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雞頭
我看著戰銘列的反應想笑，但動動嘴角，始終沒有笑出來。
他這副模樣，倒讓我覺得，他比我還要難過。
我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問出一個壓在心裏很久的問題，“列總，我和阿汐……長得像嗎？”
戰銘列沉默了一下，說道：“眉眼有些像，但你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個性、風格完全迥異，這一點你放心。”
我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他知道我在擔心什麽，這個冷硬的男人，用這樣的話，保護了我最後尊嚴。
是與不是，像與不像，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我在路邊站了一會兒，不知道該去哪兒，顧泰八成被穆林深帶走了，我要想找顧泰，肯定要問他，我其實也不知道怎麽麵對他。
漫無目的地往前走，想著要不然就先去找眉姐，後來一想她現在的情況，又覺得不能給她找麻煩。
一時沒有注意，迎麵過來一個女人，我有些走神，沒防備就和她撞了個正著。
“嘶，我說你……”她停下來抽氣，沒好氣的看向我。
我也抬頭看她，大概四十歲的年紀，保養得不錯，就是兩腮有點塌，不然也不會顯得的是四十多，身材很瘦，穿著一條魚尾裙，挺豔。
她打量著我，臉上原來的怒氣很快散了，關切的說道：“喲，姑娘，你沒事兒吧？”
我搖搖頭，她一把拉住我說道：“哎，看你這樣兒，是不是遇到什麽難處了？這氣色也不好，有什麽心事跟大姐說說。”
我簡直莫名其妙，這人熱情過了頭有時候真不是一件什麽好事，反而讓人覺得很奇怪。
我笑笑說不用，想掙開她的手，但她拉著我不放，“我跟你說，我可不是什麽壞人，是熱心腸的好人呢，我叫冬菊，你叫我菊姐就行，我呀也是個苦命的人，開了家保潔公司，收留了好多你這樣的姑娘呢。現在大家自食其力，都過得挺好，要不我帶你去看看？”
我這才聽明白，鬧了半天她是把我當成無家可歸的人了，哈，不過說得也沒有錯，我現在的確是無家可歸。
難道……我已經給人這副慘相了？
“我也是從鄉下來的，出來好多年了，我們村之前那個窮喲，現在我還不是挺快過來了，所以說呀，咬咬牙，都會好的，女人還要靠自己的呀。”冬菊喋喋不休的說道。
鄉下來的，冬菊……我腦子裏一閃，說道：“那你有什麽聯係方式嗎？我現在不能跟你走，我還有朋友，得去招呼一聲。”
“行呀，”冬菊立即眉開眼笑，“你那朋友是男的女的，如果是女的，一起叫來呀。”
她一邊說著，一邊給我寫了電話，我拿著紙片，說道：“我朋友是男的，不太合適去你那裏。”
“那行，你記得聯係我呀，不然也給我個電話吧。”她把紙筆遞給我。
“不用了，我手機壞了還沒有修好，也不知道能不能修，等我和朋友說好了，再給你打吧。”我收了紙片往前走。
“行，說好的，一定給我打，我那裏正招人，肯定對你好的。”她又追了我幾步快步說道。
我點點頭，手裏緊握那片紙，加緊步子遠離了她。
不知不覺走到醫院門口，我正猶豫要不要進去，一輛車猛然停在路邊，車輪發出刺耳的聲響，我轉頭還沒有看清楚，一個人影衝我飛奔過來，雙手用力一拉我。
我的臉撞在他的胸口上，結實的肌肉撞得我生疼，我抽了一口氣，他立即鬆開我，但眼睛裏仍有怒意，“怎麽了？又疼了？你跑哪兒去了？也不接電話。”
我悶聲沒有說話，穆林深見我不吭聲，捧著我的臉強迫我看著他，“哭了？怎麽回事？”
我抿抿嘴唇，“顧泰，是不是你讓人帶走了？”
穆林深的眸子一縮，像雪裏的針，他正想要說什麽，抬頭越過我看向我身後，怒聲說道：“你跟她說了什麽！”
我轉頭看到戰銘列讓在不遠處，他……一直跟著我？
“他沒說，”我沉聲說道，拉了拉穆林深的袖子，“是我自己從醫院那裏知道的。是我約的列總，不關他的事。”
“戰銘列，你……”穆林深並不想聽我的解釋，怒目注視著戰銘列。
戰銘列慢慢歎了一口氣，“抱歉，我不知道她中的毒那麽厲害，既然這樣，我想我說什麽你也不會放棄，那……我就先回長州了，顧家的事，我會安排人手留下協助這邊的警方調查。既然走到這一步，那就新帳舊帳一起算吧。”
他說完，轉身就走，路燈的光線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細長。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有些發堵，穆林深看著他慢慢離去，最終什麽也沒說。
他帶我回了病房，看到好幾個醫生護士都在焦急的走來走去，一見到我回來，都像鬆了一口氣。
一個胸前掛著“院長”牌子的男人硬著頭發過來，說道：“穆總，真是抱歉，我們……”
“誰，”穆林深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掠過，看到誰，誰的表情就一僵，“跟她說的？”
他目光狠厲，像淩厲的刀鋒，四周詭異的空氣都被他割得七零八落，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那個主治醫生嚇得一抖，急忙說道：“穆總，不是我說的。我沒說，我是嚴格按照您的吩咐做的，保守秘密。”
穆林深沒有說話，任由他吭哧的解釋，說到最後，主治醫生也急了，轉頭看著身後的幾個護士說道：“說，是不是你們說的！白小姐的病情，也就你們幾個知道。”
“沒錯，也就你們幾個知道，”穆林深淡淡說道：“必須要找出來，院長。”
院長急忙說道：“穆總，真是抱歉，這次的事情，我們……”
“檢討就不必了，我要看結果，”穆林深推開病房的門，語氣冷厲的說道：“否則的話，別說給你們醫院投資，就是現在的局麵能不能維持還得兩說。要查你們自己回去查，半小時，我要結果。她要休息了，你們都走吧。”
院長的臉色一白，擰眉看著身後的醫生護士，無奈隻好退回去。
穆林深帶著我回了病房，把我按在床上，強迫我躺下休息，我輕聲說道：“其實你知道的，我這個不是休息不休息能好的。”
他為我蓋被子的手一滯，低聲說道：“別胡思亂想，有我在呢，會讓你好起來的。深深，一切都交給我，知道嗎？”
我眼睛有些發澀，轉頭看向裏邊，忍了一會兒說道：“顧泰……”
“這些事情你不要管，”他打斷我的話，“你也什麽都不知道，明白嗎？還有，這幾天不要自己出去，我會擔心。”
我明白他的意思，輕輕點了點頭。
外麵有人敲門，他讓我好好休息，還說吩咐小刀去買吃的了，一會兒就回來，還讓我猜買的是什麽，我想了想，說是小包子。
他悶聲笑，“嗯，猜對了。沒錯就是小包子。你等著，我把你也養成小包子，白白胖胖的。”
我也忍不住笑，“怎麽，等著養胖了吃了我？”
話一出口，我又覺得有些不妥，他目光幽深的看著我，手掌扣住我的後腦，額頭抵住我的，“嗯，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是答應留在我身邊了？”
我心裏一慌，手忍不住去摸小腹，那個小護士有句話說的對，穆林深……怎麽能沒有後代？
不是我思想迂腐，而是我知道，我們都是不丁克，這也不是一時衝動的事情，何況，之前我……
“快去吧，別讓人家等急了。”我催促道。
“好。”他也沒有強迫我，放下我輕步出去。
有人從外麵進來，一聲嚎哭衝進我的耳朵，“對不起，穆總，我……”
“閉嘴。”穆林深低聲說道：“她在休息。要是來哭的就哭夠了再來。”
對方又憋了回去，壓低了聲音在說什麽，我聽不真切，雖然隻是那一聲，我也已經聽出來，是那個小護士。
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我並沒有打算去說說情什麽的，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濫發的同情心，逆來順受，以德抱怨，從來不是我做的事情。
小護士年紀不大，可以說她做事欠考慮，但是，既然已經出來工作，就說明有了獨立自主的能力，就該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何況，她說那樣的話，總歸是不對的，憑什麽被無償原諒？
外麵的談話在繼續，我把那片紙摸出來，看著上麵那一串數字，這是那個冬菊寫給我的，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記得眉姐昨天在喝醉的時候告訴我說，她們同村的那個女人，把她騙出來賣掉的那個就叫阿菊。
會不會是同一個人？這個女人也說自己是鄉下來的，而且，她那麽熱情，還說什麽公司裏有好多姑娘，又問我的朋友是男是女，這些跡象都在表明，她做的到底是什麽生意。
要是剛從鄉下出來，真的走投無路的未涉人世的小姑娘，沒準真被她的熱情和甜言蜜語騙了去，但是她偏偏遇到我，可巧我也是狼狽了點兒，加上燈光昏暗，竟然讓她看錯了人。
眉姐說這女人吸毒，我回想著她當時的樣子，兩腮塌了，身材很瘦，有些幹癟，倒真的有點像。
看來，她還在做雞頭，哼，如果真的是她，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我拿出手機，這才發現有好多未接，我給戰銘列打了電話就改成了靜音，難怪穆林深問我怎麽不接電話。
二十多個未接，十幾個是他打來的，還有幾個是楚江開。
我心頭發澀，無聲刪除，翻開通訊錄，盯著他的名字半晌，最終，也按下了刪除鍵。
我沒有冒然給眉姐打電話，發了一條微信給她，沒有想到她立即回過來了電話。
“哎呀，姑奶奶，你總算有動靜了，怎麽樣了？”眉姐在那邊快速說道：“你都嚇死人了，穆總都要吃人了，說任何人也不準見你，不準在外麵等著，都讓滾蛋。我也不敢忤逆他，隻好回來了，偷偷去看了你兩次，他都在，嚇得我沒敢進去，隻好幹等你聯係我。”
我聽著她絮叨，心裏暖暖的，跟她說沒事，同性的朋友我幾乎沒有，有些話我隻能跟她說。
告訴她我沒事，話峰一轉，我試探著問她，那個拐賣了她的惡毒女人，全名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