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孤清蝶引
美豔的女子或許天生就是禍水,蝶引一舞動長安之後,不少顯貴紛紛而來他們都求一親芳澤。
送上萬金的不過是想同她喝一杯酒,蝶引卻視金銀珠寶為凡物,不管是家室顯赫的,還是才華過人的都入不是她的眼。
這繁華之世,沒有一個能懂她的人,她經曆的大起大落在那些顯貴眼裏算什麽?什麽都不算?
那些得到的又失去的,隻有她知道,浮華不過如夢,夢醒之後,什麽也沒留下。
命運就是如此,曾經她是千金大小姐,現在的她什麽也不是。再顯赫的家族,破敗之後也如草根一樣廉賤。
再好的家世,再多的財寶,在她眼裏什麽都不是。
贏得她芳心的還不如孤清的一調“清芳賞”
清芳賞的曲子真正的讀懂了她的內心,甚至產生了同樣的共鳴。
月明星繁的夜裏,孤清在竹園裏架起琴,背對著蝶引所在的那座紅樓,手指在流光溢彩的光線下挑起琴音,這是他剛剛編造的《清芳賞》
曲調淒美哀涼,低回婉轉又不失孤芳自賞的那份清高之姿,同時也道出曲意的孤獨感。
蝶引推開雕花窗,看著竹園裏風雅的橙影,竹葉沙沙的碎影鋪在他的身上,夾雜著星星點點的流光煞是好看。蝶引靠在窗前聽他彈奏曲子,就像在聽一個訴她悲涼的知音。
曲終,孤清回頭往紅樓看了一眼,蝶引正倚在窗前,兩人相視一眼,視線久久未有離開。
第二天,孤清還跟往常一樣坐在簾子的另一端,他撫琴,她跳舞。
練完了舞,他們還跟往常一樣,不說話,各自往不同的方向離開。
孤清已經習慣守在原地,坐在琴旁看著粉簾那一端的紅衣女子離開。今日,那抹美豔的紅影依舊默默離去。孤清垂下頭,自嘲的笑了笑,準備收拾古琴離開。
這時,粉簾被掀起,一道微涼的風拂麵而來。
孤清抬起頭,怎麽也不敢相信,眼前這抹豔麗的顏色能夠活現於眼前。
他從來沒有機會如此近的觀賞蝶引的樣子,她的胭脂極紅,乍看就像一朵嬌豔欲滴的花朵。
大紅色的紗裙鋪在地上,像一團燎原大火燒在了眼前。
奇怪的是,她的眼睛像結了千年寒冰一樣,冷的讓人不敢看太久。
她居高臨下的望著他,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你昨晚彈的曲子叫什麽?我怎麽從來沒有聽過?”
孤清愣神,不敢相信蝶引是在跟自己說話。他傻傻的抬起頭,呆呆的看著她,竟一時忘了回答她的問題。
蝶引以為孤清不想搭理自己,斜視他一眼,高傲的轉過身:“是蝶引冒昧了,告辭!”
說罷,蝶引邁腿就走,那襲紅影在孤清的眼裏燒了起來,同時也燒醒了他。
“蝶引姑娘留步。”孤清激動的站起,他走到蝶引麵前,可又後退了兩步,身怕親近的距離會褻瀆了他心中美麗純潔的女子。
“方才我問你話,為什麽不回答,莫非是蝶引人微言輕,入不得第一樂師的耳?”蝶引冷言嘲諷道。
“不是。方才是在下失態了。不瞞姑娘說,在下是因為姑娘與我說而倍感意外失了儀態。”孤清連忙說出自己的內心話。
蝶引掩嘴淺笑,看孤清這等慌張的樣子,定是猜到他的想法一二。
“我長的太可怕了?與你說話就把你嚇成這副樣子!”蝶引取笑道。
“不是。”孤清麵對蝶引,他一時間失去了話語的主動權。
這才正麵的談了幾句,幾乎所有話題都捏在了蝶引手中。
蝶引提了提裙擺:“昨天晚上你彈的曲子叫什麽名字?我怎麽從來沒有聽過?”
孤清微微一笑:“哦那是在下剛剛創作的一首曲子,名字叫做清芳賞。”
“清芳賞?倒是一個好聽的名字。”蝶引點了點頭,表示對這曲子的名子很滿意。
臨走時,她曾回過頭來:“今晚你還會去那裏彈嗎?”
孤清一臉陽光飽和的笑容,展出一排整齊的貝齒:“會。”
夜裏,孤清果然應約去那裏彈給蝶引聽,而蝶引陷進了知音當中無法自拔。沒有誰能讀懂的心,卻在孤清的琴音讀到了自己的心聲,這看似機緣巧合,其實有心人也花了很多心思。
日複一日,孤清把清芳賞都彈成了一日三餐必須吃的飯,而這首曲子越來越多的版本出現。
從最初的古琴到笛子。如此演變,也使這首曲子有了不同的味道。
這一天夜裏,外麵下了很大的雨,孤清仍然站在竹園裏為蝶引吹奏。
站在樓上的蝶引看著傾盆大雨落下,關上窗戶依然能夠聽見悠揚的笛聲傳到耳邊。她想了想,又推開窗戶,往平時最愛看的地方看去,沒有想到,他竟然站在雨中吹奏《清芳賞》
也許是一種習慣,也許是一種執著,但不管怎樣,她的心還是被孤清捂熱了。
她撐起一把紙傘走來,看著雨中淋漓的孤清,她既感動又心疼。
紙傘撐起他們的一方小小天地,他的笛聲忽然停了下來。
“下雨了怎麽不回去?”蝶引帶著小小的責備語氣說。
“怕你聽不到清芳賞。”孤清淡淡的回答著,可是簡單的一句話,卻含著濃濃的情。
“你要是生病了怎麽辦?”蝶引看著孤清,看進眼裏的全是疼惜。
“比起你的快樂,生病又算得了什麽?”孤清手裏拿著的是白玉笛,低頭那一笑,雖然衝落的雨水把俊俏的臉淹沒了,但是可以感覺的出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都很快樂。
“我真的有那麽重要嗎?”蝶引問。
“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
蝶引從袖子裏摸出兩顆綠色的珠子,她將其中的一顆贈給了孤清:“贈君以明珠,示我係君於心頭。”
說完,她就低頭羞答答的打著傘離去。
孤清站在雨水之中,手中緊緊握住蝶引送給自己的珠子。
二人就在那一夜種下了情因,孤清的身上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他把祖傳的白玉笛子贈給了蝶引,還附上了這樣一行字。
“汝心似吾心,你投以明珠,我報以玉笛。”
這樣的字條便成了訂情之約,也成了訂情信物的轉贈。
紅月樓之所以要請第一琴師配樂,又之所以要選第一舞姬練舞,一切隻為給當時的平州侯劉介舉辦盛宴。
當第一樂師與第一舞姬同台出現,展現的將不是一舞傾城,再舞傾國的絕美,而是天下無雙的一舞一樂一場絕。
她們說好,等結束了這一切,蝶引就會贖身。而孤清也會離開戲團,和蝶舞一起去原中開個酒樓,過平凡的生活。
可是,這一切隻不過是平凡人做的大美夢,何況,她們不是平凡人!
平州候劉介第一眼就看中了蝶引,他拿出自己的權威強留蝶引,蝶引寧願死也不願成為劉介的妻子。
蝶引尋死失敗之後,孤清悄悄的潛進了候府打算帶著蝶引逃出去,二人分別三日,見麵卻是兩淚縱橫,哭聲一片。
“蝶引不要怕,有我在。”他摟著她,給她安慰。
蝶引吃過的苦頭太多,一個人麵對的事情也太多,遇到如此挫折,她仿佛又陷進了絕望之中。
命運不會因你的一句話而改變,它對人性演化會越來越激烈。她們好不容易逃出劉府,長安那麽大,她們還是逃不出這個地方。
孤清和蝶引被抓回劉府,劉介用了新的手段對付蝶引,他知道蝶引愛著孤清,隻要讓她對孤清死心就夠了。
可是劉介沒有想到,孤清與蝶引的感情同樣深不可解,一般的誘惑根本無法將他們拆散。
劉介沒有辦法,隻好挑斷孤清的手筋,叫他以後再也無法彈琴。
蝶引看著孤清在冰涼的地板上慘叫的樣子,心如刀絞。
她突然明白,自己的深愛是在傷害孤清,如果自己答應嫁給劉介,那麽孤清是否會好好的過著屬於他的生活。
劉介抬起蝶引的下巴:“還想不想看我挖掉他的雙眼?”
蝶引的淚水留落在臉上,她站在鐵門外,透過小小的窗口看著黑暗的地牢,裏麵發生的一切令她喘不過氣。
“蝶引,我再問你一遍,到底嫁不嫁?”劉介拿住她的下顎,慢慢的抬起。
她用淒厲的目光看著他:“我今生隻嫁孤清。”
劉介狠狠的甩開蝶引的下巴:“卑賤的女人,我要你看看……你的情郎是怎麽被挖掉雙眼的。”
話才說完,裏麵就傳來一聲淒慘的尖叫聲。蝶引努力的向小窗口靠近,她扒在上麵,看著孤清滿臉的血,漆黑好看的雙眼已經被劉介的人給挖了去。
“孤清.……。”蝶引哭倒在那層鐵門上。
她的哭聲,裏麵聽不見。他的痛吟聲,她卻聽得清清楚楚,世上最折磨的人的事情也莫過於此。
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將脆弱的蝶引拉到懷中。
劉介抓著蝶引的頭發說:“賤人,如果你再敢尋死,我就把他的手腳砍斷,然後放在甕中,每天給他泡加了五味的熱湯,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