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路上，三人為伴

  “若兒！”


  秦玉軒突然把姬若扯入懷中，緊緊將她貼在自己胸口上，擋住她的視線。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髒正沉重的跳著，他連聲音都顯得單薄而顫抖：“若兒，不要看，不要看……”


  姬若已經僵了，腦袋裏好像一團霧，將她困在某個恐怖的地方。她想要衝出去，可衝出去後，更恐怖的一幕呈現在腦海中。她看到音無墜塔，她已經能想象到音無那摔得沒了人形的屍體……


  終於，巨大的心理壓力把姬若逼到臨界，她聲嘶力竭的叫出有生以來最大的一聲。


  這聲音，幾乎能把秦玉軒的耳朵刺出血來。他緊摟著姬若，帶著她一步步遠離，同時安撫道：“不要怕，不要想……若兒，聽話……”感受到姬若不斷的發狂，被她的眼淚打濕衣服，秦玉軒多希望這一切都不過是夢，亦多希望，姬若承受的一切都能轉到他身上來。


  倏忽間姬若又瘋狂的揪著秦玉軒的衣襟，叫著：“是我的錯！如果我用藤蔓，音無姐姐還會被我接住！可我不敢冒這個險，是我的錯！”


  “不是若兒的錯，若兒不要再想了。”秦玉軒又豈會不知道，這高聳的山和塔，哪裏還和當初擺脫耶律術那幫契丹侍衛時候的矮山崖一樣？如果若兒真的出手，隻怕若兒的命也要賠進去！


  但就在這時，一聲“音無！”從不遠處傳來。


  這殘破嘶啞的聲音，自然表明了來者的身份。


  音殘儼然剛從青冥穀回來不久，發現教內劇變，於是找到這裏。她立在姬勝旁邊，一張臉上的表情，如布滿褶皺的紙。音殘步履蹉跌的奔到秦玉軒身後，親眼麵對妹妹的屍首。


  這一刻，音殘的呼吸停住了，她想要叫，可是整個喉管都幹了，根本發不出一絲聲音。


  和她朝夕相依的妹妹，居然死了，而且已經沒了人樣。


  音殘開始顫抖，眼淚如水般淌落。她轉過身去，一步步走向姬勝，停在他身前，半晌後才帶著哭腔開口了。


  “教主，在您心裏，有音無的位置嗎？”


  這句話讓姬若聽去了，身子一抖，雖還在秦玉軒懷裏，卻已經反身看過去。


  在姬勝的臉上，姬若看不到一絲表情，仿佛是那樣處之泰然，對音無的死無動於衷似的。這樣一副樣子，已經印證了音殘心中的答案。音殘苦笑了下：“屬下本不必多問的，音無是白死了。”垂下了頭，仿佛天地間所有傷痛都聚集在這個小小的身子裏。


  姬若也淚眼模糊，本想去安慰音殘的，可這時候，卻有一道白亮的光，被反射到了自己的雙眸中。


  那是什麽光！像是鋒利的刀具……似乎確是刀具！

  當姬若終於想明白那是什麽的時候，已經晚了，紅色的液體飛濺在姬若眼前，帶著濃濃的腥味。


  那是一把刀！刀柄在音無手裏，刀鋒戳進了姬勝的胸腔！

  看到血順著傷口汩汩流下，姬若忍不住撲了上去，“哥哥！”本想靠近，可雙腿不聽使喚，停在了孟婆身邊。


  姬勝吐出一口血，仍舊沒有表情。


  音殘驚怪起來：“你！教主為何不躲！你本是躲得開的。”


  姬勝竟笑了，笑得不像一個要死的人，反倒像是進入夢鄉前，微微的一勾嘴角。


  “欠你們姐妹的，來生償還。”


  隻這一句話，便冰凍了周圍的一切，也冰凍了音殘。她啞然的站在那裏，手上鬆了刀刃。


  姬勝跪倒在地上。


  姬若急忙喊著撲到姬勝身邊，鮮血沾在玉白的手上，耳畔是姬勝虛弱的喘息。他的一隻手伸進衣襟，顫顫抖抖取出了那張無字天書。姬若下意識要接下來，可是，卻有另一雙手伸到了她的前麵，將那頁天書捧住。


  是秦玉軒，他跪在姬若身邊，接下染血的天書，心裏頗為難受。他下決心道：“若兒交給我。”


  姬勝似乎不甘心，含著恨低吼道：“交給你……？你是注定……要傷害她……這是命……”


  秦玉軒緊緊一握無字天書，吼道：“我絕不會再傷害若兒，這也不是命！我從不信命！！”


  “嗬嗬……”姬勝愈加無力，隻感到身子變得輕飄飄的，知覺已經很淺了，“我也……不信命……但始終還是……還是……”


  “還是”什麽沒能說出口，姬勝就斷氣了，兩隻眼睛還睜著。這個男人背負了太多，旁人隻當他是呼風喚雨的夜梟，卻不曾知道，他即使死，還抱著莫大的遺憾。


  姬若僵住了，眼淚啪啦啪啦的落下來，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心髒已經血肉模糊。她喃喃著：“音殘姐姐……”


  但此刻的音殘，和方才的姬勝一般，麵無表情。突然間，音殘舉起手中的刀，狠狠捅入自己的心髒！


  血華再次飛開，噴了姬若一臉。


  哐當一聲響，音殘倒在了姬若腳邊。


  兩汪血泊匯在了一起，秦玉軒緊緊抱住姬若，兩個人仿佛是寸步難行一樣，在這片偌大的血泊中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