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節

  該知道他們是這個反應,白瞎子看上去不高興啊。”


  “我恨的不是他們的反應,墩子,難道你從他們身上還看不出什麽來麽?”皇帝低聲歎了口氣說,“魔君秦舞是整個天下的敵人,可是我們大秦最大的敵人,是我們自己啊―――”


  “出來了,出來了!”在幾位王爺帶著自己的孩子走出太祖閣的時候,候在太祖閣外的朝中大臣裏有人喊道,“他們出來了!”


  金吾衛們在泓姬的揮手下讓開,太祖閣的門前的護衛收起各自的兵刃,陸陸續續走出的王爺王子們掀起了小小的動。


  “四王爺,出了什麽大事麽?”以宰相為首的文臣們搶先迎上了百裏虛無。


  八王爺百裏耶跟著五王爺百裏歸一行離去,經過他們的時候冷冷地哼了一聲。


  “大祭司回來了大家應該都知道,剛才那夥先我們出去的人是煙江人,”百裏虛無說,“陛下要跟煙江人結盟。”


  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了臉上。


  “這不行!”中丞首先回過神來,他炸雷一樣地喊了起來,“煙江人,那可是我們的宿敵,我們怎麽能跟煙江的狼犬們坐下來當朋友呢?”


  百裏虛無搖了搖頭說,“這次陛下看上去下了決心,不過最糟糕的,也許還不是這件事……”


  宰相看上去急躁起來,他跺著地麵壓低了聲音吼:“有什麽話說?我們都是支持你的人,這大秦帝都辰冕城裏,就是天塌下來壓在你頭上,也有我們幫你頂住!”


  百裏虛無點了點頭然後看看四周說,“陛下這次不要王子公主們做質子,而是要從王爺中挑出一個人去煙江當人質。我怕陛下選的這個人是我。”


  所有的文官大臣們都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們中沒人說得出話來。


  這麽多年他們跟著四王爺,多少心血都花了在他的身上,就是指望有朝一日皇帝過世,公主不受愛戴,然後四王爺百裏虛無繼承這個帝國,可是如果是他被送到煙江去,那麽所有大臣們的心血就都白費了。


  “四王爺!”宰相忽然扯住四王爺肩頭的衣服說,“這話你可要跟嶽父我說清楚,是陛下說的讓你去,還是你猜的?這麽些年來我們大家可是都把命都係在你的馬尾巴上,你可不要說出沒來由的蠢話來!”


  “我並不是瞎猜,”百裏虛無深深地吸了口氣說,“我看陛下的意思,這個去當人質的王爺,也不是人人都行的,不能莽撞,既得學煙江的知識又得應對人,不能丟了我們大秦的威嚴。這樣的人,不是我就是三王爺,可是三王爺和**軍統領顏小敘領兵在南夏幫他們打碧池,而我自己一個人手握重兵不動,陛下最想扔出去的人,肯定是我。”


  “這怎麽行?!”宰相嘀咕了起來。


  “什麽都不要說了,”百裏虛無低聲道,“陛下估計不會再召見任何人了,大家都回去吧,這事不要再議論,我自會應對,不要忘了,那個所謂的儲君公主可是碌碌無為呢……”


  大漠蒼顏?黑月之潮 第三十五幕 白風塵歸隱風鳴穀

  翌日,大秦帝都辰冕城,皇宮,熵陽宮。


  “很好的一天啊,”百裏穹圖站在榭木雕砌而成的窗前,白風塵在他的背後在撫琴,滿眼喜光,“白瞎子你彈的琴很好聽,隻是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在聽到這樣的琴聲,想必不久的將來,這個天下再也不是如今的天下了吧?看不見的地方總是有些人在成長啊。”


  “這樣的好天氣在辰冕城很是常見的,”白風塵停止撫琴,他把木琴小心翼翼地裝進隨身攜帶的琴囊裏封好口,“國主想的很多,不是曾經我認識的國主了,但是說實話曾經的國主絲毫不像個皇帝,不去學琴可惜了。可是現在國主坐到了大秦的王座上,就有必要忘記過去的自己了,不然這個王座是坐不久的。”


  百裏穹圖苦笑著點了點頭,目光裏有些許悲傷,“是啊,有必要忘記過去的自己了,這句話,大祭司葉勳有跟我提到,我的父王也曾問我後不後悔,可是我還是坐到了這個黃金鑄成的王座上,我不後悔。我本來就沒什麽朋友的,如果不是葉勳大祭司,或許我早就離開這個世界了。我坐上這個王座,是希望葉勳大祭司因為我而自豪驕傲。”


  “國主其實並沒有忘記過去,”白風塵背著琴站了起來,“隻是變了很多,心變的讓人越來越猜不透了,想必是因為整日麵對朝野上爾秦我詐的眾位王爺和文武百官吧?”


  “還好啊,”百裏穹圖搖搖頭,“多虧祖父留下了饕餮血侯,不然的話,大秦早就被這些利益熏心的王爺們推上末路了吧?”


  “我聽了不該聽的話,”白風塵走到門前時留下了這句話,“我也回答不了國主的問題,所以我還是先離開的好,如果國主還想聽我彈琴的話,就完成自己該要完成的使命,到煙江風鳴穀來找我吧。那個時候,我會繼續給國主彈奏國主想要聽的曲子。”


  “這一次離開,”百裏穹圖對一隻腳踏出門的白風塵說,“很久都不再會回來了吧?白風塵已經在辰冕城住了這麽多年,忽然離開,會很不習慣吧?煙江風鳴穀那樣的地方,會寂寞麽?”


  白風塵輕輕地歎了口氣轉身看著同樣在看著他的大秦皇帝百裏穹圖,真是讓人不忍心再多看幾眼,他又轉過頭看著宮殿外寂孑的天空,喃喃地說,“這一走,也許真的回不來了,人老了,總是想著故鄉啊。幾十年了,也沒有什麽好留戀的,那些人那些事不是我想想他們就會回到我身邊的。”他說完後低頭笑了笑,他咧咧嘴,像是在自嘲,“而且,還有兩個小家夥在等著我回去教他們武技呢,將來他們會是對抗魔君的中堅力量。”


  “那白風塵為什麽還要歎息呢?”百裏穹圖問。


  “我在想等我離開了,五年或者是十年後的辰冕城會是什麽樣,國主會是什麽樣,我在北山開墾的花園會是什麽樣,”白風塵說,“我以前跟國主說過,我從小在煙江風鳴穀長大,去過很多地方,也希望能夠一直遊覽這個天下,我總是對自己說要不停地遊曆下去,千萬不能停下,可是當我走進辰冕城的時候,我卻再也走不出來了。”


  “以前我不停地走是因為我們煙江風鳴穀人生來就有喜歡遊曆天下的心,也因為我害怕在一個地方住的久了,就再也走不出去了,像今天一樣,不過還好我能夠駕馭得了自己的心,我還是能夠繼續走下去,一直到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白風塵閉上眼,語氣滿是傷感,“人老了就愛絮絮叨叨,可能這是我最絮叨的一回,也是最後一回。國主今後若是真的想聽老叟彈琴,就去辰冕城的聽雨樓吧,那裏有我最傑出的弟子,但是我從來不認為他是個優秀的琴師,他的心靜不下來。”


  “不必了,”百裏穹圖揮揮手,“這一輩子能夠聽到白風塵彈這一曲,已經足夠了,我可沒有白風塵想象的那麽悠閑,有很多我不願麵對的事每天擺放在我的麵前,需要我去處理,這不是我不想管就不管的。白風塵這一走路上小心些吧,天下不再是數十年前的天下了,有野心的人正在逐漸成長,不久的未來,天下會變的,隻是希望那個時候我還是能夠坐在這王座上,等待白風塵的回來。”


  “不久的未來麽?”白風塵低下頭,“希望我看不到那樣的未來。”


  “我也不希望自己看到那樣的未來啊,”百裏穹圖盤身坐在橡木方椅上,“可是它終要來的。”


  “再也不再見了。”白風塵丟下這句話,跟隨著熵陽宮門外靜候的宮人一路向南,揚長而去。百裏穹圖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再一次歎了口氣。


  他閉上眼仰躺在橡木椅上,回憶著白風塵彈的曲子,眼眶裏有淚光滾動。


  “燕燕子飛,差池其羽。之子於歸,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於飛,頡之頏之。之子於歸,遠於將之,”百裏穹圖低聲地唱著白風塵彈琴時候詠唱的詩歌,腦海裏滿是很多年前父王帶著自己送別大將軍青顏的畫麵。那個男人是煙江人,卻也是父王最優秀的戰士,可是他終是要離開的,百裏穹圖想這或許是每個人的軟弱,無論再怎麽堅強再怎麽勇敢的人,在他提及故鄉的時候,心裏都會有一個很小的地方,溫暖而軟弱著,“瞻望弗及,佇立以泣。燕燕於飛,下上其音。之子於歸,遠送於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仲氏任隻,其心塞淵。終溫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燕燕於飛,下上其音。之子於歸,遠送於南……”


  “陛下好雅興,”葉勳看著仰躺在橡木椅上的百裏穹圖,“白瞎子已經離開了吧?你說要是天下人都像那個白風塵一樣,這天下將會永遠是現在的天下吧?”


  “大祭司還沒有休息麽?”百裏穹圖睜開眼來,“我記得今天早朝跟大臣們議論和煙江和議的時候墩子的麵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我還是希望沒人的時候陛下喊我墩子,”葉勳搖搖頭笑笑,“大祭司這個稱呼總是讓我覺得我跟**的叛臣一樣。”


  “墩子還是同原來一樣,”百裏穹圖說,“一點都沒有改變。”


  “在我眼裏你也隻是當年的那個孩子,”葉勳坐在百裏穹圖的身邊慢慢地說,“你始終是你,也從未改變。”


  “可是他們都說我變了很多,”百裏穹圖低下了頭,“說我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我了,還說如今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嘻嘻哈哈平易近人的少主了。大祭司你說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麽?我每一次想到這裏都會覺得異常的恐懼,我每次做夢都夢見自己掉進了一個沒有底的深淵裏,然後一直向下墜,到死也不著底。”


  葉勳看著滿目神傷的百裏穹圖,想起許多年前那個總是讓人無奈的孩子,一轉眼都這麽多年了,當年不諳世事的小屁孩兒如今都成為無比堅強勇敢的一國之君了。可是孩子終歸還是孩子,在他最信賴最依賴的人麵前,永遠露出的是他孩提時的樣子,“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國主記住,變的是別人,而不是你。今天我來是因為接到我們派往南夏國的使者傳回來的訊息,南夏國國君夏無桀已經派人護送他們的二公子夏默年前來辰冕城了,估計用不了多少時日就可抵達。這次前往南夏國挑選質子人選的三王爺和顏二貨祭用了很大的功夫,值得嘉獎,他找出了身上流著跟夏無桀一樣的血的公子。”


  “是麽?”百裏穹圖並沒有顯現得多麽驚喜,他反倒歎了口氣,“真是不該啊,我是說,讓孩子來背負不屬於他該背負的,真是殘忍不是麽?這個時代總是這樣,把每個人推上他們所不願踏上的路。”


  “國主是後悔了麽?”葉勳看著百裏穹圖,這麽問。


  “我早就後悔了,”百裏穹圖垂下頭,“在我坐上你們希望我坐上的王座時,我就已經後悔了,能夠坐在這個位子上的人真孤獨啊,那種孤獨你想象不到的,你永遠也想象不到的。可是孤不孤獨的又有什麽呢?隻是活著的方式不一樣而已。那個後悔的我已經死了,死在了他坐上王座的時候。”


  葉勳下意識的不再看這個在他麵前依舊是孩子的百裏穹圖,大秦國主百裏穹圖不應該再是當年的那個孩子了,他搖搖頭,低聲說,“國主,我小時候我阿爸跟我說,一個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應該記住,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複存在,就連那最堅韌而又狂亂的愛情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種轉瞬即逝的現實。我知道這是他不知道從哪本書裏看到的,文鄒鄒的讓人覺得惡心,可是這句話說得很有道理,回憶隻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走這條路,還不如麵對我們所不願麵對的路吧?雖然不是屬於我們的路,可是它終歸是有盡頭的。”


  “我知道的,”百裏穹圖昂起頭來,淚光在他的眼裏打轉,卻始終沒有變成淚水滾出來,“我都知道的,你去看看子鳶和未央吧,她們和你好久不見了。”


  大漠蒼顏?黑月之潮 第三十六幕 百裏子鳶的奶娘蓉兒


  夜已經很深了,百裏未央舉著一盞明亮的琺琅宮燈,把整個房子裏微微地照亮。百裏子鳶和她居住的房子裏開闊,床上的被子攤開,上麵壓著百裏子鳶隨身的白色雪狐裘,但是卻空無一人。


  百裏未央看了看四周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後,床和房子間隙的一片黑暗被燈照亮,角落裏的女孩兒抬起胳膊擋著光,她微微地眯起眼睛看著百裏未央。


  是安國公主百裏子鳶。


  百裏未央和她靜靜地相對,過了許久,百裏子鳶又低下頭去,抱著自己的雙腿,她的下巴抵在她的膝蓋上。


  百裏未央伸出小手拉了拉她的袖子,她一手貼在麵頰邊比了一個睡覺的模樣說,“該睡覺了子鳶姐姐。”


  可是百裏子鳶不回答她,隻是沉默著。


  百裏未央拖著她的袖子不肯放手。今天百裏未央換了淡紫色的裙子並且盤了頭發,她雪白的衣領子裏襯著她修長的脖子,明麗得倒有些像百裏子鳶的姐姐。


  “對不起―――”百裏子鳶忽然說,百裏未央以為自己聽錯了。百裏子鳶把臉慢慢地轉了過來,她緊緊地凝視著百裏未央的眼睛,然後輕輕伸手撫摸她的臉說,“真是對不起啊―――”


  百裏未央呆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說,“已經過去了。”


  百裏未央想笑,可是笑不出聲來,她捏著自己的臉,衝著百裏子鳶擺出了一個滑稽的笑容。


  “百裏未央……對不起……”眼淚忽然從臉上滾落下去,百裏子鳶抖得像是秋天狂風裏的一片落葉,忽然間她變得那麽虛弱,崩潰的悲傷從她的眼睛裏流溢出來,像是秦淮河的哀調。百裏未央呆呆地看著她,然後慢慢地張開雙臂把她的頭抱在懷裏,百裏未央側過臉蛋貼在她的額頭頭頂。


  “我是一個很沒用的人啊―――”百裏子鳶低聲地抽泣說,“我連你都保護不了……”


  百裏未央輕輕撫摩著她的背,心裏有一種淡淡的悲傷和一絲一絲的清甜一起湧上來。這個公主忽然間又變成了初到汝陽王府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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