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浴血重生
“少主——!”
蒙烈一劍砍翻擋在自己麵前的殺手,縱身躍入冰窟之中,但此時冰水之中彌漫著一片刺目的血色,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撲麵而來,蒙烈看不清水裏的情況,隻能漫無邊際地在水中摸索。
“蒙將軍!可有找到少主?”
紅拂見他入水許久沒有上岸,不由也急了。這時岸上的殺手仍在不斷地湧來,仿佛怎麽都殺不完一樣。
“紅拂小心!”
紅拂不及反應就被紅袖猛地一把推開,那殺手一劍刺來,正中紅袖的胸口,那猩紅的血光劃過紅拂的雙眼,她尖叫了一聲撲上去接住紅袖軟倒的身體,袖中的琴訣猶如出鞘的劍光從那殺手的脖頸處掃過,轉眼間那人便身首分離倒在了地上。
“紅袖!”
那一劍穿胸而過,紅袖心知死劫難逃,卻不知為何突然有種解脫了的感覺。隻是她走了,紅拂怎麽辦,還有識歡……
那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他還活著嗎,他若是知道段聞雪已不在人世,該有多難過……
“咳……”
“紅袖,看著我,不要死,不要死!”
紅拂把紅袖緊緊抱在懷裏,寒光颯颯的琴訣在她們兩人周身飛旋,仿佛隻要誰敢上前一步便要他死無全屍屍骨無存!
“阿姐……”
紅袖靠在紅拂肩上,眼前的一切都漸漸模糊起來,但是鼻尖充滿著紅袖那熟悉而溫暖的氣息,讓她感覺到是那麽踏實和安心。
“別說話,阿姐一定會救你,阿姐不會讓你死的!”
飛濺的血和交錯的劍光猶如一張密集的網讓紅拂如同困獸一般。她眥目欲裂地看著周圍不斷圍上來的殺手,她想起自己和紅袖第一次殺人的感覺,原來她們對生死從來都不是漠然地,她們也會害怕,她們也是有心的。
“阿姐,照顧好自己……還有……”
紅袖歎息著在紅拂耳邊輕聲說道:“幫,幫我找到識歡……”
“你要是喜歡他,就親口去告訴他!”
紅拂話音剛落,背後驀地一涼,接著血肉撕裂的劇痛讓她不由向前踉蹌了一步。紅袖從她肩上頹然滑落,她想上前接住紅袖,卻被密集的劍光擋得寸步難行。紅袖一動不動地伏在冰上,目光不舍地一直看著她,那目光仿佛就此凝固了一樣。紅拂隔著重重的人影望著她,看著她臉上安靜的笑容,突然定住了身形不再反抗。
琴訣落地,發出一聲泠泠的輕響。
“傻丫頭……”
而就在紅拂決意赴死之時,她的腳忽然往下一沉,裂開的縫隙從她腳下迅速向外展開,頃刻之間那裂紋就如同蛛網一樣,所有的人都仿佛是那蛛網上的獵物,冰上的殺手見狀轉身欲逃,可就在此時冰層驟然破裂,一股沛然之力從冰下衝了出來,碎冰被拋向高處,在月光之下如同凝著寒意的殺氣。紅拂聽到背後傳來的巨響,慌忙轉身看去,隻見破冰之處三道人影急掠而出,未等她認出來人是誰便聽到簌簌風聲從耳邊穿過,她蒼白的麵孔和紅色的雙眼倒映在破碎的冰麵上,像極了索命的惡鬼。
“少主……”
紅拂話音未落,背後的慘叫聲已漸次傳來,許南風負手站在水光之中,紅拂雖看不到他的臉色,但是他的背影讓紅拂覺得陌生而遙遠。
這還是紅拂第一次看到許南風親自出手殺人。那些鋒利的碎冰毫不留情地刺穿了殺手們的血肉,在他們的身體上留下無數道猙獰可怖的傷痕。他們仿佛已完全被許南風的殺氣所震懾,完全不知道如何反抗。許南風突然身形一晃,飛身躍入人群之中,紅拂完全看不出他所用的是什麽兵器,但那白影如電光般從人群中掠過之後,她隻看到鮮紅的熱血從他們喉間迸濺而出,他們一個個相繼倒下,到死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都是恐懼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丟了性命。
直到最後一個殺手倒在許南風的腳下時,紅拂才看清他指尖夾著一片薄如刀片的碎冰,冰上猶帶著一絲血色,然後在他指縫裏慢慢融化成水。
許南風慢慢轉過身,從那一片屍山血海上緩緩走來。此刻蒙烈已經把失去意識的呂靖言抱起來,正用內力替他驅逐寒氣。許南風從他們兩人身邊悄聲經過,似乎連都懶得多看他們一眼。
他走到紅袖的屍首旁,俯身抬手輕輕合住了她的雙眼。
“將她帶回北滄,好生安葬。”
他說罷,抬起頭看向來時的方向。浮方城已經化作風雪裏一個模糊的黑影,那裏對他而言已經再無意義。
總有一日他還會再踏上乾州大陸,但那時他不再是許南風,而是北滄的王。
瀾城一連下了數日的大雨,到處都彌漫著潮濕而陰冷的氣息,灰暗的天空壓在這座古老的城池之上,仿佛預兆著某種不祥與劇變。
天色微明之際,一輛灰色的馬車從辰國公府的側門悄然駛出,小車在風雨中一路向西顛簸,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在一棟已經荒廢的古宅前停了下來。
車裏一前一後走下兩個人,一個是麵容清俊的翩翩公子,一個則是兩鬢霜白的半老之人。那公子就是消失江湖已久的白家大少白舒歌,而這位長者則是辰國公蕭常秋。車外還下著雨,白舒歌先行下了車後連忙撐起傘替蕭常秋遮雨,雨水打濕了他半邊的身子他也全不在意。
“昨日靖言傳信回來,少君途中遇襲,好在有驚無險。看來鳳家已經有所行動,你這裏進展得如何?”
白舒歌微微頷首道:“爵爺請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你說的那個人,當真如此神奇?”
“爵爺入內一看便知。”
他說著便將人引入宅內。兩人步入庭中之後,白舒歌一腳踩在一塊雕花方磚之上,這時麵前豁然打開一條向下的通道,從高處看下去就像是通向幽冥地府的黃泉之路。
那地道一直通向地心深處,初時十分狹窄擁塞,待走到底後卻見裏麵豁然開朗,別有洞天。
“這是什麽味道?”
蕭常秋一走進這黑暗潮濕的地宮之中他就嗅到了那股奇異的香氣,他本是個愛花之人,整個辰國公府裏種滿了從世間各地搜羅來的奇珍異草,但是沒有一種花草的香味能夠與之相比。
“這就是我跟您提過的,畢羅花。”
“畢羅花……”
兩人正說話間,已經有黑衣遮麵的隨從捧著一隻器皿走了過來,那器皿之中所盛的竟是滿滿的血水,可是讓人驚異的是血水之上漂浮著幾從紫色的小花,花上籠罩著一層淡光,似點點星辰又像夏日的螢火,把那花捧到亮出細細一看,花瓣雖未完全展開,但每一片花瓣上的花紋都清晰可見,猶如人工雕刻而成,精美絕倫。爵爺從未見過如此奇物,不由驚道:“這果然是天外之物。”
白舒歌笑了笑,又道:“這花雖美,卻遠不及您將要見到的這個人。隻有他的血才能夠培育出完整的畢羅花。”
他說著輕輕抬了抬手,侍從連忙從牆壁上取下了燈,引著他們兩人朝地宮深處走去。越往深處走,那畢羅花的香味便越是濃鬱,但是也有股莫名的寒意籠罩而來。
那地宮的最盡頭有一扇厚重的鐵門,雖有鐵門相隔但仍能感受到陣陣的陰氣襲來。
白舒歌將裘衣給蕭常秋披上之後才命人將那鐵門打開,而他們要見的人,就被鎖在那冰室的中央。
一身白衣的君疏月被碗口粗的鐵鏈纏住手腳,無聲無息地垂著頭,如墨一般的長發披散在地上,幾乎遮住了他的麵孔。他的髕骨已經被呂靖言挖去,雙腿根本無法站立,隻能勉強跪在地上。因為要取血養花,所以他手腕處的傷一直沒有愈合過,白色的紗布已經被血染透,順著他白玉一樣的手臂滴落在地上。
“他就是曾經名震天下的浮方城城主君疏月。”
白舒歌走上前,捏住君疏月的下巴,將他的麵孔抬起來。在看清他麵容的一刹那,爵爺仿佛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停滯了片刻。
那畢羅花的美確實不及他千萬分之一。這樣一張臉足以令世間絕色都黯然無光,他的精致讓人甚至不能用丹青來描摹,因為無論是多一分或是減一分都會有損於這驚世的美貌。
蕭常秋終於明白為何呂靖言在信中一直堅稱必殺此人。
少君為了他寧可舍棄江山天下不要,寧可做一介山野村夫避世隱居。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樣的妖孽確實不該放出去興風作浪。
“爵爺請放心,他手筋俱斷,功體已廢,而且還被挖去了髕骨,如今隻空有這個皮囊,再也不能有所作為。”
“如此甚好。”
蕭常秋點了點頭:“眼下,就等少君還朝了。”
(上卷完)
第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