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深入地穴
四方城的弟子是在滄溟雪山的山腳發現蒙烈的,發現他時他正躺在當初沉煙和夜闌劫持白舒夜的那輛馬車裏。所以白舒歌此舉無疑也是在向許南風示威:你的人我已經送還回來,我的人你何時歸還?
蒙烈被他在劍廬裏關了那麽長時日,每天都要被他取血養劍,身體裏的內力更是已經被消耗殆盡,如今還能留著一口氣,實在是白舒歌怕他死了會殃及白舒夜。不過他這幅模樣就算救回來,怕是也成廢人了。
“他雙手筋脈盡廢,內力虛浮,就算是我師父在世,恐怕也無能為力。”
以沈秋這般的醫術都隻能搖頭歎息,蒙烈這傷看起來確實已是藥石惘然。許南風嘴上雖說對他隻有君臣之誼,但他畢竟跟隨自己多時,而且又是忠烈之後,就此成了廢人也實在讓人惋惜。
“這四方城裏多的是靈丹仙草,沈大夫可盡管選用。就算不能讓他恢複如初,起碼也要想法子接上他手腕的筋脈。”
蒙烈是個劍客,若是讓他知道自己這雙手就此廢了,還不知他會有什麽反應。他本就情傷未愈,現在又遭逢大難,許南風實在怕他醒來會跨不過這個坎。
而魏無涯對他則更是愧疚,畢竟當初將他擄走的人是師無咎,如今他和師無咎已前嫌盡釋,可是他呢……
“要調理也不是一兩日的事,我先前看你這四方城後山有一處溫泉,我先帶他去那裏調養幾日。”
“好,這些日子就要你多費心了。”
這蒙烈雖然是回來了,但是許南風這顆懸著的心卻不能落地。白舒歌這一步走得讓他實在有點看不明白,白舒夜如今還在自己手裏,他卻將蒙烈主動送上了門,他此舉意義何在?還是說他對蒙烈做過什麽?
“陛下……”
而這一點魏無涯顯然也是想到了,所以兩人甫一離開房間,他開口便道:“白舒歌的羅刹心經防不勝防,所以依我之見,我們對他不可掉以輕心。”
“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
從當初的識歡再到師無咎,羅刹心經的厲害他們已然領教了不少次。如今他們既然心有地坊,那蒙烈自然就構不成威脅,怕隻怕他會和賀凡一樣再也無法清醒過來。
“我看我們還是盡快去一趟炎獄,若是伏羲之火當真能夠克製羅刹心經,那我們要對付白舒歌便容易多了。”
“事不宜遲,我今日便準備去了。”
“我不在的這幾日,阿疏便要交給你來照顧了。”
“我在那炎獄中雖待了足足一年,但是卻也沒有機會接近地火的源頭。陛下,你是萬金之軀,一人身係天下安危,此行必要萬分小心才是。”
“這個我自有分寸。”
許南風說到這,忽然湊到魏無涯的耳邊輕聲道:“白舒夜的事你準備的如何?”
“他這幾日倒是乖了一些,不吵也不鬧了。”
不得不說魏無涯在馴服‘小動物’方麵確實有著過人的天賦,那白舒夜剛來到四方城時就像隻張牙舞爪的小豹子,誰都近不了身,但這幾日也不知怎的天天跟著魏無涯同進同出。再加上他又換上了四方城弟子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是魏無涯的小跟班一樣。
“他恐怕算是雲鶴山莊唯一的異類了。”
許南風雖然知道在這件事上白舒夜算是最無辜的一個,但最終還是難免要被卷入這場漩渦之中。
“若是蒙烈醒來,你可帶著白舒夜去他那裏試上一試,若他真的如你說的那般對那位叫阿夜的祭司情深刻骨,必會露出破綻。”
“陛下與我想的一樣。”
魏無涯點了點頭:“阿夜就是白舒歌的心魔,若是讓他看到一個去世多年的人又重新出現在自己麵前,必可亂他的心智,讓他失了分寸。”
“既然如此,那就在他麵前好好做一場戲吧。”
許南風眼神微微一沉,眼神中不經意掠過一絲比這滄溟山的風雪更刺骨的寒意。
許南風知道將此事交給魏無涯,自己便可安心進入滄溟雪山的地穴尋找伏羲之火的來源。此行十分凶險,而沉煙和夜闌都被留在四方城保護君疏月的安全,說到底隻有君疏月無恙,許南風才能安心麵對一切的困難和艱險。
那炎獄乃是四方城的禁地,多半是用來關押罪大惡極之人。當年魏無涯為了師無咎的事被囚禁在此地足足一年,日日受這地火炙烤的煎熬,每日還要被鞭刑加身,這痛苦可想而知。其實莫說是他,就連許南風這般修為的人初入地心也覺得五髒六腑翻騰得難受。
魏無涯如今沒有內力護身,隻能將許南風送到地穴外,好在這幾日師無咎一直在地穴中閉關,有他照應許南風魏無涯也可稍稍放點心。
“我第一次進來的時候也和你一樣,覺得一日都熬不住。”
師無咎擺脫了羅刹心經的控製,整個人看上去都精神了許多,不再像先前那般眉宇之間始終籠著一層陰鬱。許南風也算和他相識一場,見他終於恢複了正常,心裏自然也是高興的。況且他被白舒歌控製那麽久都能恢複,那麽蒙烈定然也可以。
“說來也奇怪,我在伏羲神像前靜坐了幾日,身體裏的內息就像是被調順了一樣,現在非但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反而覺得神清氣爽,渾身爽利得很。”
“還有這種奇事?”
許南風聽了這話不由也驚訝了:“這是什麽神像,我倒是想去見識一番了。”
“這地穴之中四通八達,一共有九個入口,但傳說隻有一個入口才能真正進入到地心之中。我先前為求一死,故意闖了進去,本想著若是困死在裏麵也好,算是償還了當年師兄為我受過的苦,可是沒想到我在地穴中渾渾噩噩走了幾日,竟無意間發現地穴深處並不像上麵那樣熾熱難擋,而是一片廣袤的地下冰原。”
“你是說這火下還藏著冰?”
“正是。”
師無咎一邊說一邊將許南風領到自己這幾日潛修的地方。那洞穴裏沒有其他的擺設,隻簡單鋪了些幹草供他日常休息,許南風看到草堆旁放著幾隻盛水的罐子,除此以外再也沒有其他,他便忍不住好奇問道:“難道這些日子你都是以清水為生?”
“這些水都是從地穴深處的冰湖裏采來的。我既是苦修,自然是要先摒除身上的晦氣,每日以這些清水為食,久而久之倒也不覺得□□了。”
“我看你這是要把自己修煉成神仙了。”
“倒也不是,你不知道嗎,其實君家人也是不食煙火的。”
“我聽阿疏說過,不過這難道有什麽聯係嗎?”
“有沒有聯係我現在說不準,不過我確實發現了一件奇事。”師無咎說著抬手指了指那被燭火照亮的岩壁:“你看,這是我憑著記憶劃出的地形圖,雖未必準確,卻可以大致看出全貌。”
經他這麽一提醒,許南風才注意到那石壁上竟刻著一張偌大的地形圖,師無咎將每一處方位都仔細標注起來,而許南風在端詳著那張地形圖時,忽然有一種異樣的熟悉感。
“這張圖,我好似在哪裏見過,”
“你見過?這怎麽可能。”
師無咎聞言也大為好奇道:“這地穴千百年來沒有人進入過,我也是全憑著記憶才繪出這張圖,你怎會見過?”
“這張圖……”
許南風拿起一旁的燭台走到石壁前,又將那張圖仔仔細細端詳了一遍:“這張圖,我一定在哪裏見過……會是哪裏……”
“這地形圖我仔細研究過,乃是與傳說中的伏羲八陣圖有關,而這八陣圖又恰好與星位相對。你看此處,這個位置所對的正是七星之巔的主命星,師兄說過,那也是你和君疏月的守命星。”
“我與阿疏的守命星?”
“我們先前一直以為你是君疏月身旁那顆忽明忽暗的惑星,後來才發現原來你們兩人命格早已糾纏在一起,而那顆惑星其實是白舒歌。”
“等等,你這些話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許南風忽然打斷了師無咎的話:“七星之巔的主命星……啊,是風姐姐!”
“什麽?”
“當年我為了闖進畢羅密宮,曾向風氏後人求助過,請她為我破陣。當時她為我所畫的地形圖,便與這張圖有七八成的相似。”
“畢羅密宮?”
師無咎微微一怔,將燭台從許南風手中搶了過去,貼在牆壁上上下左右仔細看了看:“你這麽一說,難道這地穴深處隱藏的秘密和君家也有關?”
“不管怎樣,我們先入穴一探究竟。”
君疏月曾在夢裏喊出的那個火,會不會正是暗示著這地穴深處隱藏著關乎他們君家和整個滄州命脈的秘密?
而就在師無咎欲轉身前往地穴之時,許南風忽然又喊住了他。
此行凶險難測,有些事本不該現在說出來讓他分心,可是想起蒙烈如今的慘狀,許南風實在心有不忍。
“蒙烈已經被送回了四方城。若我們有命活著出來,你去看一看他吧。”
師無咎的腳步因為這話而驟然停下,許南風看到他的身形微微晃了晃便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其實你不欠他什麽,愛與不愛都是你的選擇,但就當是幫我這個忙,我怕他這一關熬不過去。”
“他見了我,隻怕會更加難過。”
“可是他昏迷之際,卻還叫著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