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解了將離之毒
明月夜在詢問過後，才知道這個救了明家少家主的人是唐家的一個庶出兒子，很不受寵，於是便賞了那個少年很多寶貝，讓那個少年不許對外聲張說救了明家的少家主，更不許他以後與少家主有來往，若是他以救命之恩向脅迫，明家不止不會感激他，還會立馬殺了他。
少年很老實，於是便閉上嘴再也沒有提過關於明家少家主的半個字。
十年以後，明家的少家主不知道是從哪裏找到了那個少年，並且與之兩情相悅，竟然千方百計的要跟著那個少年私奔。
明家跟唐家都是雷霆大怒，因此而劍拔弩張的持續了幾個月，幾個月之後，明祀川以死相逼，寧願不做明家家主也要嫁給那個少年。
明家無奈，隻能跟唐家自願和解，明家願意將少主嫁給唐家的男人，但是要求唐家的男人必須入贅。
唐家犧牲一個庶出的兒子，覺得若是能跟明家化幹戈為玉帛也不吃虧，便就定下了。
可是，就在定下婚事之後，那少年卻因為唐家的派遣而去了外地，並且在外地再也沒有回來。
明家的少家主在日夜思盼了兩年後接到那少年的信，得知那少年在外娶妻生子，要她另嫁，因而傷心欲絕之下繼承了家主之位，並且終身未家，還一連痛剿唐家二十年，每年都派幾批殺手去天涯海角尋找唐家那個負心漢。”
老頭兒說到最後，歎了口氣，很是惆悵：“這事兒算到如今，已經有整整二十年了。”
陸小棠想，若是明家家主真的天涯海角的追殺了那個姓唐的男人二十年，定然是痛極，恨極。
陸小棠聽了老頭兒的講述之後安靜了一會兒。
茶杯裏大紅袍泡出來的茶水有清新宜人的香味。
江南多雨，外麵上一刻還是清風怡人，下一秒就好像被人嗅出了雨水的濕氣。
老頭兒看了外麵的天色，飛快的站起來，收好了銀子：“看這天色是要下雨了，老頭兒就失陪了。”
陸小棠看那個胡子花白的老頭兒起身離開，快步下樓趕著回去收拾他那個糖人攤子，眼中的神色深了一些。
容琛看窗外的確有人加加快了步伐，甚至有人還拿出了油紙傘，便招呼她：“我們也回去吧，棠兒。”
陸小棠被這個昵稱甜的揚起笑臉來，不急不忙的伸手拉住他的手：“聽說江南的醉仙樓裏有道菜很有名，我想嚐嚐。”
容琛看外麵風雨欲來，卻也不著急回去，叫了小二來點菜。
陸小棠蹙眉想了想，才點菜：“來一個西湖醋魚，酒釀圓子，龍井蝦仁，叫花童子雞，鴨血粉絲，糖藕，還有……我最愛的梅菜扣肉！”
小二敞亮的應一聲，便應道：“客官稍等。”
陸小棠一口氣點完了菜，繼續牛飲牡丹似的喝那大紅袍。
容琛也沒有說什麽，隻是看著窗外的江南好景色。
大概過了半盞茶的時間，點了的菜便一道道的被送上來。
陸小棠吃的歡暢，那邊容琛卻是不怎麽動。
陸小棠看他一直看外麵的景色有些許疑惑：“怎麽，外麵有什麽嗎？”
陸小棠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在細細的雨絲之中，有幾個穿著紫藍色衣裳的姑娘帶著奢華別致的銀飾，打著竹骨梅花傘從街上走過
陸小棠被引起注意，視線緊隨著那兩個姑娘。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也從窗口看見了那幾個姑娘。
隻是看了一眼，就唏噓不已的開始八卦人家——
“那可是明家的人呢。”
“是啊，聽說明家那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家主，現在是重病臥榻，恐怕熬不過明年秋天就要死了。”
這話說的很是惋惜。
有人卻飛快的警告他：“敢在這裏說明家家主短壽，你還想不想活了？”
“鄙人一時失言，你可不要亂傳。”
“要是讓明家的人聽見，你就死定了！”
那兩個吃飯的一邊飲酒，一邊聊明家最近的事。
“那幾個姑娘，肯定又是出來張榜找神醫的。”
“神醫？”陸小棠的眼睛亮了一下。
那兩個人沒能聽見她的低語，便繼續說話。
“明家家主這次病得似乎格外厲害，有好多揭了榜的神醫都束手無策被攆了出來呢。”
“可不是，如果這次咱們江南的神醫還都治不好她的病，恐怕就隻能遠赴南疆來求醫了。”
“這個明家家主最厭惡的就是南疆，我聽人說，明家家主十八歲的時候就說這輩子就是死了都不會再踏南疆一步。”
“這多半是因為南疆那個鳳凰竹林吧。”
兩個人唏噓感歎，但是聊來聊去都沒有聊出陸小棠特別想要知道的信息。
她在座位上吃梅菜扣肉，覺得味道不錯，便給容琛夾了一塊。
“嚐嚐看這梅菜扣肉，味道挺不錯的。”
容琛用筷子夾起來吃了一口，微微皺眉：“太膩。”
陸小棠也皺了皺眉，似乎是無奈，便將龍井蝦仁夾過去一塊：“那你嚐嚐這個。”
容琛吃一口蝦仁，搖搖頭，提不起食欲：“太腥。”
陸小棠手上的筷子頓了頓，唇角微微勾起，卻仍舊不死心的又夾了一塊西湖醋魚給他：“那你再嚐嚐這個。”
容琛吃了一口魚肉，歎口氣，放下筷子：“太甜。”
陸小棠眉毛舒展，眼睛一點點彎起來，眼裏有驟然亮起的興奮光芒。
“那你把這些都嚐一遍，味道好的告訴我。”
容琛看她興奮，便也不拒絕，伸手便拿起筷子。
可是，就在拿起筷子的那一瞬，他突然僵住了手裏的動作，仿佛被雷劈了一樣，不可思議的抬頭看陸小棠：“你這……”
陸小棠點點頭：“你能嚐出味道了是嗎？”
容琛皺眉：“為什麽？”
中了將離之毒的人秋冬畏寒，食之無味，而且多病體弱。
明明是吃什麽都沒有味道的，為什麽他剛才能嚐得出菜的味道。
他的手指緊緊攥住青竹筷子。
陸小棠如釋重負的歎口氣，揚起笑容來：“《未央手卷》上記在的沒有錯，那個穿紅衣的女人說的也沒有錯，這毒的解藥，果然用的不是一般的藥引子。”
容琛凝神望著她。
陸小棠看他神色認真，笑了笑，一臉輕鬆：“一指霜不過是配藥，而所有的藥物集結起來還需要一味藥引子，這個藥引子，是……百毒血養成的紫河車。”
容琛手指捏住的筷子一分分放鬆，他垂下眼睫，許久沒有說話。
其實，百毒血養成的紫河車便是陸小棠滑掉的那個孩子的胎盤。
這一味藥，可遇不可求，紫河車無數，但是百毒血養成的紫河車卻不好得。
想必，給容琛下毒的時候太後也不會想到這味藥會歪打正著的被下到解藥裏。
陸小棠想了想，伸手握住容琛的手，溫柔的勸他：“你也不要太傷心，雖然孩子沒有了，不過那個孩子救了你的命，你應該感激那個孩子，這是天命。”
容琛仍舊一言不發，這時候的他反而比尋常時候都更安靜了一些，但絕對不是冷淡。
陸小棠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能感覺到他手上的溫度溫熱而平和。
這藥下的很對，她母親當年配置這個毒藥的時候應該便想到了解藥，所以才會千方百計的讓她變成百毒血養成的女子。
“我母親，應該也對你心懷愧疚，所以才將我養成巫醫，且匯聚百毒血。”
她微笑的望著他，仿佛眼睛裏有細弱的星芒：“你娶了我也不吃虧，我是你的解藥。”
“我從未覺得娶了你吃虧。”
陸小棠笑起來，回想到初嫁到琛王府的那一天：“可是，洞房花燭的時候你要我自裁呢。”
“若你不自裁，將來也定然要給我陪葬，我命又不長。”
陸小棠覺得好笑：“你為什麽這樣想呢？當天你不讓我自裁，我在你死後也可以做個逍遙的寡婦啊。”
容琛單邊眉毛一跳，顯然很不悅的抬頭瞪她：“我若是看上你，你無子就一定要為我陪葬，若是我休了你，你就要削發為尼，這輩子都不能出尼姑庵，這是衛國的宗婦女則。”
陸小棠撇撇嘴：“這可真是霸王條款。”
容琛反手握住她的手：“所以，你還想當個逍遙的寡婦嗎？”
陸小棠無奈：“你現在都好了，我想也不行了。”
容琛盯著陸小棠，眼中神色溫和了一些。
然後，似乎是千頭萬緒刹那間湧上心頭一樣，他竟然低下頭笑了。
那個笑容隻是一刹，那個笑聲也很輕。
但是，陸小棠卻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輕鬆釋然的笑。
就好像是一直以來壓在他身上的枷鎖豁然被卸掉了一樣。
陸小棠想，容琛之所以笑，可能是覺得自己獲得了重生。
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一個叫做將離的毒時刻威脅著容琛的生命。
容琛能健康的生活，直到百年終老。
她五指收緊，跟他十指相扣：“你不能恨我了，我們已經兩清了。”
容琛握住她的手，手指稍微有些用力。
窗外，細雨如絲。
江南春色裏新柳搖曳。
天地一片清明。
而在偌大的明家家門外，卻有個老頭兒將糖人攤子匆匆收好了之後去明家大門口上避雨。
過往的明家少女對老頭兒不是很喜歡，甚至有些嫌棄--
“真不明白這個老頭兒為什麽每天都在我們明家的大門口外麵。”
“我聽姑姑說，這是家主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