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聖教,化為塵土
音無姐姐死了,哥哥死了,音殘姐姐也自殺了。
這樣的事情,是姬若做惡夢都不會夢到的。
對那兩個孿生姐妹而言,當初是姬勝的出現,將她們從深淵中救出。正是因為有姬勝和長生聖教,她們的存在才有意義。
音無是個麵冷心熱的人,隻要能為姬勝盡力,死對她來說隻是眼睛一閉那般簡單。
音殘卻不同,她的心裏一大半都是音無。音無死了,她也沒有活頭了。她害怕音無在黃泉路太孤單,所以拉上姬勝這個負心漢,三人一起去那個世界。
他們都是極端的人,撞到一起後,便成了如今這般。
這時候孟婆的歎了口氣。
“唉……算是結束了嗎?我也該回歸了。”孟婆持著手杖,就這樣向遠方走去。
姬若突然回神,抹了抹眼淚喊道:“孟婆姐姐,你要去哪裏!”
孟婆駐足,回首望來,“我本來就不屬於長生聖教,如今我要走了,去輪回隧道,指引他們三人。”
她那一身大理國的衣衫和裝飾,被風吹出叮鈴鈴的聲響,卻好似離姬若越來越遠了。
“孟婆姐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說你不屬於長生聖教,難道你一開始就在騙我和哥哥?!”
聞言,孟婆淺淺搖了搖頭,擠出一個淺笑說:“我從無騙人的習慣,句句屬實。”
姬若中邪般的吼道:“不對!你一直隱瞞很多事情,你連自己的真名都不肯告訴我!”
“你說什麽……?”孟婆臻首低喃,過了一會兒扭回頭去。
“姬若,僵屍作亂的真相,我現在告訴你。流散在整個宋國的僵屍,都是我帶來的。長生聖教負責看管僵屍,宋高宗便每月撥取一筆龐大的費用,供長生聖教維持,使僵屍為他所用。這座長生之塔也是用了高宗的錢建成的,不過……它像個幻象,隨時會崩塌。姬若,趁著現在,你走得越遠越好!”
姬若僵了片刻,叫道:“你為何能控製死人?!你到底是誰啊!”
“嗬嗬……”孟婆詭異的笑了笑,說道:“我是和死人打交道的人啊,也一直使用我的真名,孟婆。”
她遠走了,離開了,孟婆的聲音逐漸被遠處的景致吞沒,到最後便隻剩下蔥蘢的綠色,遠山、秋水、長空。
姬若的心下血肉模糊,她望著三具屍體,突然間就再也不敢獨自麵對,而是紮入秦玉軒的懷中。她渴望這份擁抱能夠驅散一切陰霾,然而這卻像是借酒消愁一樣,越想麻痹自己,反而愈加痛苦悲傷。
突然間,頭頂傳來轟隆隆的響聲。
兩人驚訝的仰望,隻見長生之塔竟搖搖欲墜,更有石塊墜落下來。
“這……方才孟婆所言,長生之塔隨時會坍塌……”秦玉軒驚異道:“為何會如此,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塔頂上,那些本想一覽眾山小的教徒們,現在都站不穩了。他們推推擠擠的想回到樓梯間,但結果卻是,有的人不幸墜落,有的人為了搶奪進樓梯間的順序,不惜殺人。
那幅混亂的畫麵,像是地獄。
秦玉軒恍然反應過來,立即鉗住姬若的腰,“若兒,我們快走,不然會被坍塌的石塔砸死!”
但姬若一動不動。
秦玉軒隻好憑蠻力將她拖走,姬若這才如夢初醒,卻向著那邊掙紮,“不,我不能一走了之!哥哥還在那裏!兩位姐姐還在那裏!我要把他們的屍體帶走,入土為安!”
“若兒,不要任性,快跟我走!”
秦玉軒拚命拖著姬若,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這樣粗暴。但他已經向姬勝發誓,要照顧好若兒。為此他一定要做到!
兩個人就這樣進了密林,逐漸遠離。高處的那座石塔上,現出巨大的裂紋,人們一個接一個失足落下……
終於,秦玉軒把姬若帶離了這裏,樹木遮擋了兩人的視線。但遠處卻傳來一聲巨大轟響,宛如天崩地裂一般,更有碎石和土塊飛入林中,打在兩人的衣服上。
整座山巒都在震動著,久久不能平息。
“是長生之塔倒了……究竟為何會突然倒塌,難道真是天數如此?”秦玉軒黯然低喃。
那座塔一倒,塔頂的教徒便無一生還吧。這叱吒了百年的江湖組織,如今竟在一夕之間敗亡,隻成為一個曆史傳說。
作為見證者的秦玉軒,又何嚐沒有兔死狐悲的心境呢?長生聖教能這樣,那他們的國家呢,這個大宋王朝呢!是否也會像長生之塔一樣,本來懷著無限風光佇立,卻又轉瞬之後,化為塵埃。
懷中,姬若在抽泣著,像隻無家可歸的小鳥。
秦玉軒隻能將她貼在胸口,一點點的帶著她下山,走,走得越遠越好,再不要回首這片刻滿悲劇的土地。
下山的路上很沉悶,兩人沒有說一句話。直到半山腰處,姬若才停在一座神廟前,望著幹癟的香火,飄出廟頂。
“軒公子,之後你有何打算?”姬若戚戚的開口了。
她說一個字,秦玉軒心口痛一下,他上前幾步,扳過姬若的臉。
“若兒,你我都已是相似的處境了,從今往後,我寸步不離開你。臨安、襄陽,不是我們的家,我們走吧,遠離戰火和紛爭。”
姬若掛著淚的眸,閃出惻隱的光,她別開了視線。
“遠離戰火的紛爭,這一直是我的心願,可我覺得,實在好難實現。我的命運早已經注定了,哥哥費了多少力氣卻隻換得這樣的結果。我作為當事人,除了接受,還能怎樣呢?至少……軒公子,我的命運連著你的命運,與其將來你我互相傷得體無完膚,不如今日……”
“別說了!”
秦玉軒打斷姬若的話,吻住她的唇,一陣火辣卻溫柔的觸感,蔓延進姬若的心裏。她突然淚流滿麵,卻不由自主勾住秦玉軒的脖頸,小舌迎合著他的舌,纏綿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