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殺機四伏
那殺手心知不敵,想活命隻有先抓個護身符過來。眼下君疏月的肩輿離他最近,是最容易得手的一個。
護著君疏月的四個轎夫也非等閑之輩,他們深知肩輿中人是城主的貴客,若有損傷他們亦是性命不保,可是此處畢竟不是平地,這肩輿是無法靠著三個鐵索保持平衡的,所以縱然四人輕功卓絕,但要一邊護著君疏月一邊擺脫殺手的糾纏也是十分不易。
許南風看到君疏月的肩輿在索橋上搖晃不止,原本已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召紅袖紅拂現身救人,可是想到那夜在客棧發生的事,他硬生生壓下了這個念頭。
阿疏,別怪我狠心,我隻想知道你還能忍到哪一步。
他思及此處,藏在袖中的手不由慢慢收緊。這時那殺手已經用暗器擋開了其餘四人,而他的同伴也已經死在段聞雪的劍侍之下,他與段聞雪的肩輿一同從鐵索上墜入洶湧的海水之中,轉眼就被吞噬消失了蹤跡。那人見同伴已歿,隻剩自己孤身一人,一時間殺意更盛。劍侍扶著段聞雪落在安全的地方,正要返身去救君疏月,不想那殺手除了手中的長劍,袖中竟還藏著暗器。幾道寒光將那四名轎夫盡數擋開,肩輿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開始朝著橋下傾斜,這一下連許南風也有些心慌。劍侍一劍朝著那人後背刺去,那人閃避不及,一道血光急湧而出,他忍痛一腳踢開劍侍,用盡最後的力氣將那肩輿一掌擊得粉碎,君疏月朝著橋下急墜而去。
許南風在看著君疏月墜橋的一瞬間就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他隻是為了試探君疏月,並不是真的要害他性命啊!他想到這突然推開外麵的護衛一縱而下。段聞雪見狀臉色立變,劍侍不等他下令也跟著跳了下去。
“阿疏!”
橋下凜冽的寒風像是要將人撕裂成碎片,君疏月下墜太快,就像是一尾隕落的星辰,注定要劃向不可挽回的結局。許南風拚命伸長了手臂,就在君疏月要落入海中的前一刻猛地抓住他的手將他抱進自己懷裏。這時橋的另一端紅拂與紅袖兩道紅影飄然而至,她們一左一右護住許南風和君疏月,細如銀絲的琴訣緊緊纏在鐵索之上,四人借著琴訣之力才勉強沒有墜入海中。
索橋上的段聞雪見他四人安然無恙歸來才長長舒了口氣。但許南風的臉色卻十分難看,他抱著君疏月的手臂一直在顫抖,臉色甚至比懷裏的人更加蒼白。
他恨死自己的狠心了。在那種情況下,隻要再稍微慢一步,他就會真的失去君疏月的!
“你們浮方城的待客之道,我算是領教了。”
許南風在人前一貫是帶著著溫和無害的偽裝,唯有這一次是真的動了怒。君疏月躺在他懷裏輕輕地喘息,但還在用手不斷拍著他的後背似是安慰一般。可是許南風現在真恨不得把那幾個殺手從海底撈出來千刀萬剮。
“南風,我沒事……”
“可是我有事!這件事浮方城勢必要給我一個說法!”
許南風眼眶發紅地等著君疏月,那副表情就像是整個天下的人都在跟他作對,都要把君疏月從他懷裏搶走一樣。他那副要天下人陪葬的表情看的段聞雪也暗自心驚。但這件事畢竟是他們理虧在先,無論許南風如何發難為了大局著想也隻能暫時忍耐。
“許先生,此事我們定會查明,絕不會讓二位白白受了委屈。”
段聞雪說著,身形也微微晃了一晃。那劍侍連忙上前將他扶住,許南風這才真正看清了那人的模樣。站在段聞雪身邊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模樣稚嫩清秀,第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個身形瘦小的女子,第二眼才認出原來是個少年。他此刻收斂了劍芒,乖乖站在段聞雪的身旁顯得十分懵懂無害,可是方才殺人的時候卻比那些殺手更加凶悍。
這段聞雪恐怕也知道自己在浮方城中積怨太深,所以才在身邊養了這樣一個劍侍來保護自己的安全吧。
“二位長途奔波,又受了驚嚇,請先進城稍作歇息,這件事我段聞雪承諾一定會給二位一個交代。”
段聞雪說罷,身旁的侍衛便要去扶許南風和君疏月,可剛要靠近就被紅拂紅袖擋了下來。許南風冷聲道:“不勞二閣主費心了,我的人我自己會保護好。”
他說完抱著君疏月徑直向前走去。段聞雪自接任天閣閣主之位以來,還沒有誰敢這樣對他說話,這個許南風果然和傳聞中很不一樣。
“主人……”
許南風與君疏月離開後,那劍侍才怯生生地在喊了一聲。段聞雪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發頂,少年捧住他的手,低下頭輕輕吻住他手背上的傷口。
“自行去領罰吧。”
他說的是領罰,可少年聽到之後卻好像大鬆了口氣,好像領罰是什麽好事一般。段聞雪望著他跑遠的身影,抬頭看向昏昧的天際,他那雙淡漠雙眼突然之間透出了一絲陰鷙的寒光。
看起來這浮方城中還藏著漏網之魚……
段聞雪將許南風和君疏月安排在臨近祁陽殿的棲鳳居,並且在那裏加派了守備,以防再有意外發生。池寒初幾日前已經回到浮方城,但是這幾日他都在閉關,所以隻能暫時由段聞雪代替他打理城中的一切事務。
在去棲鳳居的一路上,許南風果然沒有讓其他人再多碰君疏月一下,他好像把平時收斂著的鋒芒都露了出來。君疏月雖不喜歡大庭廣眾被這樣抱著,但是以他對許南風的了解,今天發生的事恐怕會給他留下一輩子的陰影。
這也算是我給你的小小懲戒吧。
那棲鳳居是一棟三層高的木質小樓,樓裏的一切衣食用具皆已準備妥當而且十分考究精細,足以看出段聞雪在招待上的用心,樓前還有單獨的庭院和回廊,這裏像是一片單獨的天地,與整個浮方城肅殺冷峻的氣氛完全格格不入。而且棲鳳居位於浮方城的高處,從三樓的臨窗向外看去,整個浮方城盡收眼底,這座黑色的玄武岩砌築的城池靜謐地躺在一片冰海之中,顯得格外雄渾壯闊,令人心神激蕩。
但此刻許南風無暇欣賞樓前的美景,他將君疏月抱回屋中便把所有侍奉的下人都趕了出去,又把房門和窗戶緊緊鎖上。整間屋子連一絲光亮都透不進來,黑暗中他冷不防地撲了上來把君疏月用力壓倒在床上。
“南風?”
“別說話。”
一絲夾雜著寒意的風掠過君疏月的肌膚,他剛一抬手就被許南風抓住手腕狠狠按了回去。裂帛的聲響在一片靜寂之中顯得尤為突兀,君疏月微微皺了皺眉頭卻並沒有出手製止許南風的‘暴行’。
他身上的衣物幾乎轉眼間就被許南風剝了個精光,瑩白的肌膚即便在黑暗中依舊是那樣的奪目,但是在那之後許久一段時間許南風都沒有再有所動作。直到君疏月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上被溫熱的液體打濕,每一滴都好像燙到了他的心裏,讓他無法不疼。
“南風啊……”
我們之間,到底是誰算計了誰?
“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阿疏,再也不會了……”
君疏月的歎息聲讓許南風愈發不安起來,他就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小獸,蜷縮在君疏月的懷裏,拚命想要從他身上汲取溫暖和安全感。
這個男人,即便武功盡失淪為廢人,但對於許南風而言他是這世上最溫柔安全的港灣,為了他,別說撒下彌天大謊,就是要與天下人為敵又有何妨?
君疏月聽著耳邊傳來的輕聲啜泣,他突然間有種錯覺,他們之間好像真的回到了五年前,五年前他在雪地裏撿到奄奄一息的許南風,將他帶回一間小棧,那一晚他也這樣躺在自己懷裏,毫無保留地袒露出最脆弱和無助的一麵。也許就從那一刻起,他們之間建立起了微妙的羈絆,從此原本毫不相幹的兩個人開始彼此糾纏,這一糾纏,會是一生一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