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恩怨

  北逸辰和孟海南邊說邊笑,一起走進院子裏。


  “白小姐,”北逸辰轉頭看到我,有些詫異的說道:“還沒有開始,這是……要走嗎?”


  “嗯,”我點頭,多餘的不想再多說。


  和這些人說話累得慌,腦細胞死太多,平時我還有心情,現在實在沒有這個興致假惺惺的應付。


  “哦?列總也在。”北逸辰笑得真誠,“難得列總有空,也有這份閑情逸致來看看畫。”


  戰銘列麵無表情的說道:“我本人對這個沒有什麽興趣,不過受邀而來,不來有些失禮。另外,有朋友來,我自然得照應。”


  北逸辰的目光在我身一掠,笑得也更深沉。


  “白小姐……”他再次開口,南秦雪走到我身邊說道:“你幹什麽?沒有看到她心情不好嗎?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攔著人家說什麽說,你和人家很熟嗎?”


  北逸辰微眯了眼睛,手指扶了扶眼鏡沒有說話,孟海南淺笑說道:“小雪,我們……”


  “我什麽們?”南秦雪懟過去說道:“你們倆就是狼狽為奸,誰比誰也強不了多少,別再這兒假惺惺了,讓人看著惡心。”


  孟海南臉上的笑意一凝,還想說什麽,北逸辰伸手虛虛一攔,“走吧,我們去見爸爸。”


  孟海南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和北逸辰一起往後院的方向走。


  沒走幾步,南秦雪看著他們的背影說道:“北逸辰,我警告你,深深是我的朋友,我已經帶她見過爸爸了,你要做什麽我不管,不過你別傷害我的朋友!否則的話,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北逸辰停下腳步,慢慢回轉身,目光靜靜的投射過來,波瀾不驚卻像深藏著驚濤暗湧,他極慢的笑了笑,“小雪,你別忘了,你是在跟誰說話。”


  南秦雪抿著嘴唇,身姿筆挺,一字一句的說道:“當然是跟你,我沒有忘。”


  北逸辰目光越過南秦雪,看著遠處天空翻卷的雲層,他的語氣很淡,淡得像空氣裏掠過的微風,“那就好。爸爸年紀大了,有時候難免糊塗,沒有了年輕時候的殺伐果決。中國有句話,叫長兄為父。”


  他說到這裏一頓,嘴角的笑容一點點綻放,“你年紀也不小了,我聽說明吳家那個小子今年就要從米國畢業回國了。”


  南秦雪的臉色微微一白,手指緊緊握起,“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隻是想說,爸爸寵著你,你要趁著這份寵,好好抓緊過快樂的,無憂無慮的日子。”北逸辰說完,衝孟海南點點頭,兩人一起向後院走去。


  南秦雪咬牙跺腳,連叫了他幾聲,他像沒有聽到一樣,自顧走了。


  這番對陣,我清楚看在眼裏,看起來北逸辰和南秦雪之間的關係的確不怎麽樣,不過,這跟我也沒有什麽關係。


  我一言不發繼續走,南秦雪和戰銘列也追上來,我往路過走,南秦雪我身邊說要送我,既然是她帶我來的,自然就要送我回去。


  我說不用,讓她回去看畫展,今天北家的朋友來了不少,還是回去照應一下比較好。


  南秦雪有些委屈,眼睛紅紅的,問我要怎麽樣才能不生她的氣。


  我停住腳步,擠出一絲笑,長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南小姐,我沒有生你的氣,你也不用自責。我和你認識到現在,我也沒有問過你是誰的女兒,你也沒有必要向我交代,就像……你現在也不知道我爸爸是誰,對吧?”


  我收回目光看向別處,“所以呢,這一點,我們打平。不過呢,現在我和北家的情況你應該也知道,這中間隔著深仇大恨,隔著穆林深,我過不去,也不想過。他的仇我是一定會報的,和北家的仇,無解。所以,我們倆還是少來往為好,我無法改變你的身份,你也不能改變我的決定。既然如此,何必強求。”


  我說完轉身繼續走,南秦雪沒有再追,戰銘列跟在我身後,說他可以送我。


  我輕笑一聲,說道:“列總,你可想清楚了,我和北家,與你和北家不同,我和北家隻有怨,沒有恩。”


  戰銘列竟然破天荒淺淺笑了笑,不過那笑意一縱即逝,他拉住我的手腕,說道:“跟我走吧。”


  我想了想沒有再拒絕,這會兒情勢萬變,我今天又沒有帶著人出來,還遇到了北逸辰,萬一他又使什麽壞,再有什麽差池,那可就不妙了。


  至少和戰銘列一起走,安全係數會大大增加。


  我上了他的車,坐在後麵一聲不吭。


  他從車鏡裏看了我一眼,問道:“還在生氣?”


  “沒有,我剛才不是說了,我沒有生氣,她是誰的女兒跟我沒有什麽關係。”我沉聲回答道。


  戰銘列開著車往前走,車子裏很靜,他原來那輛車被毀了,這輛和那輛一模一樣,看來他是很喜歡這款。


  “小雪的媽媽姓秦,她又不喜歡自己這個私生女的身份,所以就一直說自己姓南,她進娛樂圈,純粹是喜歡,也沒有跟別人說過,她是北念弘的女兒,你從她在娛樂圈混的名氣不怎麽樣也能看得出來。”


  我哧笑了一聲,“所以,列總,你的意思是,她不告訴我也是情有可原的,因為她一樣沒有告訴別人,對嗎?”


  戰銘列沒有說話,我扶上椅背,看著他的後腦勺說道:“列總,我再說一次,我並不是生氣她不告訴我她爹是誰,她爹就是天王老子,跟我也沒有什麽關係,我也沒有指著沾什麽光。但是她是北家的人,要說以前在洛城,我也無所謂,可是這次到長州,我是來幹什麽的,她不知道嗎?這種情況下還不說,如果是你,你會怎麽想?你會無動於衷嗎?!”


  我原來以為,戰銘列會保持沉默。


  沒有想到,他直接說道:“不會。”


  這倒讓我一時不知道接什麽話了,那口堵在喉嚨裏的氣突然又不知道該怎麽發泄,我跌回座椅上,看著窗外喘氣。


  道路兩旁的景物飛掠,我腦子裏想著別的,根本沒有注意,直到車子停下,我才發現他並沒有送我回青雲樓。


  海風暖了不少,海水也更藍了一些,碼頭上的生意比之前更忙了,船笛聲不絕於耳,不斷有船駛離進港。


  戰銘列看著遠方的波浪,慢慢說道:“我勸你不要和北家撞上,不隻是因為勢力相差懸殊,還因為北家是個複雜的家庭,外界版圖的擴張,內部家庭的爭鬥,從來沒有停止過,我是不想讓你卷到那裏麵去,成為別人的墊腳石。”


  我微怔了一下,並不知道他還有這層含義。


  “原來我以為,你知道南秦雪的身份,但沒有想到……陰差陽錯,大概就是天意吧。我以為你是想替南秦雪的媽媽討回個公道。”


  “公道?”我不解。


  “南秦雪的媽媽,”戰銘列沉吟了一會兒說道:“認識北念弘更早一些,也早早定情,甚至未婚先孕。”


  我有些詫異,未婚先孕?可是,南秦雪明明是他們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一個啊。


  戰銘列雙手交握,微眯了眼睛看著遠方,說道:“那個時候他們準備結婚,但沒有想到,孩子因為意外而流產了,她的身體受了損傷,北念弘就說先推遲婚禮,經常去她家裏探望,一來二去,她姐姐也看中了北念弘,有一天竟然說,她懷孕了,而且是北念弘的,已經四個月,可以檢測出性別,是個男孩子。”


  我倒抽了一口氣,心裏隱約明白了,“是……北逸辰?”


  戰銘列微微點頭。


  豪門大戶裏的爭鬥也是十分殘酷的,不亞於什麽後宮,女人的嫉妒和怨恨常常是男人無法想象的,卻又偏偏忽視的。


  戰銘列說得輕描淡寫,我卻可以想象得到,當年的那些爭鬥裏的驚心動魄。


  “後來就是北逸辰的媽媽做了北夫人,生了一兒一女?”


  戰銘列沉默了一下說道:“是,後來南秦雪的媽媽就失蹤了,不知去向,北念弘找了她一陣子,也音訊完無,北逸辰媽媽的肚子越來越大,而且又是個男孩兒,所以原來訂的婚期就如期舉行,不過就是換了新娘。”


  我哧笑出聲,還真是浪費啊,一切照舊,不過就是人換了。


  戰銘列說,北知蘭出生之後,北夫人的心也慢慢安穩了,日子一天天就這麽過下去,北念弘這個人挺信佛,經常去附近的寺廟裏上香。


  我聽到這個的時候覺得特別逗,北念弘那樣的人,居然信佛,難道是因為覺得壞事做得太多,所以就想找神明,想要得到寬恕?那讓害了的人呢?該找誰寬恕?

  有一次上香的時候,恰逢是南秦雪媽媽失蹤的日子,他心神就有些恍惚,無意中看到一個香客,雖然隻看到一個背影,但是他覺得,特別像南秦雪的媽媽。


  他不動聲色的讓北夫人先回去,然後問寺廟裏的老和尚,老和尚說,最近的確有一個女香客,經常過來,而且捐了不少的錢。


  北念弘更按捺不住,詳細打聽了一下那個女香客來的時間,他耐心等,但一等不來,二等沒來,老和尚所說的她經常來的日子,她都沒有再出現。


  我心頭微跳,心裏有一種感覺,但是不太好形容,一時不知道怎麽說。


  “然後呢?”我問道。


  戰銘列笑了笑,“然後?北念弘當然坐不住,正想著派人四處去找的時候,有個老太太來了,還拿著香油錢,說是替她們家小姐捐的,她們小姐病了,來不了。而這個人,北念弘一眼就認出,是當時跟著南秦雪媽媽的人。”


  我緩緩吐了一口氣,後麵的事不用戰銘列再講述我也能猜出個大概,無非就是北念弘找到了昔日的戀人,心裏一直沒有放下,這一見麵更是舊情複燃。


  而不管中間的種種,結果是南秦雪的媽媽再次和他走到一起,還懷了孕,生下南秦雪。


  本來應該是北家名正言順小姐的南秦雪,最後躲不過命運造化,最終成了一個私生女。


  北念弘對她的疼愛顯而易見,但有北逸辰這個長子在先,怎麽也不可能把北家交到南秦雪的手上。


  人這一輩子,無論你有多強大,但始終無法和命運相抗衡,命運的齒輪稍稍一偏,你的人生軌道就會發生巨大的誤差。


  南秦雪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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