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你是誰的爺
圖海抬眼看了看楚江開，隨後又低下頭，眼神晦暗不明。
“他還是那樣，情況也在我們的掌握中，楚總是要……開始計劃了嗎？”
楚江開手撫著額頭，微合了眼睛，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次的事情先查明再說，到底情況如何，還有，”他說著，指了指扔在茶幾上的手機，“拿去，看究竟怎麽回事。”
“是，我明白。”圖海拿起手機，左右端詳了一會兒，說道：“楚總，還有一件事。”
楚江開抬頭看向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圖海抿了一下嘴唇，忽然偏頭看向門的方向，我急忙往門後一退，摒住呼吸。
“那天白小姐的舊手機被毀，按您的吩咐給她換新手機取原來電話卡的時候，發現舊手機上有東西。”
我心一緊，仔細聽著。
楚江開微眯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是。”圖海立即回答道：“我懷疑，在白小姐手機上動手腳的人，和在您手機上動手腳的人，是同一個人，或者說，是受了同一個人的指使。”
楚江開手扶著沙發扶手，手背上青筋迸起，“查，把這個人給我揪出來。”
圖海點頭，“明白。”
“那五爺那邊……”他頓了頓，試探著說道：“從昨天的情況來看，恐怕五爺的手也不幹淨。”
楚江開冷笑，聲音從喉嚨裏溢出來，字字冰涼，“那老東西什麽時候幹淨過，他這次來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讓我和他聯手對付穆林深，切斷穆林深的財路，穆林深是虎，他又何嚐是個善類。”
“當初咱們在長州，按規矩也遞了拜貼，也沒有見他給咱們什麽好處，坐山觀虎鬥，要不是北……”圖海到了海邊的話又吞了回去，話鋒一轉說道：“現在他倒好意思讓我們來幫他了。”
楚江開手指敲著沙發，思索著說道：“先晾著他，也別怠慢，好吃好喝好招待，就是不說事。”
圖海說好，問楚江開還有沒有別的吩咐，楚江開說暫時沒有。
我悄悄踮著腳尖回到床上，假裝繼續睡著，楚江開輕步走近來，床輕輕往下陷了隱，隱約聽到他歎了一口氣。
我閉著眼睛沒有動，想起圖海剛才咽下去的那半句話，“要不是北……”，指的應該是北知蘭吧？
看來長州那次麻煩，北知蘭的確出了不少力。
下午的時候楚江開說有事要辦，晚上再回來陪我，我點頭答應。
我趴在窗邊，從高處往下看，看到他坐車離開，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
我找出手機，在手裏翻來倒去的看，其實我也看不出什麽來，圖海說我的舊手機有東西，應該不是追蹤器就是偷聽器一類的東西，是誰下的手我現在一點頭緒也沒有。
在手機上輸入那串號碼，輸了刪，刪了輸，來回折騰好幾次。
正看著那串數字猶豫不決的時候，手機震動了幾次，我急忙接起來，那邊傳來孟海南低沉的聲音。
“白小姐，你真是讓我對無情無意有了新的認識。”
他語氣裏的譏諷不能再清楚，我抿著嘴唇聽完，說道：“孟總，他現在怎麽樣？”
孟海南笑了一聲，“過去十幾個小時了，白小姐現在才想起來問？”
我垂下眼睛，看著映在玻璃上的光斑，手指按上去，微微的涼。
“孟總，你打電話來，總不會是為了諷刺我幾句吧？你的格局，應該沒有這麽小。”
孟海南沉默了著似乎在走路，我聽到他的腳步聲，像走在走廊上，“白小姐，雖然我答應了深哥，不會怪誰，但是……我也不聖人，事情變成現在這樣，我要是心裏沒有任何波動，也就白跟深哥這麽多年了。”
“我知道，所以，”我慢慢吸了一口氣，“他什麽情況，現在在哪，我會過去看。”
孟海南的腳步頓住，隱約傳來護士說話的聲音，我靜靜聽著，良久，他報了一個地址。
我換了衣服出門，坐在出租車上我才注意到自己穿的是一件很有特色的旗袍，淺淺的月光白，袖子和下擺印著水墨畫，像把一幅輕柔雅素的江南景色穿在身上，我抬頭從車鏡裏看著自己，眉目清俊，氣質沉靜。
一如，我初見穆林深時的模樣。
他曾經說過，最喜歡我穿這樣的旗袍，就像是從民國時期走出來的人，舉手投足都有一種味道。
我垂下眼睛，雙手緊握，暗自對自己說道：“沒什麽，就是想報答一下他的救命之恩，沒什麽的。”
我剛到醫院門口要下車，手機就響了起來，又是孟海南打來的。
“白小姐，你到了嗎？”
“嗯，”我回答道：“正要準備下車。”
“先別下車，醫院對過有一間咖啡廳，你讓司機載你去那裏。”
“咖啡廳？為什麽？”我詫異問道。
孟海南冷笑一聲，“這醫院裏有多少楚總的眼線，我是數不過來，你是要不怕，大可以就這麽走進來。”
我語結，隻好按照他說的辦。
醫院對過的咖啡廳很安靜，人很少，我隨便要了點東西等孟海南，約摸十來分鍾，他就拿著一個塑料袋走了進來。
看到我，他的臉色並不太好，把手裏的袋子遞給我說道：“白小姐，換上這件衣服吧，我帶你進去。”
我打開袋子，裏麵是一件醫生的白大褂，還有口罩什麽的。
雖然不太樂意，但他說得也有道理，圖海還和楚江開說過，安排了人手在醫院，要是被他們認出來也是麻煩。
穿戴整齊，捂嚴實跟著孟海南往醫院走，他始終沒有再多說什麽，一副不太想搭理我的樣子。
走到大廳站在電梯前等，幾分鍾之後電梯門一開，從裏麵走出好幾個人，其中一個我覺得眼熟，那人察覺到我的目光，也轉頭看了看我，我忽然想起來，他是圖海的一個手下，經常跟著圖海辦事，我見過兩次。
我垂下眼睛避開他的目光，懷裏像揣了一隻兔子，直到他走出電梯和我擦肩而過，我才鬆了一口氣。
“怎麽？白小姐看到什麽了嗎？”孟海南語氣戲謔的說道。
我真是慶幸臉上戴著口罩，“沒有，孟總多慮了。”
孟海南也沒有揭穿我，走入電梯按下26。
心裏緊張得很，沒有想到，有一天我還會出於關心來看望穆林深，世事真是無常啊。
“叮”一聲響，電梯停住，我和孟海南走出電梯，還沒走幾步，就聽到有爭吵的聲音。
“幹什麽啦？我爸爸怎麽就不能住在這裏的呀？前幾天不是住的好好的呀，為什麽讓我們換病房？難道我們交不起錢嗎？”
女人的聲音尖厲，透出濃烈的不滿，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附和道：“就是，你們這是想幹什麽，顧客就是上帝，有你們這麽對待上帝的嗎？對吧，姐？”
這是什麽狗屁邏輯，哪有用病人形容成顧客的？這男的一聽就是那種仗著家裏有點錢不學無術的凱子。
護士解釋道：“袁太太，老先生現在的病房也是很安靜的，那裏也是VIP病房區，而且原來是雙人間，現在單人間，相當於也是升級了，但收費標準還按之前的，這也是我們院方的歉意了。”
“你什麽意思的呀？難不成我們還少你這點錢嗎？”女人立即怒氣衝衝的說道。
“就是，充什麽大爺，告訴你們，麻利兒的給我爸爸把病房換回來，否則的話……”男人一邊說，一邊拍著護士站的桌子，“叫你們好看！知道我姐夫是誰嗎？”
我心裏冷笑，我當然知道他姐夫是誰，沒有想到，冤家路窄，在這裏又碰上了，更沒有想到，袁大頭還有這麽一個不著調的小舅子。
袁太太，上次在長州的首飾店和她遇上，帶著一幫闊太太，對我和眉姐大打出手，要不是因為穆林深和她老公袁大頭出現，我和眉姐非吃虧不可。
說起來也怪，怎麽我一回洛城，這些人也都陸續回來了，還走哪兒都能碰上，真是邪門了。
孟海南慢步往裏走，護士看到他急忙打招呼，“孟先生，您回來了。”
“嗯，”孟海南一邊說，一邊掃了袁太太一眼，袁太太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認出了他。
倒是她那個弟弟，打量著孟海南，對護士說道：“我問你，這個家夥是幹什麽的？怎麽他就能來，我們不能？我還告訴你們，今天這個病房，爺換定了！”
護士漲紅著臉，看著孟海南說道：“孟先生，這……”
孟海南微微偏頭，輕輕笑了笑，他長得很帥，眉毛黑濃十分英氣，這一笑讓那幾個護士臉紅心跳，一臉的花癡樣。
“這事兒你得跟你們院長說，”他的目光在袁太太弟弟身上一掠，像刀鋒掃過，“要是讓我動手，那事情就不能善了了，問題快點解決，太吵。”
“是，我知道了。”護士說完伸手去拿電話，估計不是給院長打就是想叫保安。
那男的一聽這話可不幹了，衝著孟海南“哎哎”了兩聲，說道：“你裝什麽牛逼啊？長得人模狗樣的了不起啊，看你這德行吧，還以為自己是大哥呢？別是哪個富婆包養的小白臉吧？”
我咬住嘴唇，把笑悶在喉嚨裏，看著孟海南，真是……沒有想到他也有今天。
孟海南停住腳步，短促笑了一聲，“你這腦回路還真是挺大，就是水太多。”
那男的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小護士忍不住“撲哧”笑了，他才恍然大悟。
“我靠！”他立即怒了，一邊擼袖子一邊衝著孟海南走了過來，“真是膽大的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啊？不知道的話，爺教教你啊。”
他一伸手，竟然從屁股兜裏摸出一把匕首來，在孟海南麵前一晃，“小子，我數到三，給爺跪下。”
孟海南似笑非笑，匕首的冷光折身入他的眼底，淡淡問道：“你是誰的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