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雙生重瞳
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進展。
陸小棠有些發愣。
容寧跟金石卻在瞬間就想到這是一個製服對方的絕佳機會。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將眼前天蠶絲用刀風一撥，默契的躍入孔雀開屏的六扇屏風後麵。
裏麵刀劍相擊的聲音頓時激烈的傳過來。
陸小棠抱著孩子往後退一步，又退一步。
懷裏被抱著的翩若，害怕的看向那屏風：“為什麽會有人在打架？”
“先走再說。”
陸小棠轉身就要抱著孩子離開。
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股拉力，猛地卷上她的腰間，將她用力的往後拉去。
“留下她……”裏麵有一把女人的嘶啞嗓音傳過來。
似乎是精疲力竭之下說出來的話，帶著濃濃的憤懣：“把翩若殿下留下！”
陸小棠簡直搞不清楚這是什麽情況，腳下的步子也瞬間頓住沒有再動。
那女子的聲音被刀劍交擊的聲音漸漸掩蓋住，也仿佛是徹底閉上嘴沒有再說。
屏風後麵的情況讓她猜不透看不清，漸漸的額頭上就起了一層冷汗。
陸小棠想起要挪步子的時候，屏風後麵突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響聲。
接著，就如同風暴驟起一般，孔雀屏風瞬間被撕碎，繡布跟酸枝木邊框亂飛。
陸小棠抬手想要擋住這種颶風，卻還是被吹得眯了眼，身子也漸漸失去平衡。
恰在此時，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拉入懷中，一個轉身，便用後背替她擋住了那忽然爆開的颶風。
這陣莫名其妙的風片刻便止。
但是，風平之後，卻沒有浪靜。
容寧一頭長發被削斷半截，金石身上的衣服也是襤褸如破布，胳膊跟大腿上都是被細線勒出的血痕。
陸小棠再看身後，發現容琛竟然是安然無恙的。
他穿一件棉白色長袍，雖是平常裝扮，但是眉宇之間見風雅，矜貴之氣是從骨子裏桀驁的透出來的。
容寧在那邊咬牙低罵：“這娘們的功力居然這麽高，我們三個才剛好壓得住。”
金石顯然是吃虧最大的那一個，聽見容寧低罵，狠狠撇了容寧一眼：“即便公子是主子，也請公子下次讓我做擋箭牌的時候吱一聲。”
容寧挑眉：“要是我跟你打了招呼，這娘們肯定不會上當。”
說完，兩人一左一右，反剪了地上被按住的月殺的胳膊，然後隨手扯了一把天蠶絲，纏繞在月殺的手腕上，看模樣就知道是要把人幫起來審問。
整個房間已經是一片狼藉。
容琛輕輕抬眸，視線平靜的落在縮在陸小棠懷裏的翩若身上：“她是永逸候的女兒，我們應當將她送回永逸。”
“但是這裏……鳳凰令的另一半還在攬月的手裏。”
容琛側身，看向被容寧跟金石困住的那個女子：“她是攬月身邊最得力的心腹，攬月的事情，她應當都清楚。”
陸小棠點頭：“我明白了。”
她將懷裏的翩若放在地上。
小姑娘似乎是怕容琛，往陸小棠的身後躲了躲，然後抓住陸小棠的衣角，亦步亦趨的跟著陸小棠。
陸小棠拉住她的手，走到月殺的麵前。
月殺瞳眸暗紅，看見翩若如此近距離的站在她的麵前，忍不住啟唇：“翩若……”
哢的一聲清響。
月殺的話都沒有說完，就被容寧一下子打暈過去。
旁邊的金石很無奈：“你能不能等她把話說完了再動手？”
容寧斜眼看他：“我娘子能入夢，還用得著她說麽？”
“但是她說出來豈不是更省力氣？”
“萬一他撒謊怎麽辦呢？你能分辨出真假麽？”
容寧跟金石針鋒相對。
陸小棠看月殺已經昏倒，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去掀了掀她的眼皮。
“好奇怪，這女人的瞳眸居然是暗紅色的。”
容寧金石，還有容琛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反而是翩若小聲的啟唇：“她跟攬月花魁的瞳眸都是暗紅色的。”
陸小棠望著月殺的麵容：“她看起來是個標準的永逸人啊。”
“但是整個原州隻有她們兩個的瞳眸是暗紅色的。”
陸小棠忽然想到了什麽，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不過就算月殺的瞳眸是暗紅色也沒有什麽關係。
她依然可以進入她的夢中，陸小棠示意容寧將月殺弄到床榻上。
容寧示意金石來看。
金石全身是傷，已經動一動就要血流不止。
陸小棠歎口氣：“金石，你先去叫小二找金瘡藥，我幫你包紮傷口。”
容寧一聽，立刻狠狠剜了金石一眼，勤快的將月殺放在床榻上，然後乖巧的自告奮勇：“娘子，你還要對付她，幫金石上藥這種小事就交給我來做吧。”
陸小棠其實不是很放心：“你保證不跟他打起來好嗎？”
“我保證，娘子你盡管放心就好了。”
容寧推著金石往外走。
翩若拽著陸小棠的衣角，視線卻老是定在容寧的身上。
她想了想，還是叫住容寧：“你等一下。”
容寧回過頭來：“怎麽了，娘子？”
陸小棠垂眸看翩若：“翩若跟著你，監督你是不是好好給金石上藥。”
金石簡直都要對王妃的貼心而感動的哭一哭。
容寧的臉色卻很難看。
翩若好像被嚇到，不敢貿然往容寧的身邊走。
陸小棠溫柔的啟唇：“翩若，去跟著容寧哥哥。”
翩若躲在容寧的身後。
陸小棠瞪容寧一眼，容寧這才收起臉上那副不怎麽開心的表情，浮出一個笑意來：“來吧，翩若，過來跟著哥哥一起玩兒。”
金石聽他這麽哄孩子，身上的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層。
等兩人領著翩若離開了。
陸小棠才將手搭在月殺的額頭上。
容琛走過來，身形挺闊：“據我所知，十四國大陸上沒有赤色瞳仁的異族人。”
陸小棠當然相信容琛的話，卻還是覺得百思不得其解：“赤色瞳眸的人好像也是有的，我在未央手卷上曾經草草督了一眼，這種瞳眸，好像是叫雙生重瞳。”
說著，陸小棠將月殺的眼皮往上扒開，讓容琛看月殺的瞳仁：“仔細看的話，你就會發現她有兩個瞳仁。”
“的確像是有兩個瞳仁。”
容琛確定。
陸小棠凝思追想：“我記得未央手卷上說，重瞳之人有兩重人格，也就是說，她的身體裏，其實是住著兩個人。”
“那她的記憶也是兩個人？”
陸小棠搖搖頭：“不太確定，不過我可以看看。”
陸小棠望著月殺重疊的眸子，聚氣斂神。
那赤紅的眸子仿佛有奇怪的魔力一樣，在她麵前開始驟然旋轉。
天地空間驀地扭曲。
就連月殺的身體都在扭曲的空間之中消失，仿佛有黑洞，無聲而迅速的席卷了一切。
除了她跟容琛仍舊在這個黑洞中沒有被左右。
周身一片黑暗。
容琛的聲音自耳畔傳來：“這是哪裏？”
“重瞳有兩重人格，所以入夢的手法有所改變，我是巫醫，擁有南疆秘術師的能力，所以隻要望著她的眼睛，便能夠進入這兩重人格之間的夾縫。”
這話悄悄飄散。
不曉得容琛是否聽得明白。
周身的黑色空間卻一點點開始變得明亮。
仿佛一個三岔路口。
在陸小棠跟容琛所站的地方，出現了兩條路。
一條向左，一條向右。
左邊那一條重樓高瓦，秀牆飛簷。
右邊那一條紅楓烈烈，秋風颯爽。
陸小棠望著這兩條路，身體左右旋轉，步伐走走停停。
最後挫敗的垂下頭：“人生就像是一道選擇題，一生都在不停的選擇，不是A就是B，不是左就是右。”
“那你現在是準備選擇哪條路？”
陸小棠望著兩邊的道路，實在無法在短時間內做出正確的選擇。
“這兩條路是月殺的雙重人格，隻有一條是她真實的記憶，而另一條是巫醫幫她捏造的虛假記憶。”
容琛朝著紅楓烈烈的那條路看過去：“為什麽要幫她捏造虛假的記憶？”
陸小棠歎氣：“大概是她真的知道鳳凰令的下落，又決心絕對不會說出來，為了防止自己說出來，所以請秘術師幫她捏造了另一個記憶，倘若有人為了得到鳳凰令的下落而進入到她的記憶中去，那麽，那個秘術師就一定隻能選擇一條路。”
“如果選對了呢？”
“選對了的話，大概就能知道她所隱藏的那個秘密。”
“若是選錯了會怎樣？”
“我想……應當不能安然無恙的離開這個幻境。”
容琛微笑：“為什麽？”
陸小棠給他解釋：“雙生瞳的建立是有生命危險的，如果秘術師在施術建立另一重記憶的時候不幸失敗了，那麽那個人絕對會死。
而且，這個術施展成功的幾率隻有百分之一。
也就是說，月殺在被施術的時候是抱著可能會一下子死掉的風險來做的。
既然這樣，那就說明她死也要保守這個秘密，既然是死也要保守這個秘密，那麽如果有人選擇了通向真實記憶的那條路，那我覺得，她可能為了保守秘密會將進去那條路的人困死在裏麵，然後跟對方同歸於盡。”
容琛淡笑：“你說的真是嚇人。”
陸小棠點點頭，抬眼望向這兩條路：“你要跟我走哪一條？”
容琛慢條斯理的往前走，選了左邊那一條重樓高瓦，秀牆飛簷的路：“我聽說，秘術師能窺探死人生前的記憶，是吧？”
陸小棠一愣，上前一步攔住他：“這地方一看就是女人多的地方，你走另外一條！”
容琛抬眸：“那你跟我一起走這條吧。”
“不用，我自己走這條路。”
這條路，是真的。
一去不複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