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恐怖的軍工複合體
深秋時節，講武堂的預備班，也就是識字班，在刺史府裏進行了低調的開班儀式。
李煜這個毛頭小子很莊重地訓了一番話。
眾人也積極熱情，雙眼瞪亮著拜過了至聖先師孔子。
然後，開始補習！
這六十多個人被分成了三個小班，由三個秀才帶著他們快速識字。初次上課，這群武將還有著一股匪氣，嚇得幾個老秀有些顫抖。
李煜在這裏呆了一天，硬生生地把這群匪將壓了下去，並定了一條強硬規則，“不能通過考試就不能進講武堂，不能進講武堂也就不能提拔”。而考試，都是由李煜親自出題批改。
這群將校的識字不能落下，但軍務操練繁忙，這些將校也不能天天來回刺史府和大營。於是，從第二天開始，三個秀才夫子就被李煜帶到了武昌軍的營樓。
李煜又在裏麵呆了兩個時辰，監督這些人。
……
“嗨，這可比打仗難多了。”
“學了幾天，我看這些字都想直接捅過去。”
識字班開課幾天，這些人就開始紛紛抱怨起來。
“噓噓，張淼來了。”
“噓噓，禁言。”
張淼是李煜安排的風紀委員，每周的任務就是寫一份課堂報告直接遞交給李煜。手持尚方寶劍，自然引得這些學員難受。
但是張淼又是習慣性的僵硬臉，他們想套點近乎都辦不到。
而這些“奇事”也引起了大營裏其他將校的注意，不過除了嬉笑一番，都隻帶著不解從營樓旁邊路過。
識字？為啥要識字？
……
“此事的確是節度使府所做。”節度使府中，李煜淡淡地點了點頭，而下麵的高越卻是滿臉愁容。
最近，李煜派出的串門入戶搜集硝土的小隊伍，終於引起了眾怒。
打的是節度使府的招牌，這些私兵行事自然也非常粗魯，在各家各戶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就消失，然後又流竄到下一家。
要是不配合，這些人就明晃晃地亮刀，並威脅說這是節度使府的命令。
軍國大事，不可違抗。
終於，十幾個大戶接連地向著刺史府告狀了。所以，高越這邊也有些頂不住了，就跑到節度使府找李煜。
“的確是個問題，我們是行事粗魯了。”李煜也默默地給自己做了檢討。
不過這些出自糞坑的硝土，卻還是得繼續掏，自己在城外的工廠還沒有出貨，而且其實產量也不會太高，民間才是主力坑。
九州大地，一家一個坑，這才是硝土的主要來源。
“這樣，高越，明天你把城內一些靠得住，財力雄厚或者想發財的家族都召來。”既然蠻來不合適，那就要用點技巧了。
“大人，您這是何意？”高越小心翼翼道。
“既然蠻來不行，那就以利引之吧！”李煜揉了揉頭，這又是錢的事情了。現在自己的玻璃工廠已經在全力開工，一出廠就直接裝運順流而下，運到金陵。
同時北方的銷售渠道也漸漸打開，一小部分貨物開始直接沿著漢江，運往中原地區。不過北方地區沒有像皇太弟李景遂，齊王李景達這樣的皇家經銷商，市場打開的比較慢，唯一好處就是不用被抽成這麽嚴重。
看來還是要繼續開財源啊。
高越辦事，也很令人放心。當天，鄂州城內七八家大戶的家主就被他召到了刺史府，第二天，所有人都跟著高越來到了節度使府。
“拜見六皇子（刺史）大人！”高越作為文官，還是稱李煜為刺史，而這些平民，見到李煜，隻能畢恭畢敬地稱呼“六皇子”。
“好了，都請坐，今天找你們來，也不多廢話了。”李煜招招手，讓他們直接在旁邊的座椅上坐下來。
他很直接，對於這些土財主們，開門見山就好。不過李煜這番，這些鄂州大戶，反而放心不少。
昨日高越召見他們，說要明天去見六皇子，可把他們嚇壞了。他們這些小小財主，怎會得到天潢貴胄的相召呢？
雖然高越一直說是好事，但從古到今，在皇族大鱷前，小屁民哪有好事呢？不扒皮抽筋刮地三尺，都是感恩戴德了。一個運氣不好，就是滿門抄斬。
他們這一夜都是輾轉反側。
“大人，您請吩咐。”一位大戶很是尊敬。
“你是？”李煜問道。
“在下鄂州城東鄧氏族長，鄧巍。”
“好，都還是先坐下去。”
聽著李煜略有點怒氣，高越帶頭，所有人都直接在大堂兩邊的案台後坐了下去。
“閑話不多說，我這裏有些生意，你們做不做。”語氣很堅定，有些不容商量的意思。
“糟糕！”底下眾多族長心裏撲通一聲，果然是要刮地三尺了。
“大人所說，小人們自當不敢不從。”鄧巍沒管李煜到底想要做什麽，直接站了起來，率先答應了。
不過內心卻是苦澀萬分，這就是這個世界，君要民財，小民不得不割，還得笑著臉割。
花錢才能買平安。
“哈哈——”
“諸位不要誤會。”李煜看著眾人變幻的臉色，笑了笑。看來一直以來官家對小民都是予取予奪，形象有點糟糕，沒有信任了。
“諸位都知道最近節度使府很需要一些特定的糞土吧。”李煜一出口，立即驚訝了眾人。
雖然這事大家都知道，但怎麽能說呢。天潢貴胄和這低賤肮髒之物豈能扯在一起。
底下眾人默然不知如何回話。
“這的確是我們想要的，不過現在諸位大戶家的，都已被我的小隊伍搜刮了一番了。”李煜點了點頭，嘴角咧開，“可還不夠！”
“大人，如果您需要，這事就包在我們身上。”
“大人，您要多少我們都給您辦到。”
一聽隻要這些糞坑的邊角料，所有的族長立即氣色恢複了過來。這事，問題不大，不是田畝金銀，那就沒問題！
而且還能討好六皇子。
必須搶著辦了。
“別急，如果我說要的是能裝下整個鄂州城的，你們辦得到嗎？”李煜笑了笑，他這可不算開玩笑。就算掏刮完整個九州，那也還是不夠，隻要有戰爭，製作火藥的硝土就永遠不夠用的。
“大人，這……”
“好了，你們知道我需要很多就是了！”
“小民一定盡心盡力，替大人分憂。”
“小民一定盡心盡力，替大人分憂。”
到這個地步，這些大戶都是精明人了。
而李煜接下來的話，卻是真的驚悚到眾人了。
“而且，你們運來的那些糞坑邊角料，我全用銅錢收購，明碼實價。具體就是我這裏先下訂單付錢，然後你們去找。”李煜嘴角斜斜一笑。
強製別人辦事，永遠沒有誘惑別人效果好。
“大人，不必不必，大人需要的，我們一定妥妥當當地辦法，又怎敢拿大人的錢。”
底下的各位家主，也都連連擺手。
“趙燦，抬上來。”李煜沒理會這些人，直接招呼側堂的趙燦，抬著一個箱子出來。
“打開！”
砰——
“哇！”眾人一陣驚歎，箱子裏麵放著的都是晶瑩剔透的水晶，底下還有一塊塊金條。
“這就是我的訂金，這些水晶大家可認識？”李煜現在手頭有些緊，索性直接拿著水晶物品直接充當貨幣使用了。
而且這樣比運到金陵再換回黃金好多了，少了兩位經銷商的回扣。
“認識認識，聽說這樣一個水晶杯都要50兩金了。”一位大戶咽了咽口水，指了指其中的一個玻璃杯。
“認識就好。”李煜笑嗬嗬道，現在這些水晶，在上層中幾乎都可以充當黃金。
而他把黃金與水晶放在一個箱子裏，也就是為了突出這個效果。
雖然這在金融上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事情，但是一般人根本不會意識到。如果不是因為玻璃易碎，那李煜就有完全的把握把這些玻璃變為諸國通用貨幣，而自己化身為美聯儲了。
“我出錢，你們去找東西。”
“謹遵大人旨意！”
“謹遵大人旨意！”
都見到水晶黃金了，這些小民內心已經歡呼起來了。和皇族做生意這種好事，一般都是朝裏貴族之間才會有的，而如今，他們居然也可以攀上。
“好，願意的去高別駕那裏登記，具體事情我都會吩咐給高主簿。”
“高越，這事很重要，認真辦。”李煜把事情全部吩咐給了高越。
“大人放心，高越定竭盡全力。”
“好，等下跟我來，留下跟我一起用餐，具體的我跟你說。”高越已經基本被李煜拉進了自己核心層，今天吃飯也是正是認可的意思。
不過今天這事的主角可不是高越，在李煜眼中，這群普普通通的大戶，才是他的落子。
未來，若是發展到如李煜所想，這群人，將會在利益的吸引下，“竭盡全力”地提供者硝土，直到你用不完他們催著你用。
還是用不掉他們就會鼓噪戰爭。
一個大唐軍工複合體，在李煜的刻意為之的情況下，誕生了。
——
晚上，節度使府中，高越單膝效忠，與馮達趙燦張淼共碰一杯後，就算是李煜真正的心腹了。
拿著玻璃杯，喝著清酒，李煜又細細品味了自己孵化的軍工複合體，有些期待。
這是自己釋放的一隻惡魔，雖然現在還非常非常弱小。
心思寧定，李煜又飄想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商君，他也放出了一隻惡魔——“耕戰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