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都有難處
劉智的工資就這樣也拿到了。
劉智委屈死了,但又無處訴說,每天早出晚歸的,誰問也不說話,大家都能理解他的感受,因此,也沒有人逼問他。
在晚自習的時候,許校長走進了劉智在廚房附近旁邊的小屋。小屋裏亮著燈,通過門縫能看到劉智躺在床上發呆呢。
許校長敲門了,劉智開開門,也沒有說什麽,就又躺回到了床上,無神地看著房梁,以及在梁上爬來爬去的老鼠。
這間小屋子,除了床,還能放下一張學生的小桌子,再放一張小板凳,好像都可能關不上門了。
許校長坐在板凳上,氣氛很是沉重,但他還是說話了,“劉智呀,對不起,我們實在和政府扛不起呀,我們都知道你是委屈的,但分管教育的王副鄉長非要這樣,為了盡快地平息事件,唉,你就成了暫時的犧牲者,唉······”
聽到這,劉智激動了,一下坐起來了,“許校長,你看啊,啊——,是不是,啊——,我這,我,這,我,啊——,是不是呀,唉!”劉智大哭了,聲音穿過校園的荒草,能傳的很遠,即使幾十米外教師上課的老師,也能聽見,很快教室外麵就站了幾個老師,大家都伸著頭聽著。
許校長也感到很是悲傷,“我對不起你啊,怪我無能,我和王主任已經討論過了,全體教師也舉手表決了,你的工資暫時有學校出,你看······”他依舊試圖安撫劉智的情緒。
劉智擦著眼淚,“我吧,是不是,許校長,你看啊,我呀,累死累活的,是不是,對不對呀,唉,能冤死,和我有啥關係呀,榮譽證書不給算了,工資也不給了,唉,唉,是不是呀,到底,對不對呀,啊——”
有些教師遠遠地站著,也偷偷地抹著眼淚。能有這樣的情緒爆發,一些善良甚至懦弱的教師,也隻能在晚上,大家都看不清的時候,因為,大家都知道自己的能力和處境,說不定,誰會是下一個劉智。
許校長站起來了,“我走了,劉智,我欠你的,我代表全鎮老師謝謝你,我相信每一個,有良心的老師,將來都會為你說公道話的,都會感謝你的!你歇著吧,我走了!”
許校長從外麵關上了門,站在廚房外的空地上,許校長仰頭看著天空,歎息著,眼睛裏有淚水,但又流不出來,這讓感到憋的難受,卻又無處發泄,他隻好捂著胸口走向了教室。
老師們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回到教室裏,反正都站在門口看著許校長,是給他支持,還是想探聽什麽消息呢,或許還有更多。
看到站在教室外的老師們,許校長衝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都進教室吧,老師們看著他,退著回到了教室裏。
在深夜的時候,有人敲了劉智的門,王智打開了,一看是鄉裏的張書記,老頭胖胖的,頭發烏黑,盡管眼袋已經很大了,但他依舊是個資深的帥哥。
他走進了劉智的小屋,掐著腰,仔細地審視著屋裏的一切,在劉智的床頭上貼著一幅字:誌當存高遠,意遂應拿雲。
劉智不想說話,他的心中已經無所畏懼了,沒有理張書記,依舊在昏黃的燈泡下,看著唐詩宋詞,還在手裏的筆記本上抄抄寫寫的。
張書記坐下了,“劉智,委屈了,但這種違規停課,不當請願的行為,無論對於政府,對於教育,對於全鎮父老鄉親,都是具有極大破壞性的行為,作為黨委政府呢,的確有難處了,現在國家處在改革的關鍵時期,鄉政府能掌握的錢,幾乎很少了,甚至沒有了,拖欠老師的工資,也不是我們想的,我們有難處,但教育不能停啊!”
劉智沒有理他,依舊抄寫著,但不時的有大滴的淚水流下來了。
張書記歎息著,“在這種情況下,全縣,甚至全市都看著我們鄉呢,總要有人負責,就委屈你了。唉,我也不想這樣啊,其實,我們都知道你的情況,但是啊,爺們啊,劉智啊,我真的對不起你啊,在有些時候,也是於心無力啊,真的,你要相信我啊,我的大侄子啊!”他的老淚也在下落了。
劉智依舊不說話,嘴唇顫抖著,已經有幾分鍾了,劉智的書沒有動,筆沒有動,隻是愣著。
張書記又歎息了一下,“將來,我一定給你,屬於你的,暫時,你委屈了,我都記著呢,另外,那個王副鄉長,雖說是我的下屬吧,但他是有關係的,你也要理解叔的難處啊,孩子,對不起了!”他說著對著劉智鞠躬了一下,轉身就出去了,從外麵關上了門。
劉智也擦著眼淚出來了,就看到兩個胖胖的身影,兩束手電的光,一輛自行車。“給劉智說了嗎?多好的孩子呀,受這樣的委屈,唉,真不容易啊!”一個女的說,劉智知道這是張書記的家屬。
劉智知道,張書記現在來找他,肯定有他的難處,但劉智的難處更大。
這一夜,又是不眠之夜。在淩晨四點多的時候,劉智走到家裏,打開門,開始做飯了。
劉智呆呆地看著爐火,他沒有注意到,浩遠什麽時候站在了他的身邊,他一把就把浩遠攬在了懷裏,讓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什麽也不說,親了一下,還想再親的時候,卻停住了,他擔心自己的胡子,會紮到兒子。
很快浩遠又開始想睡了,劉智把他平放好,就這樣浩遠又在他的懷中,微笑著睡著了,此時的劉智是最高興的。
劉智就這樣抱著浩遠,來來回回地走著,收拾著,擺弄著,想著如何讓兒子的早餐能吃好。
在弄了一個多小時後,學校的起床鈴響了,飯也好了,浩遠又一次醒了,“爸爸,你這次,又弄得啥好吃的呀。”他一邊說著,一邊摸著自己的襠部,笑著說。
劉智笑了,“兒子,想吃啥,喜歡吃啥,爸爸給你弄啥,嘿嘿嘿。”
浩遠把自己的襠部拽的很長了,還在使勁兒,一邊咯咯咯地笑著,“爸爸做的啥都好吃,嘿嘿嘿。”
劉智把浩遠拽在身邊,“兒子呀,這是個好東西,別再拽了啊,拽掉了,就長不上了,嘿嘿嘿。”指著浩遠的襠部,並用自己臉上的胡子摩擦著浩遠。
浩遠在劉智的懷裏,笑著,躲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