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臨江趙琴酒
陸小棠相信容琛的判斷,她相信容琛會找到真的那條路。
所以她要走容琛這條路。
容琛問她:“為什麽我們不能一起走這條路?起碼可以同生共死。”
陸小棠推他一把:“萬一我走的這條路是假的,你那一條是真的,我還可以用倒走歸墟知道你死前看到了什麽。”
容琛搖搖頭:“你可真是個蛇蠍毒婦。”
陸小棠居然不卑不亢的承認:“那真是多謝誇獎了。”
短暫的交談之後,便是凝視對方的無言。
陸小棠生前在做時光穿越實驗的時候信心滿滿,堅信自己一定能跟大家同心協力研究出穿越時空的利器。
但是,每一次實驗,都像是許多其他實驗一樣,需要進行活體實驗才能測算出最好的結果。
所以,她們曾經常常在實驗開始前做的事情,就是跟對方擊掌,約定一定要成功。
而這一次……
她伸手牽起容琛的手,輕輕抬手與他擊掌,由衷的啟唇:“要活著回來。”
容琛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懷裏,唇瓣湊在她耳畔,輕聲呢喃:“你也是,要活著。”
陸小棠點點頭。
左右兩條路口,無限的向著越來越遠的地方延伸。
好像永遠也沒有盡頭。
她將腳踩在左邊那條路上,回頭凝望右邊的路。
容琛那一襲棉白色的衣裳一直往那片火焰般的楓林裏深去,漸漸的就完全消失。
秋風的涼意沁人心脾。
陸小棠輕輕歎口氣,轉身往自己所選擇的那條路走去。
那條路從踏上去的那一刻,就是一重壓抑而沉冷的氣息。
路邊是白色飛花。
花叢掩映中是高高疊起的城樓一般的塔形建築。
但是越往近處走,就會發現,那是很宏偉的世家建築。
也是永逸扶搖一帶經常出現的百年望族的世家建築風格。
遠遠走去,有行人商販在兩邊出現,陸小棠雖是行走在這條路上,卻無人能看得見她。
有商販交談的聲音傳過來--
“聽說趙家正夫人生了一個女孩兒。”
“胡說,明明是生了一個男孩,穩婆就是我家附近的,我是親口聽她說的。”
“那真是奇怪,怎麽有人說趙家夫人生了個女兒?”
商販是賣魚的,說話的時候還不忘手起刀落,將魚頭斬去:“趙家正夫人出身貧寒,跟趙家少爺不登對,若是生了個女兒,又體弱多病,趙家八成是要納妾的。”
“也是,要是納了妾,那個多病的夫人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活活氣死,畢竟趙家公子可是我們臨江城的美男子,多少姑娘上趕著的想要去給他做妾呢。”
陸小棠聽說這個趙家公子是個美男子,心裏多多少少有點欣慰。
如果這一趟必死,臨死前能見見這個臨江盛傳的美男子究竟是什麽模樣,那也是好的。
她是這樣想的。
而臨江城作為永逸的京都,也頗負盛名,且豪門世家林立。
甚至相互之間的明爭暗鬥也久久不曾平息。
月殺就是降生在這樣的環境之中。
眼前景象陡然變化。
月殺的幼年少年都走馬燈一樣開始徐徐掠過。
時光的車輪緩緩前行,展現給陸小棠的,正是她想要看見的。
永逸敬候八十四年,月殺出生。
伴著他出生的消息隨之而來的,是月殺親生母親趙家公子正夫人徐沁兒血崩而死的消息。
換句話說,就是難產加大出血,最後導致一命嗚呼。
趙府建築宏偉,堪比皇宮,在永逸京都臨江是聲望最高的四大家族之一。
但是趙家公子三代單傳,在原配妻子死去之前卻是一個專情的人。
妻子死去的那一天,剛剛出生的女嬰被叫在趙家老太爺的手裏。
穩婆臉上有些難為情:“雖然按照老太爺的吩咐保了小孩,但是,這是一位小姐,不是公子。”
老太爺如同被雷劈了一樣,整張臉變得鐵青。
明明之前到趙府來過的神醫診斷說公子夫人懷上的是個男嬰,因此他才在危機關頭要求保大。
可是,卻未曾料到,那竟然是江湖術士的胡言亂語。
老太爺知道情況不好,使了眼色給身邊的老管家,老管家即刻從袖中取出一錠元寶,放在穩婆的手裏。
穩婆忙感激的行禮。
老太爺卻聲音低沉如雨前悶雷:“你今日來我府上,接生的是一位小公子。”
穩婆一愣怔,抬起頭來不明所以的望著老太爺。
然而這不明所以也隻是持續了不長的一段時間,穩婆活的歲數大了,稍微一聯想今日趙家的情景,便連連點頭:“老奴記住了,趙老爺放心。”
穩婆做了保證,趙老太爺才點點頭,命人將穩婆送了去。
老太爺抱著懷裏不哭不鬧的新生嬰孩,眉間有壓得沉沉的憂慮之色。
臨江趙家乃是永逸重臣世家,聲望極高,但是由於容國的建議,各大世家都是單傳。
本以為唯一的兒子能膝下有子,卻不料放棄了兒媳婦的性命,換來的居然是一介女子。
聞得喪妻消息的趙家公子一蹶不振,而且從聽到消息的那一刻就當場昏了過去。
現在自然不能對外公開說趙家死了夫人還生了一個女兒,若是說了,無異於被外人看了笑話。
堂堂趙家,怎麽能因為術士之言放棄了兒媳婦性命得了一個不能繼承家業的孫女呢?
老太爺心思轉動,在孫女降生兒媳婦身死的當天,就吩咐老管家:“去原州附近物色幾個漂亮的女子,送去伺候大公子,要記得要模樣好,手腳伶俐,心思又溫順玲瓏的。”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披著物色丫頭的外表所幹的事情就是給大公子物色幾個能以後抬為妾室又好生養的漂亮丫頭。
老太爺在朝堂上這麽多年,各種手段心計都用的如火純情。
如今說公子夫人生下了小公子,便瞞著外麵說是個小公子便是了。
等到物色的妾室以後生了兒子,再與這個大房正夫人生的女嬰替換了身份便是。
但是,老太爺這一招雖然想的好,但是卻萬萬想不到,趙家就像是折了子孫運一樣,物色來給大公子的幾個美人用各各樣的手段最終懷上了身孕,可是一個個生下來的不是死嬰就是孫女兒。
老太爺在三年間蒼老不少。
但是卻一直都沒有放棄給兒子物色漂亮女子,以便生出兒子。
趙家的大女兒四歲,起了名字叫趙琴酒。
而且要對外帶著開始以公子的身份參加各種各樣的世家貴胄的交際場合。
趙琴酒四歲,被帶出去的時候還是悄悄的躲在父親的身後,揪著父親的衣角害羞的看人。
父親並不喜歡她,人前還會多少顧及麵子,對她表現的疼愛。
但是到了人後,便會一臉厭惡的將她從身邊撥開,擰著眉頭像是看垃圾一樣看著她:“孽障,都是因為你,沁兒才會死了的!把她抱走,我不想看見她!”
丫鬟每當被這樣吩咐,都會用最快的速度將琴酒抱走。
久而久之,就算是琴酒隻有四歲,也知道父親是不喜歡她的。
他六歲的時候,父親開始頻繁的前去原州不夜城,並且一去便是幾個月,常常不在府上。
趙家老太爺撐著趙家,並且請了師父來教習琴酒各種禮儀學識。
在她的學堂旁邊,便是趙家小姐們的學堂,學堂裏有長得漂亮的女先生,是老太爺遣人從百裏之外請來的才女。
每當上課的時候,隔壁學堂都有女先生交給趙家小姐們朗誦女則的聲音。
偶然有一天,女先生的聲音從隔壁傳過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她被那女先生的聲音拉的走了神,前麵的老夫子皺眉不滿的叫她:“大公子?大公子!”
六歲的小公子被嚇得一哆嗦,馬上回神。
教書的夫子指著書上的詞句問他:“請大公子來讀讀這句話。”
她垂眸去看書上的內容,盡是些剛勁男兒的忠孝之事,除此之外便是學也學不完的兵書跟為臣之道。
她眼底一片黯然,還是忍不住想要轉頭去看隔壁的學堂。
七歲,他隨著祖父進宮,被永逸王選中陪最小的公子白一起在皇宮中念書。
公子白是如夫人所生,雖是永逸候最小的兒子,卻是永逸候最疼愛的兒子。
其母裴夫人更是永逸王專寵的夫人,就連永逸候的正夫人見了她都要讓她三分,更別說那些不是很受寵的如夫人。
琴酒跟在公子白的身邊也讓趙家臉上增光不少,隻是她越見長大,並無男子氣概,且在騎馬射箭等男子都喜歡的功課上成績奇差。
漸漸的,在公子白不在的時候,那些侯爺的公子跟其他世家進宮陪讀的少爺就開始欺負她。
她九歲的時候,被人用澆花的水澆濕了衣裳圍在中間嘲笑。
永逸候的公子跟四大家族的公子都看她蹲在地上哭而大笑不止。
“到底是不是個男子漢啊,被人欺負了就隻知道蹲在地上哭。”
“你看她幾年都不長個子,是不是沒長小雞雞啊?”
“脫了她的褲子看看吧。”
“是啊是啊,脫掉看看吧。”
幾個人越說越過分,伸手就去拉扯琴酒的衣裳。
琴酒雙拳難敵四手,怎麽都掙紮不開,絕望的大哭。
如果她是女兒身的身份被別人發現了,那麽祖父一定會討厭他,父親也會更加更加的厭惡她。
她抱著自己蜷成一團,不想要讓人把她身上的衣裳扯開。
然而那些人的力氣比她大了許多,外衣一下子就被撕開。
撕拉一聲響,她尖利的哭聲比剛才放大了三倍,驀地拔地而起。
猛然驚呆了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