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同生,不共死
唐驍冷淡的垂著眼皮:“你不能自己走回去麽?”
“剛才關窗戶的時候沒穿鞋,赤腳走在地上好冷的。”她就是不願意從他懷裏離開而已。
唐驍拿她沒轍,隻能將她抱到竹床上。
她屁股一沾竹床,馬上就摟住他的脖子得寸進尺的要求:“我身體不好,一著涼就會風寒的,你跟我抱團取暖好不好?”
唐驍將竹床的紗帳放下來,把她抱在懷裏。
她大概是還竊喜了一會兒,之後就開口:“我從明家跑出來的時候得知了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
“一個很大的秘密。”
“說說看。”
她伴著窗外的落雨聲,高興的告訴他:“雙生蠱可以解,隻要吃了生死蠱就可以了。”
“所以呢?”
“生死蠱就在南疆,你能陪我一起來真是太好了,等雙生蠱解了,我就能給你生孩子了!”
她說的那樣興奮,還是一如既往的輕快語調。
唐驍在紗帳裏抬起她尖尖的下巴看她的眼睛。
明祀川也抬著頭任他打量:“怎麽了?”
“覺得很奇妙。”
真的很奇妙。
明明他差一點就要失去她了,可是卻遇到了玉竹林裏煉藥的長生。
長生給她用了千年忘憂,之前在唐家那個叫著要跟他一刀兩斷的明祀川就不見了。
他依然能跟她在一起。
她一如既往的喜歡粘著他。
“奈何?”
“嗯。”她點頭,好像在等著他說出什麽深情的話。
然而在她目光灼灼的期盼之下,他卻是開口:“你好像有點胖了。”
“……”明祀川那灼灼期盼馬上就變成沮喪失望。
她默默要從他懷裏爬開:“那我出去練套碧海劍法再回來。”
碧海劍法是明家最受歡迎的劍法,聽說這套劍法強身健體是次要的,主要就是為了減肥,所以明家的胖姑娘們都很喜歡。
唐驍看她認真起來,伸手一把將她拖回去,帶著她側躺在竹床上:“跟你鬧著玩的,你還當真?”
明祀川被帶著側躺在竹床上麵對他,有些不安:“你本來就不是特別喜歡我,萬一我胖了,你一定會嫌棄我,你會不要我的。”
“那怎麽辦?”
她皺皺眉,思考一下,最後隻能悲傷的告訴他:“如果你敢不要我,我就隻能放你的血了。”
他伸手,將她長長的發綰一縷在指間,帶著些微的漫不經心:“若是種了生死蠱,我被放了血,你可是會死的。”
她一下興奮起來,雙手抱著他的脖子:“你願意跟我同生共死?”
“同生,不共死。”
明祀川眼珠微轉,似乎是想通了什麽,湊過去往他臉頰上親一下:“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我會死在你前麵的。”
他不悅的訓斥她:“閉嘴,不準烏鴉嘴。”
她的手放在他心口安撫:“別擔心,我武功那麽高,沒人能害死我。”
的確,明祀川的武功很高。
但是,並不是武功越高的人活得時間就越長。
唐驍在種生死蠱前也覺得明祀川能活很久,而他也能陪明祀川活很久。
可事實恰好相反。
半夜,細雨變成小雪。
次日,小雪變成鵝毛大雪。
明祀川倚在門框上看外麵的大雪:“唐驍,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出發去鳳凰竹林?”
“你傷再好一些的時候。”
她從門口折進去,然後從他身後抱住他:“我們現在就啟程吧,我娘親常跟我說,夜長夢多,你不怕麽?”
唐驍垂頭看她抱住自己身體的一雙小手不老實的往上爬,有些無可奈何:“有時候,你娘親說的話是對的。”
唐驍帶她從玉竹林的深處往外走,走到半路的時候從那個叫做長生的藥師那裏借了兩件厚鬥篷。
一件展開裹住她,一件披在自己身上。
她撐著油紙傘打在他頭頂,為他遮住天上飄下來的落雪,跟他說話:“走吧。”
唐驍看她仰頭看自己的模樣,俊美的臉對著她,眼中浮起了一抹暖意。
他伸手取過她手裏的油紙傘:“我來撐。”
明祀川抿唇垂頭笑了一下:“難道這就是人們說的相敬如賓?”
“這樣比較容易白頭偕老吧。”
唐驍順著她說。
她變得高興起來,伸手拉住他的手,拉著他往前走:“邊走邊說。”
“你不會覺得話說太多會累嗎?”
她眼裏的笑意仿佛帶著萬千星光一樣燦爛:“我累了,你就背著我走好不好?”
“你那麽沉?”
“要我現在給你耍一套碧海劍法嗎?”
“不用,我背你就是了。”
她聞言,立刻抓住他的肩膀跳上他的背:“背我吧。”
他被她忽然跳到背上,弄得身形一晃,卻即刻就穩住。
兩人一路往前走,幽林雪路,一串漸行漸遠的腳印。
少女的笑語聲銀鈴一樣留了一路。
其實,她們本是該這樣一直幸福的相伴下去的。
跟明祀川的記憶中一樣,在唐驍的經曆裏,她們也順利的在鳳凰竹林裏找到了那個蠱師。
隻不過,在她們離開之後,唐驍又回到這個蠱師這裏一次。
蠱師不能理解唐驍為什麽服用鳳凰蠱。
“唐家少主,你服用了鳳凰蠱,蠱蟲是不能引出體外的。”
唐驍穿著一身深藍色衣裳,長身玉立的逆光側轉過身來:“蠱蟲一旦引出體外,她不就死了嗎?”
“唐家花萬金來買生死蠱,要的不就是那個姑娘的一條命麽?”
“可她要是死了,搞不好就是兩條命。”
蠱師一愣,緊緊望著唐驍:“明家少主懷上身孕了?”
唐驍淡淡一笑:“快了。”
蠱師敏銳的問他:“那少主這一趟過來是什麽目的?”
“我要你在半年後通知明家來這裏找她。”
蠱師跟明家關係匪淺,就算是當日為明家少主種上了生死蠱,以她跟明家家主的關係也可以在蠱蟲死去之前趕赴江南為少主引出蠱蟲。
而當日她們種上了鳳凰蠱,實在讓蠱師始料不及。
而如今聽唐驍這樣說,蠱師反而覺得有些蹊蹺:“你是對明家少主動了真情?”
唐驍笑而不答,隻是調轉話鋒:“明家少主的性命就在您的手上了,明月夜早來十幾天,我跟明家少主可是都會死的。”
蠱師在明祀川七歲的時候就見過她,自然不會害死這個小姑娘。
而唐驍如今的行為卻讓她覺得狐疑起來。
唐驍在跟蠱師打了招呼之後便離開。
回去鳳凰竹林的時候,明祀川正在看著造了一半的新竹樓凝思。
“你在看什麽?”
“我覺得竹樓西邊可以蓋一個小亭子,消暑納涼的話很好,沒事我還能跟你下下棋談談情。”
“談談情?”唐驍眉毛微挑。
她趕忙改口:“不不,不是,我是說彈彈琴?我會彈琴,七弦琴彈得江南一絕,你不知道嗎?”
唐驍沒跟她深入探討這個話題,但是明祀川顯然不想放過他。
唐驍被她拉著去南疆的夜市,在繁華的夜市裏,她一直緊緊扣著唐驍的手指:“我以前都沒有到這種地方來過呢,這是什麽?”
“同心結。”
“這個呢?”
“雲錦腰帶。”
“這個呢?”
“糖葫蘆。”
她思考了一下,去摸他的腰:“你錢袋呢?”
唐驍無奈的將銀子取出來給她買東西。
同心結被掛在腰間,雲錦腰帶也被係在腰上,她在吃糖葫蘆的時候咬了一個覺得很酸,皺了皺眉毛,突發奇想的衝他勾勾手指。
“做什麽?”
她立馬勾住他的脖子,踮腳將自己咬下來的那顆糖葫蘆送到他嘴裏。
唐驍不喜歡吃這種酸酸甜甜的東西,卻在被她送到嘴裏之後沒有拒絕。
回去之前,她跑到一個小書攤麵前神情詭異的翻書。
小書攤的攤主是個南疆的書生,看見她長得漂亮,身後又跟著一個氣勢不凡的男人,想了想,很是機靈的給她介紹:“夫人,這是中原比較流行的女子讀物《女則》,您看看。”
攤主拾起一本在女子之間比較暢銷的書便給她看。
她接過去隻看了一頁便將書一扔:“你們南疆不是沒有男女授受不親這種講究麽?拿本別的來看。”
小攤主眼睛一亮,但是那抹亮光又迅速的暗淡了一下,似乎是很忌憚她身後的唐驍。
“既然夫人不喜歡《女則》那就看看《道德經》《三字經》什麽的吧?”
明祀川一看那些書,就覺得很不耐煩,伸手攥住那個賣書的書生衣領:“我來之前聽幾個姑娘在路上說有個中原書生落榜以後跑到南疆來畫《春宮圖》,還罵他特別墮落,其實說的是你吧?”
書生被明祀川一把拉過去,雙眼盯著明祀川的臉,因為離得美人的臉太近,臉都已經爆紅。
“快把正經東西拿出來,不然我去報官了。”
小書生聽明祀川這樣威脅他,無可奈何的揉了揉衣領,轉身去自己的書箱子裏翻壓箱底的《春宮圖》。
小書生將那本寫著《玉女經》的春宮圖交給明祀川的時候還鬼鬼祟祟的看了唐驍一眼,奉勸明祀川:“夫人要小心這位爺,不要讓這位爺看見了。”
明祀川點點頭,將書放在前襟裏。
然後拿了幾文錢付賬。
後麵唐驍看見她把書放在前襟裏,不悅的問她:“買了什麽書?”
“故事書。”
“拿來我看看。”
她壞壞一笑,掐起腰來:“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