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四方城主
四方城一直是乾州大陸上的傳說,許多人隻聽說世間有這樣一個地方,乃是上古神靈遺留於世間的最後一處神跡。有的人傾其一生都想找到四方城的所在,但最終卻迷失在前往四方城的途中。
其實四方城就位於滄州大陸南北交界的峽穀深處。那裏終年雲深霧鎖,重重雲霧之後便是傳說中的滄溟雪山,四方城就在這雪山之巔。此處也正是滄州大陸上地勢最高之處,城中弟子天賦神能,上可通天,下可徹地,無所不能。
滄溟雪山終年風雪不歇,尤其入夜後更是艱險難行。一片皚皚雪色中,一輛馬車在濕滑難行的山路頂著狂風前行。拉著車的馬周身都被黑甲所覆蓋,四蹄更是綴上了重物以免路滑翻車。
馬車內,君疏月正裹著一條毯子靠在桌邊陪許南風對弈,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整個人看上去似乎有些病懨懨的提不起精神。許南風見外麵的風雪漏了進來,連忙上前替他把簾子合上,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裏嗬了口氣:“這一路實在是辛苦你了,還有半日我們便能到山腰,無涯已經為我們安排好一切,待明日天氣稍好我們再上山。”
“多年前,我因為替父親尋藥,也曾來過這裏。不過那時我已經一連奔波了近半年,到了這裏的時候已是精疲力竭,最後是如何進入四方城的都不記得了。”
透過車簾還能看到外麵連綿起伏的雪山,看到這景象,君疏月才覺得那些塵封的記憶開始慢慢地複蘇。他從前一直以為那隻是一場幻夢,卻不想自己的命運從那時就已經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了。
“無涯也說過,天絕劍飛出祭壇時整個四方城都震動不已。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許南風抬手輕輕撫了撫君疏月泛白的麵孔,心疼地直歎氣:“我們應該在瀾城多待幾日再上路的。”
“我沒有那麽嬌弱,不過是失了一點血罷了。”
“一點?!”
許南風立時拔高了聲音道:“別說那麽多血,就算你隻是劃破一根手指頭我都心疼!”
“……”
君疏月聽到這話,無奈又甜蜜地笑了笑。幾日前,聶氏皇陵中的畢羅花忽然開始異動,幾乎要從冰封中掙脫出來,是君疏月耗費了大量的氣血方才使之平靜下來。所以他所謂的一點,換做尋常之人恐怕已經血盡而亡。
“那畢羅花雖暫時平靜下來,但難保什麽時候會再次被喚醒,所以要盡快除掉白舒歌這個禍患才好。”
君疏月的血固然可以壓製畢羅花,但是他絕不可能讓君疏月一直無休止地消耗自己的血氣。雖然他們手握天絕劍,可這畢羅花卻不能殺,因為它的根莖深埋在北滄大地深處,一旦將其斬殺,北滄便會失去支撐而沉入海中。
“你放心,為了給那柄劍注靈,他一定會來四方城。”
許南風斬釘截鐵道:“況且,白舒夜還在我們手裏。”
“但願能用他把蒙烈安然無恙換回來。”
許南風聞言也點頭道:“我讓人劫走白舒夜的時候留下了我的信物,白舒歌看到那東西便知道是我所為,想來也就不敢打蒙烈的主意了。”
“如此是最好的。”
許南風這話雖然說得自信滿滿,但想到白舒歌的手段,他的心裏仍有許多的不安。他和蒙烈名為君臣,但畢竟曾一起經曆過生死,尤其在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之後,他真的不希望他再有什麽意外。
這日傍晚時,山上的風雪果然較白日更猛烈了許多,好在許南風他們馬不停蹄總算趕到了半山的行宮。魏無涯如今還是四方城的大祭司,自然要親自相迎,而各位四方城的長老們亦是第一次見到新任城主,所以行宮中的陣仗擺的格外大。讓許南風都忍不住調侃說君疏月這城主比自己這個滄皇更加風光。
君疏月是最煩這些俗禮的,從前在浮方城時他一繼位就馬上廢除了城中那些繁瑣的禮節,沒想到在這裏還要被折騰一輪。
“阿疏是最煩這些繁文縟節的,你們這麽折騰他,說不定他一怒之下就甩手不幹了。”
君疏月甫一下了馬車,就被眾位長老請去商議繼任大典之事,回來之後又被侍從們伺候著沐浴更衣準備出席晚宴。許南風心疼他舟車勞頓還要應付這些,真恨不得替他出麵擋了這些事。
“雖是一些俗禮,但四方城千百年來皆是如此,君公子既是天上城的繼承者,如今又是四方城的主人,長老們當然是更加不敢怠慢。”
魏無涯說著忍不住低頭輕輕咳了一聲。其實那日他從炎獄出來之後便病倒了,病到了今日才勉強撐著身子前來親自迎接新城主。許南風看了一眼他的臉色,難得關心道:“你重傷初愈,也不要太強迫自己。”
“滄皇陛下竟還會關心城主以外的人,我真是受寵若驚了。”
許南風幹笑了兩聲,道:“原來我在你們眼裏是這樣的人。”
“陛下隻是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這並無什麽不好。”
就在兩人閑談間,寢殿的門被人從裏麵慢慢推開,一行人從裏麵簇擁著梳洗完畢的君疏月走了出來。君疏月從前衣著清淡,向來都以素色為主,但今日既是繼位大典,自是不比從前。四方城以玄色為尊,君疏月本就身形修長高挑,今日身穿的這件玄色冰絲錦袍尤其襯初出他的尊榮。那錦袍遠遠看去暗紋浮動,華美非凡,一針一線皆是城中頂尖的好手半月來不眠不休趕製而來。而這一整套衣服裏外足有九層,但穿在身上卻並不感到沉重,似乎比紗更為輕盈。
“怎麽了?為何這樣看著我?”
君疏月為了這身行頭被他們足足關了一個時辰,早就有些不耐煩了,現在看到許南風用著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更加覺得這身衣服不合心意。
“我一直在想封後大典上什麽樣的衣著服飾才配得上你,我要把這一身行頭帶回瀾城去,讓他們照著樣子趕工。”
“你說什麽,封後大典?”
許南風一時激動說漏了嘴,看到君疏月眉峰一緊,哎呀一聲慌忙捂住了嘴。魏無涯在一旁看著他們兩人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天底下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能把許南風製得如此服帖的,除了君疏月再不做其他人想。
“對了,阿疏先前為了封印畢羅花已經耗費了不少的元氣,如今身子還未恢複,你們這裏的禮節繁複,我看能省則省,多給他些時間讓他好好調養身體才是。”
其實君疏月今日一下馬車魏無涯就看出了他身體抱恙,所以早就與長老們說定,晚宴過後所有的禮數都免了,況且眼下大戰將近,他若是真的倒下了,又有誰能對付得了白舒歌?
“這是自然,我命人備了一些滋補的湯藥,會對城主的身體恢複有些助益。”
君疏月對自己的身子倒是並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我們來了這麽久,怎麽未見師無咎?”
魏無涯似乎就等著他問這話,連忙道:“此事我正要向城主稟報。幾日前無咎進入了炎獄,他說在那裏可以不受羅刹心經的控製。”
“還有此事?”
魏無涯點了點頭:“這幾日他都在炎獄,寸步未離。我看他確實比之前有些變化,也許那地方有什麽東西能克製羅刹心經。”
“可否帶我們進入一看。”
“自然,隻是……”魏無涯看了看君疏月,道:“那炎獄之中的地火恐會有損元氣,城主如今的身體不宜入內,若要去,恐怕隻能陛下一人前去了。”
“也好,這些日子阿疏就留在四方城內安心修養,其他的事交由我去辦。”
“可是……”
君疏月如何放心讓他一人前去,但許南風不等他多說就斷然道:“此事你要聽我的,就這麽定下了。”
魏無涯還是頭一次看到許南風在君疏月麵前如此強勢,所以也幫腔道:“城主你放心,以陛下的功力,區區炎獄不算什麽。況且我會一直守在外麵,若有萬一也來得及接應。”
“既然如此,就聽你一回。”
君疏月說到這,忽然神情一滯,許南風察覺他的異樣,立馬伸手將他扶住:“阿疏,你怎麽了?!”
君疏月方才還沒有絲毫異狀,但此刻卻雙眉緊皺,原本就蒼白的臉色一時之間變得更加駭人。許南風隻感到自己臂彎裏一沉,慌忙提氣將內力注入君疏月體內,但此時他的內息一片紊亂,一絲血色從他的唇邊溢了出來。
“阿疏!”
許南風正慌亂之際,突然看到君疏月脖子上露出的花紋,不由心中大震。自君疏月衝破玉髓經第十重大關以來,異變的情況便再也沒有發生,今日怎會……
“快!先將他送去祭壇!”
魏無涯也看到了他身上的印記,連忙催促道:“祭壇是四方城靈氣最盛的地方,那裏保留著天絕劍的劍氣,可以扼住他身體的異變。”
“怎麽會這樣!”
“南風……”
君疏月痛得好像身體要炸開一般,他緊緊抓著許南風的衣袖,勉強維持著最後一絲神智從牙關中擠出幾個字來。
“是他來了……”
“誰?誰來了?”
許南風見他這般痛苦,早已亂了陣腳,反而是魏無涯先反應過來,連忙應道:“你說的是白舒歌?”
但可惜君疏月已經沒有力氣繼續支撐下去,他在許南風的懷中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