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互訴衷腸
君疏月的歸來讓阿呂整個人如坐針氈,許南風口中所指的歹人會是紅拂嗎?他的語氣越是輕描淡寫,阿呂越覺得他在暗示自己什麽。如果他真的是從紅拂手中救下了小殊,那麽以他的聰明,難保不會猜到自己頭上。
紅拂至今未歸,難道是被他殺了?
想到這,阿呂的心底不覺躥上一股寒意。他是見識過許南風殺人的,如果有一天許南風倒戈相向,那麽自己恐怕會比當初君疏月更加淒慘。
他端著早點去見許南風的時候,他正在君疏月的房中。再看到他,阿呂雖然表麵若無其事,可是心裏卻十分沒底。那種感覺就好像明知道別人已經把自己看透,卻還要強顏歡笑繼續作戲,簡直是個十足的傻子。
而君疏月看到他時的反應一如從前,他本身性子就十分沉悶,少言寡語,喜怒哀樂都不會放在臉上,倒是許南風比從前更加殷勤了,看到他那副無微不至奉若至寶的態度,實在不怪阿呂多心。
在他們兩人獨處的這一夜裏究竟發生過什麽事,許南風是否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這個孩子和君疏月到底有何關係,這些都讓阿呂感到頭疼不已。
阿呂盡管表麵裝作若無其事,但內心的慌張卻難逃許南風和君疏月的眼睛。
“你方才故意在他麵前對我表示親密,就不怕他起疑?”
方才許南風當著阿呂的麵對君疏月百般體貼,一副捧在手心怕掉含在嘴裏怕化的樣子,讓君疏月著實肉麻不已。
“就是因為他早就起疑了,所以我們才更要如此。一個人一旦亂了陣腳就容易露出破綻。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囚禁你的冰室,我會讓人暗中跟著阿呂,看看他最近有什麽異動。”許南風說著又舀了一口熱粥輕輕吹了吹送到君疏月嘴邊。君疏月心道這人都走了你還做什麽戲,難不成真把我當六歲孩子不成?
“況且我這是情之所至,情難自禁,你就當隨了我的心願,讓我好好補償你,好不好?”
許南風至今都覺得君疏月能夠回到自己身邊是上天的恩賜,他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眼前的人又會消失。他是真的怕了,怕得一刻都不敢讓君疏月離開自己的視線,怕得恨不得把他拴在自己身邊。
“你這說情話的本領倒是見長了。”
君疏月似真似假地哼了哼,許南風聞言臉色驟然一變,緊緊握住君疏月的手道:“阿疏,這件事我必須跟你解釋清楚,我對景帝隻有利用,絕無真情。之所以一直隱忍不發不是因為妥協,而是怕他們再做出傷害你的事。阿疏,我痛恨無能為力任人擺布的自己,我隻有變得更強才有資格保護你,哪怕為此犧牲再多都無所謂。”
君疏月聞言許久沒有開口,而許南風的心卻像是在風雨中飄搖一樣,他緊張地握著君疏月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像是唯恐他又消失一樣。
“你這麽傻,讓我怎麽放心得下……”
“你把我從雪地裏撿回來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嗎?我就是傻,就是笨,就是一根筋,認準了你就不會回頭,哪怕前麵是座冰山我也會撞上去,頭破血流也不後悔。”
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加擔心。
君疏月靠在許南風的胸口,即便隔著衣衫都能聽到對方那顆鼓動不安的心跳聲。這聲音尤勝世間天籟。他真的害怕哪一天自己一夢睡去就再也聽不到這聲音。
那這個傻小子該怎麽辦……
“阿疏,怎麽辦,我現在好想吻你。”
許南風一臉認真又十分為難地看著君疏月:“雖然心裏知道你還是你,可是總感覺……”
“你把眼睛閉上。”
“哎?”
“閉上眼。”
就在許南風依言合上雙眼的一刹那,一對溫熱的唇輕輕地貼了上來。
很淺,仿佛隻是蜻蜓點水,春風拂過一般,卻比往昔任何一次更讓許南風心火燎原。他甚至不敢睜開眼,隻敢在自己的世界裏拚命地回味和品嚐,他那副模樣就好像是初識□□的懵懂孩子,僅僅一個吻就神魂顛倒樂不思蜀。
“南風,你答應我一件事。”
這種時候別說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一千件許南風也一定毫不猶豫點頭答應。
“你與景帝之間的事我不會過問,但感情之事不是可以用來報複的工具,你要傷人,必會自傷,他的死活我不關,但你必須現在停下。”
在這件事的態度上,無關君疏月的獨占欲,更不是他在大呷飛醋,他隻是擔心這件事最終會傷害到許南風自己。他正在做違背自己本心的事,總有一天會為今天的所作所為而愧疚。
“阿疏,我……”
“別成為連你自己都討厭的人。”
君疏月言盡於此,而許南風卻無言以繼。他隻是唯恐再度失去一般,緊緊抱著君疏月。他所說的這些自己何嚐不懂,可是到了這一步再回頭嗎?
景帝在這迷局之中不可自拔,而自己就能瀟灑抽身?
這樣的我,是不是已經不配愛你了?
許南風抬頭向著窗外看去,這時已有幾隻熟悉的鳥影從窗前掠過。君疏月見他一直盯著窗外,不禁好奇道:“怎麽?”
“有北辰襄的消息了。”
他說著慢慢放開君疏月,快步走到窗前。這窗戶正對著中庭,平常這個時候阿呂會打掃庭院或者修剪花草,但今天他顯然沒有這個心思。
也許快要耐不住性子了吧。
許南風目光冷峻地看向天際疏淡的雲和南歸的飛鳥,他知道瀾城的這個春日一定會非常,非常的熱鬧。
“你近日行事一定要格外小心,玉飛塵既已盯上了你,勢必不會善罷甘休。我擔心他已經重掌九天七聖盟,乾州武林恐怕會有一場不小的動蕩。”
“白輕衣不會讓他那麽容易上位的。”
“白輕衣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再加上我呢?”
許南風的話讓君疏月微微一愣:“你……”
“他知曉太多秘密,又對你頗有企圖,我不能留他。”
“這一步走得很險。”
君疏月顯然有些不大讚同:“你在北滄,而他在乾州,僅靠雲鶴山莊和白輕衣與他周旋,恐怕會十分吃力。而且浮方城城破之後,大部分弟子都被歸入他的旗下,他的勢力不可小覷。”
“那麽依你的意思?”
“或許應該讓君疏月重現江湖。”
“什麽?”
許南風驀地一驚:“不行!絕對不行!”
“你聽我說……”
“當日穀墨笙師傅領我進入密宮之事就囑咐過我,日後定要讓你遠離江湖紛爭,尤其不可擅用玉髓經。”
許南風想也不想就斷然拒絕:“我絕不會讓你再攪進這趟渾水。”
“玉飛塵一旦掌權,你會腹背受敵。”
“那就殺了他。”
許南風的話讓君疏月不覺有些微微變色:“你跟他交過手,知道他武功深淺,貿然行動隻會徒增死傷。”
“要殺他自然是我親自動手。”
許南風說著,眼中已露出了一線殺機:“他強行擄走你在先,暗算我在後,這筆賬怎麽都要跟他好好清算。”
“如果我讓你饒他一命呢?”
許南風沒有想到君疏月竟會說出這話,除了詫異之外,自然還有醋意。君疏月竟會為了他向自己求情?
“那我更要殺他了。”許南風毫不猶豫道:“他非死不可。”
“許南風!”
為了一個玉飛塵,君疏月竟緊張至此,這讓許南風心裏又會是什麽滋味?他說這些話隻不過是為了試探君疏月,若早知是這個結果,他寧可自己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知道。
“我懂了,我明白了。”
許南風的語氣驟然間冷了下來,這絕不是君疏月多心,他覺得玉髓經似乎已經潛移默化地改變了許南風,或許現在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但是漸漸地他的殺性會越來越強,情緒也會越來越失控。
這正是君疏月最怕的結果。
“南風,這段時間你暫時不要再修煉玉髓經,等我身體稍好一些,我們再……”
“時間不等人。”
許南風說完這話才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不大對勁,就算對玉飛塵有再多的恨意,若在從前也絕不會把怨氣撒在君疏月的身上,可是現在自己……
為什麽會越來越失控?難道真的是自己修煉玉髓經已經修煉得回不了頭了?
君疏月看到許南風一言不發地推門出去,心裏的擔憂更甚。當初他寧可自己獨自忍受異變的痛苦也不願讓許南風牽扯進來。而且君疏月看得出,他為了在短時間內提升功力,必定也用了非常之法,否則不可能短短半年就衝破九重大關。
南風,你可知你這樣做,真的是在玩火*。
而許南風離開君疏月的屋子之後便匆匆忙忙趕回了自己的書房。
在他的書房之內其實還藏著另外一個暗室,許南風未免練功被打擾,一般都會把自己關在這暗室之內。
那暗室的門甫一打開就有一股血腥之氣撲麵而來。許南風麵無表情地點亮了火折子往暗室深處走去。滴答的水聲和活物攢動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許南風點燃了牆壁上的油燈,暗室裏這才稍稍明亮了一些。
在這暗室的中央有一個石砌的密閉台子,聲響就是從台子裏傳來的。那種聲音就像是萬蟲齧咬爬行,讓人不覺心生寒意。
君疏月猜的沒錯,許南風為了提升功力確實用了非常之法,所以玉髓經對他的反噬也會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