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伏羲之火
“阿疏究竟是怎麽了?為何會忽然之間昏迷不醒?”
許南風將君疏月帶入祭壇之後,仍然未見他的情況有所好轉,反而看上去愈發痛苦起來。
“畢羅雙花相生相克,城主如此痛苦,必然是受到了父花的反噬。”
魏無涯憂心忡忡地望著君疏月:“那父花受了城主的氣血,本應該平靜下來,但是如今卻加速了它的蘇醒,這隻能說明除了城主之外,還有人能夠影響到他。”
“你方才說是白舒歌?”
魏無涯沉思了片刻,又搖頭道:“不,應該是比他更強的力量。”
“是北辰襄!”
許南風忽然之間反應過來,不由怒地一掌拍在祭壇旁的石柱上:“早知禍根在他,當初就不該讓他活著離開瀾城!”
“誰又能想到他的身體裏竟有君家的血脈。按四方城城規,凡有君家血脈者皆受我們保護,而他的命格又如一盤亂棋一般,讓人看不破命數的走向,長老們唯恐逆天而行惹來禍事,所以才遲遲不敢對他下手。”
“優柔寡斷,難成大事!”
許南風毫不客氣地指責道:“你們四方城身負守護天下的重任,竟放任這禍端不管。什麽叫逆天而行,我看隻是怕惹禍上身罷了。”
許南風這麽說其實也並沒有錯,魏無涯輕輕歎了口氣,無奈道:“如今的四方城已與從前不同。我身為大祭司難辭其咎。”
“眼下北辰遙已死,恐怕再沒有人能夠讓北辰襄回頭。”
白舒歌千方百計將這對叔侄逼到絕境就是為了讓北辰襄徹底瘋狂。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讓傅行舟把北辰遙帶入北滄好生保護起來。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我要馬上從晉北大營召回天絕劍,陛下,北境的局麵恐會大亂,你要準備出兵迎戰了。”
天絕劍一旦從北境撤回,白舒歌的藥人便可以暢通無阻地殺入北滄。那些藥人受畢羅花的影響,會變得凶殘無比,嗜血成性,這樣一支部隊一旦入關,所及之處必是哀鴻遍野血流成河。
“北境已有十萬大軍隨時待命,就算守到隻剩一兵一卒都絕不能讓這些妖人入關。”
在來四方城之前,許南風已將軍政大權親自交給了柳庭風的父親柳嘯白,如今有他在朝中坐鎮指揮,許南風便再無後顧之憂。
“既然陛下早有安排,那我便放心了。”魏無涯嘴上雖說放心,可心裏卻未必真的輕鬆。一個白舒歌已讓人十分頭疼,再來一個北辰襄,隻怕更加不易應付。
而就在兩人說話之際,一直昏迷的君疏月忽而睜開了雙眼。許南風見狀不禁大喜,連忙走上前握住他的手:“阿疏!你醒了!”
“火……”
“什麽?”
他聲音喑啞模糊,許南風一時聽不清楚,隻好將麵孔湊了過去,君疏月雖睜開了眼,但眼睛裏卻並不清明,像是仍然陷在一場夢裏。
“城主他說什麽?”
“他好像說什麽火……”
許南風凝神靜聽了片刻,仍無法挺清君疏月究竟說了什麽。他看他像是被夢魘纏住了,不敢輕易將他叫醒,隻能一遍遍撫著他的臉輕聲叫他的名字。
“火……這是什麽意思。”
魏無涯負著手在祭壇前來回踱了幾步:“這究竟是無心之言,還是某種預示,你再試著問一問他,看看還能不能問出別的?”
君疏月隻說了那麽幾個字,額頭上就已汗如雨下。許南風怎舍得再逼他,厲聲打斷了魏無涯的話:“他很痛苦,不能再問了!”
他這話剛說完,魏無涯忽然如靈光乍現一般想到了什麽,他慌忙走到君疏月身旁,急切地問道:“城主說的可是伏羲之火?”
“那是什麽?”
“一直有傳說滄溟雪山的深處埋藏著上古神靈留下的第一縷火種,那就是伏羲之火。所以炎獄之中的地火終年不熄,如果城主所說的火指的就是伏羲之火的話,那它會不會是打敗白舒歌的關鍵?”
“阿疏跟我說過,他有時在夢裏能模糊地看到未來的一些景象,但這種能力並不穩定,所以他也就一直沒有放在心上。”
“城主能預見未來?”
許南風點了點頭:“但是這種情況很少,他說有幾次都是極為凶險的情況,他因為在夢裏看到了一些景象所以才得以死裏逃生。所以你方才提起那個伏羲之火,也許是一種警示。”
他說到這兒,又不免擔心地看向君疏月:“可惜我什麽都無法替他分擔,就算練成了玉髓經卻還是……”
“陛下也不要太過自責,起碼我們手中還握著白舒夜這個籌碼。”
“白舒歌隱忍蟄伏了這麽多年,一個白舒夜真的能阻止得了他?”
魏無涯笑著搖了搖頭:“沒有人能阻止他,但起碼可以擾亂他的心。”
“你的意思是……”
“陛下也知道白舒夜與當年那位四方城的祭司有七八成的相似,所以白舒歌才會對他格外用心。那位祭司就是白舒歌的心魔,他既然喜歡攻心,那我們也可以攻心。”
白舒夜自從被許南風的人綁走了之後,一連數日都昏昏沉沉睡得不省人事,等醒來時人已經身在四方城內。他對於白舒歌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至今都相信他大哥是個行事磊落的正人君子。隻可惜這一切終究隻是一個假象,一場騙局罷了。
“這是什麽地方!你們為何要將我劫持到這裏!”
白舒夜醒來後便一直在屋中吵鬧不休,他知道大哥在東玥得罪了不少人,便以為這是他的政敵所為。魏無涯趕到關押他的地方時,他才方鬧完一場,連門外的侍衛都有些不堪其擾。
“祭司大人,這小子實在太折騰了,不如就給他配副藥,毒啞算了。”
白舒夜自是覺得不能在大哥的‘政敵’麵前輸了陣仗,所以一直在屋裏叫罵個不停。不過這會兒大概是罵累了,已經許久聽不到動靜。
魏無涯輕輕擺手屏退了眾人,徑自一個人走了進去。那白舒夜聽到動靜,馬上從床榻上一躍而起,衝著魏無涯便殺了過來。魏無涯如今雖沒了內力,但拳腳功夫還是有的,輕輕一晃便躲了過去。
“白二少這麽有精神,看來我們四方城招待得還不錯。”
“四方城?”
白舒夜微微一愣,停下了手:“你說這裏是四方城?原來四方城不是傳說?”
“自然不是。”
魏無涯負著手,輕輕笑道:“此處正是四方城,而我便是四方城的大祭司。冒昧將白二少請來此地,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這……我與你們無怨無仇,為何要將我擄來這裏?”
白舒夜本是窩了一肚子的火氣,正想找人狠狠發泄一番,結果看到魏無涯這不溫不火的態度,真真讓他難免有種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覺。
“你雖與我們無冤無仇,可你那兄長卻得罪了我們不少人。”
魏無涯此言一出,白舒夜頓時緊張起來:“原來你也是衝著我大哥來的!若你們之間真有什麽恩怨,也該堂堂正正地解決,將我擄到這裏算什麽正人君子!”
看來許南風說不錯,這白舒夜果然被白舒歌保護得太好,還一門心思相信他的大哥是‘正人君子’。倘若讓他知道他大哥的真麵目,不知他又會作何感想。
“我們將你帶到四方城,可不就是為了讓你與你大哥團圓麽。”
白舒夜一愣,盯著魏無涯那張似笑非笑的麵孔,實在猜不透這人到底在玩什麽心思。他們這些聰明人的遊戲白舒夜真的玩不起,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傻瓜一樣永遠都活在雲霧裏,哪怕是最親近的大哥也變得越來越讓他捉摸不透。
“你可知你如今所住的是誰的居所?”
老實說白舒夜被關入這裏之後還真的沒有仔細注意過這間屋子,這屋子不比外頭那些高台樓宇華貴威嚴,但是卻透著一股古樸清雅之氣,想來這屋子的主人應是個生性嫻靜的雅人。
“你將這身衣服換了,我帶你去四方城走動走動。”
“換衣服,為何要換衣服?”
白舒夜覺得這人簡直無可理喻,但魏無涯淡淡笑道:“我四方城向來不歡迎外人,你若想被繼續關在這裏,那便不換好了。”
“……”
白舒夜看了一眼桌上擺著的那件月白色的衫子,那衫子看上去有些陳舊,像是被穿過不少次,白舒夜出身雲鶴山莊這樣的世家,吃穿住用皆是十分講究,莫說這是別人穿過的舊衣服,就算是他自己的,這般陳舊也早就棄之不用了。
“你堂堂四方城,難道連件像樣的衣物都找不出?”
魏無涯並不多言,隻是高深莫測地一笑。他這一笑讓白舒夜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連忙拿起那衣服匆匆朝著屏風後走去。魏無涯望著他倒影在屏風上的身影,唇邊的笑容漸漸冷了下來。
這件衣服正是當年那位名喚阿夜的祭司曾經留下的。白舒夜現在也許與他隻有七八分的相似,但若穿上這衣服便能再像上幾分。
就是不知白舒歌見了他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