狠的打毀他的臉。
還有,師父要是知道他有一匹好馬,肯定也會打他,然後再搶走他的馬。
光是想起來我都覺得害怕,如此血腥又殘暴的事情倘若真的發生,我豈不是害了一位騷年?
“我今天幫了你的大忙,你也得幫我,如果你師父和公孫備要對我動粗,你一定要上前幫我擋著。知道嗎?”他認真起來的樣子就更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